作者:喵崽要吃草
虽然这就是个纸老虎,可抵不住好吃好喝了这么两年,现在的赵三明已经可以说一句人高马大了,凶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赵银花下意识地往后面躲了躲,心里暗暗唾一句:谁说现在赵三明改好,还不是以前那德行嘛!
因为赵三明态度恶劣,赵银花也知道自己肯定打探不出啥。
赵银花甚至怀疑,如果现在她多问两句对方家里存了多少钱多少粮,赵三明怕是真要打她。
赵银花无功而返,只能一边咒骂着等青梅死在山里,看赵三明还有谁来养他,到时候有他苦日子受的!
一边则是决定这两天多去跟屯里的妇女拉拉家常,看能不能打听出赵三明家这两年有哪些收入,又有哪些开销。
这么一估算,还是能大概猜出这家人的家当有多少的。
青梅嫌弃田寡妇,很不愿意多跟她呆。
刚好蟒蛇洞穴那边离半月屯的打猎区比较近,干脆也不回大岗屯了,直取半月屯,然后在半月屯找梁书记借用马车,这就哒哒哒地到了镇上。
对公安局,青梅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连守门的大爷看见青梅都笑着乐呵呵地打了招呼。
找到林队长,把田寡妇一交,再三言两语说了田寡妇等人以及那陈家男人的事儿,其他事儿青梅就不准备管了。
林队长看青梅交上来的王八盒子,再一听田寡妇身上竟然背着好几条人命,裙子下也拢着不少人脉,登时对此事重视起来。
让人把田寡妇暂时关起来,林队长又叫隔壁食堂送来饭菜,就这么一边跟青梅吃饭,一边问她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林队长听完,放下筷子郑重其事道:“青队长,这事儿你也是受害者,所以今天你肯定是不能走的。待会儿我就叫小周去给你在招待所开个房间,对了,田寡妇交代的那个赵银花,既然现在还在大岗屯,以防她听到风声直接跑掉,到时候还是要你带人去抓一下。”
青梅又吃了一口回锅肉,细细品尝一番,觉得味道也不赖,于是点点头,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林队长很高兴,看她都把红烧肉给吃完了,干脆起身又自掏腰包,去食堂再打了一份过来。
青梅的胃绝对是黑洞,一桌五六个爷们儿分量的饭菜,林队长无心吃饭,其余的愣是被青梅一个人全给光盘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青梅是下午从半月屯那边的山里出来的,又在梁支书那里耽搁了一会儿,等到到了公安局,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得知青梅带着那伙强人在山里转了好几天,虽说青梅说得云淡风轻,可林队长换位思考一下,觉得青梅肯定也是好几天绷紧了神经。
于是吃过饭,林队长就让订房间的小周带着青梅去招待所休息去了,他自己则又是给局长打报告,又是点出一队人马,准备连夜就去各处走访探查。
柳下屯那边也派了人过去,这是要把孙酒鬼的尸骨给挖出来。
青梅在招待所里吃得饱饱的就舒坦地睡着了,林队长等人却是忙了个通宵。
等到第二天,青梅上午又配合着对田寡妇进行了审讯,中午吃过饭,林队长就点了副队长张照并两个队员,跟青梅一起回大岗屯抓赵银花。
赵银花在屯子里积极参加各种路边妇女们的唠嗑闲聊,模模糊糊也对青梅的家产有了些概念。
又想着青梅往常是三四天就从山上回来,这次却已经去了六七天了,赵银花觉得肯定是田姐他们得手了,自己也就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对青梅家的那些钱财动手。
谁知她还没能想出个办法,青梅就回来了,还带着三个穿制服的公安,一回来看见坐在路边大石头上望着青梅家方向苦思冥想的赵银花,一抬手指着她就对三个公安说:“她就是赵银花。”
赵银花听得一脸莫名,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被三个公安扣上手铐板着脸直接带走了。
一直到走出了大岗屯的村口,已经晕菜的赵银花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真的被公安逮了,而且还是青梅指认的!
对现实终于有了明确的认真,赵银花顿时脖子一梗,脑袋往后一仰,翻着白眼儿直接就给吓晕过去了。
原本抓着赵银花胳膊看押她的公安无语地松开手,任由赵银花软倒在地。
“副队儿,这咋整?”
张照提了提裤腿,蹲下身,故意说:“要不然咱们就在这儿把她给炝毙了吧?反正带回去也是吃花生米儿。要是咱们抬着她回去,忒累人不说,指不定还要被指责对小媳妇儿动手动脚,那咱们也太冤枉了吧?”
说着话,张照就抻着腰,要去拔腰间炝套里的配炝,发出十分明显的声响。
两个队员面面相觑,不过等看见躺在地上直转眼珠子的赵银花,两人也反应过来了,站在旁边配合到:“啧,好像也是哈,可是咱们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开炝啊。”
另一个人想了想,一拍手,出个主意:“要不然这样,咱们把人给拉进旁边林子里,到时候就说是嫌疑人准备逃跑,咱们怕她跑了,只能被迫开……”
话还没说完,刚才还晕倒在地的赵银花嗖一下就坐了起来,胆战心惊地对三个公安说:“公安同志,刚才我就是太害怕了,就晕倒了,现在我没事了!”
张照忍不住乐了,挑高一边眉毛,十分不信任地瞅着赵银花,摸炝的那只手都还没放下:“真没事了?能走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到镇上?”
旁边一个队员说:“要不然还是别勉强自己了吧,反正咱们也有办法了,保证不会让你受苦。”
赵银花动作麻溜地爬了起来,坚决表示自己完全没事了,走几个小时的山路而已,小意思!
其实她也是反应过来了,就她犯的那些事,顶多就是判几年劳改,要是真装晕再寻机逃跑,这三个人还真可能会直接把她打死。
比起死,劳改完全就是小意思了。
因为这个想法,等傍晚到了局里,赵银花招得特别积极,还主动说出了好些田寡妇他们的事,牵扯出了好几个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144章 1966年
最终田寡妇毫无意外地被判了死刑,孙酒鬼的尸骨也找出来了,也是这时候柳下屯的人才知道他们屯里竟然还发生过命案,且还不是第一次。
一时间,柳下屯也算是出了名了,跟嘎子村差不多,都是坏名声。
可以想像,此后至少十几二十年,柳下屯跟嘎子村的年轻男女们在婚姻市场上很大概率会滞销。
青梅果然又获得了上头的奖励,这次甚至还有锦旗,上面写着“铲奸除恶,尽忠职守”八个金字儿。
念在这次青梅也遭遇了恶人的报复,险些被杀害,所以上面领导开了个小会,额外又给了青梅二十块钱以作安抚。
也算是受惊吓的精神损失费了。
另外公社里给的杂七杂八毛巾肥皂搪瓷盆搪瓷缸铝饭盒等,就不多说了。
这奖励虽然丰厚,可其他人也只是羡慕一下,没人眼红或者不服气。
毕竟青梅这两年抓的犯罪分子,就算是公安局里也只有像林队长那样的老资历才有比一比的资格。
其他人顶多就是抓抓小偷小摸的,谁能跟青梅一样,运气那么好,一出手就必定是大案子呢,最小的案子那也是钱满仓等人那样的偷猎小团伙。
当然,说青梅运气好,也就是酸一酸,谁都清楚,要是换成他们有这个“运气”,怕是坟头草都长了一米多高了。
到了秋天,因为今年风调雨顺,东北省这一片都是大丰收,可算是把头顶上堆积了两年多的阴霾给吹散了。
清水镇上面的联合公社就琢磨着庆祝一下,另外也把这两年表现好的同志都给拉到一堆来,该做典型代表的就夸一夸,宣传宣传积极向上的精神。
该批评一下的歪风邪风,也要提一提,让下面的基层干部都警醒一番。
清水镇这边,青梅就当仁不让地给推荐了上去。
青梅是不怎么乐意去的,秋收结束,正是野鸭要南飞,山林里鹿肥羊壮的时候。
结果跟着江红军去公社开会的时候,休息时偶然听旁边两个小干事唠嗑,说起联合公社那边的食堂师傅是什么什么御厨后人,青梅立马就改了主意。
虽然面上还是那样淡淡的,可安排这事儿的领导明显能感觉到青梅的积极配合。
戴上大红花坐上拖拉机,去联合公社转了一圈,再回来,青梅不管自己接受表彰的照片跟报纸,反而对怀里揣着的几张纸十分宝贝,回到家就给了赵三明,让赵三明好好研究研究。
赵三明又不认识几个字,就勉强凑合着认出了几样调味料的名字。
得,这肯定是菜谱没跑了!
赵三明自己都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对此他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青梅对锦旗、大红花照片奖状不在乎,可赵三明却很看重,拿着东西在屋里进进出出转来转去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贴奖状挂锦旗摆照片。
晚上吃完饭,收拾桌子的时候,赵三明忽然说:“梅子,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做房子了?”
今年大丰收,赵三明又很认真地下地挣工分。
经过这两年的劳动锻炼,再加上好吃好喝,既没饿着也没冻着,赵三明虽然比不上青梅,却也是跟屯子的爷们儿一样了,都是满工分,要用来养活一家三口还是足够的。
地窖里剩下的两千来斤陈粮,也就每日里额外加餐用上一点,看起来也是能再吃个两年多。
过了三年饥&荒,青梅就放松了不少,赵三明也就没再不断的买粮食回来囤积了。
这么一来,今年的钱除去柴米油盐等物的开支,其他的都存了起来。
青梅领两份工资,还得了奖金,到现在,已经存了不少钱了。
这年头做房子,费不了多少钱,像他们这边木柴足够多,只要递交申请条子就可以砍来造房了。
另外,人工费也没有,只需要请来帮忙建房的人吃两顿饭就够了。
如此,造房子花费的也就是砖头跟瓦。
青梅也算是在公社领导那里挂了号了,要申请买砖头瓦片,也是比较容易的。
赵三明在心里过了一遍,算出修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钱:“咱们家现在有六百多块钱了,修个三间砖瓦房还能剩一点。”
至于房子里的家具那些,隔壁半月屯里就有木工不错的社员,到时候给点加工费就中。
狗子一听修房,停下手上打磨陀螺的动作,竖着耳朵听。
青梅反而想得更简单,一点都没打磕绊地就答应了:“确实该修个更兼顾的房子,地窖也要都弄到屋里来,外面就放点白菜土豆。”
赵三明听她考虑的都是食物的安全问题,不由发笑。
青梅扭头瞅他,问:“你笑啥?”
赵三明摆手,“没啥没啥,就是高兴,嘿嘿,要是咱们把房子修起来,那咱们就是大岗屯房子最好的嘞。”
比用作大食堂的地主家都还好,是该高兴高兴。
青梅没看出问题,只能收回质疑的目光。想着这人这么简单就满足得忍不住傻笑了,青梅不由暗叹,而后主动说到:“看看钱够不够,够的话就多修两件,鸡鹅都长大了,也要关进屋里,狗子长大了也不能继续睡小炕了。”
顿了顿,青梅状似无意地说:“到时候要是你想养猪,也能给搭个猪圈啥的。”
其实是青梅想吃猪肉了。
虽然天天都吃肉,可也不知道咋回事,还是时不时就想吃猪肉。
山里的野猪虽然也肥硕,可一来,毕竟是山里长大的,肉质太紧太硬,屁也厚,肉里还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吃来吃去,还是家养猪好,小时候就劁了,皮薄肉嫩的,无论是炖汤、回锅、红烧、蒸煮炸卤,都是让人无法忘记的美味。
如今赵三明可以说是对青梅的性格习惯摸得门儿清了,一听就明白了啥意思,也就顺从如流地点头:“确实该养猪了,鸡跟鹅都长大了 ,可以放出去自己找食儿了,那生下来的麸子米糠就消耗不了多少了……”
修房子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赵三明就站在灶台前洗洗刷刷,嘴里没个停歇地跟青梅说说家里琐碎小事,偶尔还要问狗子一声今天的作业做完没有。
青梅就坐在旁边看,觉得这画面有点像她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玩时某个时刻发生过的。
不过那时候是外婆站在灶台前洗碗,母亲坐在灶洞前,手里捏着烧火棍,一边跟外婆絮絮叨叨说些家长里短,一边用烧火棍去戳埋在灰里的红薯好了没有。
旁边被外婆特意擦了好几遍,还铺上一块蓝色老旧卡其布的饭桌上,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她跟梳着两个马尾的姐姐挨着挤在一条长凳上做作业,偶尔还趁母亲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说话吃东西。
赵三明家修房子,又是引起了一阵热议,不过已经有了买自行车的事儿,修房子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