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玲珑格子
“皇上怎么还不下旨杀了这个女人?”
“请皇上杀掉傅子雅!杀掉祸国妖姬!”
“杀掉祸国妖姬!”
“杀掉祸国妖姬!”
……
不多时,民愤积聚,原本平静一隅,瞬间变得亢奋偏激,民众纷纷叫嚣着要杀了傅戈。
傅戈放下轩窗,恰对上诸葛玥的眸子,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声音充满嘲讽:“姐姐,你看到了吗?皇上已经决定要杀掉你了。”
傅戈抿唇,心中疑惑,那个士兵,那张告示,像极了皇家之物,却又透露着万分怪异。
诸葛玥看着傅戈,又说:“姐姐,你胸怀大志,心系万民,可是你可曾知道这天下百姓又是怎样看你的?”
傅戈从沉思中抬起头看向诸葛玥,沉沉道:“但求无愧于心。”
诸葛玥笑了,神情有几分激动:“好!好一个但求无愧于心。”
“自古女子参政,便是禁忌,姐姐深谙韬略,胸怀大才,时刻把百姓放在首位,还曾经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是国家当之无愧的一品功臣,可是姐姐以为这样,国家百姓就会感激你?”
“你以为我们高高在上的君主就会器重你?”
“姐姐,别天真了,从你的大同世界中走出来看看吧!普天之下,就连那市井之中的三岁孩童都在取笑姐姐,他们说你恣肆专权,是世上魅惑君主的第一妖姬!而我们的皇帝也因为你,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害怕啊!他害怕这无上的权利一不小心就要白白落到你的手上!姐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功高盖主不会有好下场!”
傅戈凝眉,抬起头问:“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凤衷一手策划的?就连这张告示?”
诸葛玥反问:“不然,姐姐以为呢?”
无尽的沉默,傅戈只感觉昏天黑地,眼前再无光亮,她张了张嘴,最终沙哑的说出一句话:“好,我懂了。”
入夜,凤衷又来了。
那截蜡烛燃光了,地牢中一片幽暗,傅戈坐在角落里,不曾抬头。
凤衷走近几步,哑着嗓子问:“你可想清楚了?”
傅戈没有抬头,声音却很清润:“想清楚了,如若我一死可以解皇上之忧,可以解荀氏之忧,可以解天下之乱,我傅戈,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黑暗中无边的落寞,凤衷只觉得呼吸困难,他挣扎了许久,声音已然暗哑到听不太清:“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傅戈没有犹豫。
凤衷蓦地笑了,几近癫狂,冲着地牢之外大喊:“来人!拿酒来!”
中常侍端着一杯酒自外面走进来,沾染了外面的寒意。
傅戈摇摇晃晃站起身,端起酒杯,对凤衷笑道:“能够保住百姓不受战乱,就算舍弃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凤衷,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请你一定要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在凤衷挣扎之中,那杯酒被她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倒下,凤衷疏忽抱住了她,落在地上,一滴泪砸在傅戈脸上,唐唐八尺男儿哭的像个孩子:“傅子雅,朕没有同意!朕没有!你不准死!不准!”
傅戈力气消散,却拼了命抚了抚他的脸颊:“大丈夫当断也断,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我只求你一件事,放了荀齐,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你会需要他。”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凤衷握着傅戈的手,悲痛欲绝。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逐渐冰凉的身躯。
傅戈死了。
第76章 生死攸关
“皇后娘娘一直不说话, 是不是又想起了当年令你伤心的往事?”丁子瑜看了傅戈几眼,嘴角挂着冷嘲。
那段昏暗的日子,那个潮湿的地牢, 那年的大雪, 以及那杯极辣的毒酒, 一切的一切,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无比的清晰, 无比的真实。仿佛上千年的时光疏忽一瞬,那段时光刻骨铭心。
傅戈嗓音低沉,冷着眸子,问:“当年贴在城中的告示可是出于你们丁氏之手?”
片刻的沉默之后,丁乾十分赞赏的鼓了掌, 他站起来,背过双手, 站在傅戈面前,道:“皇后娘娘真是才思过人,这一点也被皇后娘娘看出来了。”
他看看凤衷,继续说:“不错, 当年城中列举你罪状的那些告示都是丁氏冒充皇家的人张贴的, 当时丁家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鼓动万民,给皇上凤衷施加压力而已,可是没想到那个皇贵妃诸葛玥会带着你亲自去看这一幕。”
他凑到傅戈面前,轻声问:“皇后娘娘看到你自己用尽一生心血守护的万民只是因为几张皇榜就认为你是祸国妖姬这一幕时, 心里恐怕已经翻江倒海的了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喝下了皇上赐给你的毒酒呢?当时我看到书中记载你因为被诸葛木与我丁氏诬陷你与匈奴勾结而入狱时, 我根本没有为你担心的,因为我相信以你的实力, 这些问题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他在傅戈身边徘徊了数次,修长的手指随意的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摇摇头站在傅戈面前,说:“啧,那叫什么词来着?”
他抬起头,似乎真的是在思考,尔后他便说:“哦,我想起来了,那叫心灰意冷,是吧?那时候皇后娘娘被万民所伤,心灰意冷了,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傅戈看看他,表情如往常一样淡然,缓缓开口,道:“丁子瑜,你不是想要救人吗?还废什么话?”
丁子瑜坐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从容放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看看傅戈笑了,道:“呵,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看向凤衷,丁子瑜十分好奇的问:“我就是好奇,傅戈真的死了之后,我们这高高在上的新皇心里到底有多痛啊?”
凤衷幽幽看向他,已经暗暗催动了内力,整个屋子中杀气暗涌。
丁子瑜说了这么多,云景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当年傅戈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到底为了什么饮鸩自杀,他曾经也猜测过,可是他从未想过那段早已经被时间冲刷殆尽的历史竟然是这样残酷。
不动声色的看看傅戈,她依旧身姿挺拔,没有丝毫失态,只是就算这样,云景心中却十分明白,那段日子对于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女人来说,是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痕。
她明明可以不喝那杯酒,她明明可以选择,至少以她的智慧与谋略,保下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不,应该是她不想那么做。
云景心中疼痛难忍,那是什么样的感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将一个如此刚毅坚强的女人逼到自杀,那样的绝望,只要是想想,就感觉心里实在闷得难受。
云景从未像此时一般,痛恨生不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