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中得意
一路上,富小景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要勇敢,不要辜负顾垣对她的期待,他是相信她才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如果她像他母亲一样抛下他,她不能想象这对他是一个怎样的打击。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爱上了他。不光他需要她,她也迫切地需要他。
富小景抱着两大束康乃馨在出口等她的亲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富文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美,长裤衬衫平底皮鞋,头发挽起来,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茶色墨镜。虽然富文玉的生活十分接地气,最近还卖起了保险,但她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这种气场,富小景完全没有遗传到。
她一见到富文玉,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富文玉掐掐自己女儿的脸,“瘦了。”
富小景这才想起她准备的花,忙送到母亲和姥姥手上,“送您的。”
“笑一下。好!太美了!”富小景从包里掏出相机,给姥姥和母亲拍了张合照。
拍完照,她一把拉过富文玉手里的行李箱。
“就带了这一个?”
“你觉得可能吗?”
取行李时,富小景看着大行李箱犯了难,皱着眉说:“不是跟您说了,把人带来就行了。您又给我带了好多东西吧。”
她和富文玉费了好大劲才把行李塞到后备箱。富文玉本来要坐副驾驶,富小景坚决要让母亲和姥姥都坐后座,后座安全。
“小景,你不是说你这个年龄,租车行不肯把豪车租给你吗?你这车哪来的?”
“借的朋友的。”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您可能不认识,他知道我来接您,不光把车借给我开,还主动要给您订酒店。就这么一个好人,最近遇上了麻烦,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但谁叫我有一个善解人意智勇双全的好妈妈呢?我跟他说,这个事儿,搁我妈身上,肯定给你解决。”
“宝贝儿,别给我戴高帽了,到底什么事儿?”富文玉本想问男的还是女的,但很快就被富小景转移了重点。
富小景的姥姥横插一嘴:“景啊,也跟姥姥说说,姥姥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你朋友既然遇上麻烦,姥姥看能不能帮上忙。”
富文玉横了老太太一眼,“您老人家还是歇着吧,别下了车还得搀着您。”
“妈,我也是前几天才跟他说起您,以前我都不跟他提您的,怕他知道有您这么一个存在,忍不住伤心。”
“怎么听见我还伤心呢?你越说我可越蒙了。“
“我是怕他知道世界上还有您这么好的妈妈,再想起自己妈妈,一对比,天壤之别。能不伤心吗?他父母离婚后,他妈来了纽约,嫁给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医生。妈,你也知道,美国的医生比国内要挣得多多了,他妈这么一嫁,也算中上层了,可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他妈自此就把他丢在贫民窟里,再没管过他。你都不知道他以前住的什么房子,不光半夜能听到枪响,还能在下水道里看到蝙蝠。吃也吃不好,什么便宜吃什么。”
富文玉愤愤不平:“这个女人也配当妈?”
姥姥附和。
富文玉瞥了老太太一眼,不屑地说道:“您老就闭嘴吧。”
“妈,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他妈也不容易,带个孩子也不利于再婚。”
“她就这么缺男人?自己骨肉都不要了。我最看不起这种女的,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富文玉转念一想,“是不是她妈又生了别的孩子?我就恨有好几个孩子,不能一碗水端平的,这种也配为人父母?”
姥姥不再附和,知道富文玉在指桑骂槐,她装听不见,眼睛瞄向窗外的纽约街头,还从包里拿出老花镜戴上。
“也没有,他妈就他一个孩子。”
“那也太没人性了。不过要我说,你这朋友也很能干了,有这么一妈,还能奋斗出来。你们怎么认识的?”富文玉一眼就看出,富小景开的这款车至少得十五万刀,纽约的人均年收入也不到三万。家境极其一般,靠个人奋斗赚出这么多资产,应该不是和富小景上学认识的。
“我现在正在开车,安全很重要,所以我说什么您都别激动。您要是一激动,我开车就容易出问题。”
“你怎么说得这么玄乎?妈心里都没底了。”
“我遇到过一次抢劫,多亏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可能就不能见到您了。”
“抢劫?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富文玉心下一沉,但马上想到这是过去的事情,尽量平复住了心情。
“看您这样子,我敢跟您说吗?这还是过去好多天了。当时我跟您说,您隔着太平洋还不得急哭了。”
富文玉本想装慈母形象,这时候终于没忍住露了相,“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钱财乃身外之物,他要抢你就让他拿走,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把您的话都裱起来,不敢半点违抗。”
“你可别再糊弄我了。人家对你这么好,我总得表示一下,你问问你朋友,哪天有空,我请他吃饭?”
“您准备请他吃什么?”
“你帮我参谋一下,我虽然不比以前了,请人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你可不要太寒酸。对了,你朋友男的女的?”
“您猜?”
“男的?”富文玉虽然算是个女中豪杰,但当富小景说她被人救了时,富文玉第一时间认定救女儿的是个男人。如今又借车给自己的女儿,估计对女儿有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都多大了,还跟妈玩这个?你这朋友到底有什么麻烦?不会是他那不负责任的妈还管他要钱吧。”
“他现在确实负担他母亲的生活开支,不过还好,那对他的经济并不构成负担。”
“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这种女人的胃口是填不满的,千万不要惯着他,人善被人欺,你跟你这朋友说……算了,还是先不要说,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还是外人。他妈不怎么样,他爸呢?”
“他小时候本来是和他爸一起生活的,但他父亲身体不太好,不仅照顾不了他,有时还可能需要他照顾。”
“他可真不容易。”
“我也这么觉得。”
“他做什么学历?”
富小景想了想,决定坦诚相待:“本科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