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外听雨
这刻的温存与越界,令他想起梦里的那朵玫瑰花……
梦里的他翻山越岭,在荆棘前也不曾有退缩的念头。
或许这就是现实与做梦的差距。
该结束了。
裴渡之再度推开阮斐时,已没有任何阻力。
他视线轻轻落在她赧然眉眼,略下移,看到她被奶茶渍弄脏的鞋。
从口袋取出纸巾,裴渡之蹲下身子。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阮斐蓦地退开半步。
她穿的是一双平底乐福鞋,浅豆沙粉,鞋面光滑。
其实他自己的裤脚也都被奶茶渍染湿了。
阮斐耳根发烫,小声对裴渡之说:“没关系,我……”
他的手已触到她鞋面,纸巾吸水,变成了咖啡色。
阮斐身体倏地僵硬,不敢再动弹。
阳光是那么的温柔,它在他漆黑短发里藏了好多星星。
阮斐低眉凝视裴渡之,往常她看他时需要仰起头,可现在是俯视。
此时此刻,她满心爱慕的男人就蹲在她身前,为她耐心擦拭一双很普通也不名贵的鞋。
眼睛像被阳光刺到,阮斐突然想哭……
地面他们的倒影融在一起,不分你我。
裴渡之拭净阮斐鞋面的奶茶渍,没有起身,他盯着那团倒影,忽然说:“阮斐,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23章
二三章
晚霞旖旎,天空填满渐变的赤色,从浅粉到深红,浓淡相依。
一层层的光与色,将裴渡之五官轮廓润染得极为柔和。
哪怕他正不含感情地说着漠然的字句。
“我给你订明早机票,回岚城后好好念书,你年纪小,人生还算不上正式启程,这两年尽情享受校园时光,别将青春浪费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
他口吻很像长辈,仿佛在谆谆教导不知事的小孩子。
阮斐仰眸看裴渡之,绯色笼罩着他,好像将他与她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切实际的定义应该怎么计算?”阮斐移开眸光,语气很轻,“我想好好算一算。”
他们站在酒店花园的棕榈树下,附近是雪白的长椅,却没人去坐。
裴渡之面朝即将沉沉坠落的夕阳,与阮斐中间隔着安全距离。
缄默片刻,裴渡之开口:“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用我事事讲明。”
阮斐无力地笑了笑:“可我不是来锦市听你夸我聪明的。”
气氛突然陷入凝滞。
夕阳在此时彻底没入地平线,天空融进灰色。
倒映在裴渡之眸中的霞光也被晦暗所取代,他说:“阮斐,你不该来。”
阮斐再挤不出故作轻松的笑容,她什么都明白,却想体会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有些路,不去走一走,怎知它是不是另有乾坤?
垂眸去看路边野蛮生长的小草,阮斐很笃定,也有些自嘲委屈地说:“我当然该来,我知道,从头到尾,你都认为我的心意不过是场儿戏。我没办法向你自证,所以我只能用行动表达一二。既然我那么认真地喜欢着你,所以,我值得一个认真的答案。”
“你非让我说出那些话不可?如果你想听,我立刻讲。”
“因为裴家封吗?”阮斐以为她很坚强,可这样的画面她却真的承受不住,她把头垂得很低,嗓音不可抑制地变得哽咽。
“你应该了解裴家封待你的心意。”
“总有一天他会不喜欢我的,我可以等。几个月?或是几年?等到裴家封不再喜欢我的那天,你会有别的想法吗?”
他们再度迎来沉默。
漫长的空隙间,有不知名虫鸟躲在幽暗处吟唱。
裴渡之迎着夜色,蓦地轻笑出声:“你才多大,不要轻易用时间做赌注。”他语调莫名散漫,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又很好笑的事,“如果别人的喜欢可以随意计算时间,那你的呢?它可以持续多久?”
阮斐:……
怔怔听着这些话,阮斐难堪之余,更多是心碎。
她的话里有漏洞。
被裴渡之找出来,将她反击得片甲不留一败涂地。
还能怎么反驳?
她的脑子像被无边幽暗困住,只知道伤心难过,完全失去思索的能力。
“送你回房间。”
朦胧昏暗里,裴渡之率先往前走。
可衣袖却被一只微微泛着凉的手攥住。
裴渡之眼底划过几丝悲伤,很快消散不见。他试图挣脱束缚,阮斐立即拽得更紧,就像方才那个短暂而又悠长的拥抱。
裴渡之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恢复清明。
忽地转身面对阮斐。
裴渡之步步朝她逼近。
两人立场陡然转换,阮斐有些反应不及。
裴渡之往前走,她便下意识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后背骤然抵在棕榈树粗壮的树身。
两人以一个好似要接吻的暧昧的姿势对峙。
裴渡之单臂撑高,抵住棕榈树,像将她圈进了他胸膛。
她的视角背着光,借助筛下来的淡淡光影,阮斐看见裴渡之蓦地勾起嘴角,他慢吞吞将头压低,继续靠近她的唇。
相距五厘米左右时,动作戛然顿住。
他笑着看她眼睛,嗓音是前所未有的低迷,含着玩世不恭的危险气息:“你确定要继续?”
阮斐眼神清亮,很干净。
扑面而来的干净。
她没有闪躲,不知是笃定他不会吻她、不敢吻她,还是愿意接受他的亲近。
裴渡之狼狈不堪,他狠狠咬了下舌,喉口涌上的几丝腥甜提醒他坚守住理智与情感。
他们的气息开始交缠,温度徐徐攀升。
裴渡之没有躲闪阮斐的注视,他口吻是那么的坦诚与认真,甚至不再避讳他对她此刻的欲望,就连音色都沾染了黯哑,听着尤为性感:“阮斐,我说你年纪尚小,不是没有原因。像现在,你似乎就没有很明确的认知。你好像忘记我也是个有需要的正常男人,所以,不要再用你的美貌和充满仰慕的目光诱惑我,就算我一时失去理智成为你俘虏,那又怎样?你要知道,家封是我亲弟弟,他由我一手带大,我们相互陪伴扶持,从艰难走到现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你能轻易抹灭取代的。你和他之间,不难抉择。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这段话很长。
阮斐听得清清楚楚。
很神奇的是,她毫不恐慌畏惧,也不对裴渡之与平日相悖的言行感到失望。
真相本就那么残酷,她早知道的。
是她自不量力,期冀在漆黑中找到一点萤火。
其实她已经找到那点萤火了。
裴渡之对她也不是毫无感觉。
只是相对于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说,这点萤火过于渺小,微末到不值一提。
阮斐眼眶渐渐地红了。
她仍是满怀爱慕地望着裴渡之。
她说不清他哪里好,又或是与别的人有什么区别,但她就是喜欢他。
裴渡之几乎快要抵抗不住她的眼神,喉口像燃起一团火,他难受地哂笑一声:“还继续吗?”说着,又朝她的唇压低两寸。
阮斐目光最后落定在裴渡之眉目处,深深一眼,然后猛地偏过头,躲开他故意的逼近。
阮斐伸手推开裴渡之,他们分开这个暧昧的姿势。
她想给彼此保留最后的体面,也为自己保留最后的自尊。
阮斐知道,裴渡之不会吻她。
不是其他理由,而是出于他的君子风度。
浑身绵软地倚着棕榈树,阮斐仰头看天。
晚霞不知何时已失去踪迹,有星星散布在浩瀚苍穹。
阮斐忽然弯唇笑了笑,她食指伸向天空,软声说:“裴渡之你看,今晚星星好美,月色也很温柔。”
裴渡之转身背对她,双手握拳,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
回到酒店房间,阮斐立在窗框边发了会呆,开始收拾行李。
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乎半分钟,她就整理完毕。
锦市这座城市其实挺好的,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昨晚定好的景点,她和裴渡之还剩苗寨没来得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