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中得意
顾垣去开门,侍应生捧着一个银质大托盘进来,白兰地旁边放着一大桶冰块和酒杯,顾垣从钱包里抽出纸币放在托盘上。侍应生拿到小费后祝他们夜晚愉快。
从酒店的顶层阳台往外看,可以看见半轮月亮跌在海里。富小景站在阳台,从兜里取出一根发绳,随手那么一捆,整张脸便露了出来。她面对着天上那轮无限接近于圆的月亮发呆,顾垣从身后递给她一杯酒,“要不要玩纸牌?”
两人面对面坐在波斯手工打结地毯上,顾垣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纸牌,“玩过猜数吗?”
“这个还需要玩过吗?”
“如果你猜对了,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
“让你一年不进赌场也可以?”
“任何要求。”
“如果猜错了呢?”
“那你就吃一颗葡萄。”
和白兰地一起送来的还有大粒葡萄。高脚银碗里的葡萄个个颗粒饱满,果肉像是要把皮撑破似的。
富小景点头,“那你岂不是很亏?”
“你也可以选择别的方式。”
“那就这样吧。”富小景从盘里拿出一颗葡萄,“我肯定猜错,我决定先吃一颗。”
顾垣把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富小景记得就是这只手直接把老黑给弄脱臼了。
他把抽走的大小王上下晃动展示给富小景看,“你猜中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富小景开始还很开心地吃葡萄,后来好胜心被激发出来,集中全部精力来猜,但还是接二连三猜错。
她觉得很没面子,“一点儿提示不给,你也不可能猜对啊?”
“那咱们试试。要是我猜对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可就得做什么。”
富小景眼珠转了一圈,最后眼睛定格在纸牌上,“也行,不过这牌不能用了,咱们得换新牌。你要是输了,得听我的。”
顾垣给服务台打电话,让他们送一副未开封的扑克牌过来。楼下就是赌场,自然不缺这种东西。
富小景撕开包装,确认纸牌没被人碰过。这次她的赢面要大得多。她想一个人的运气不至于好到这个地步。
她不断地洗牌,眼睛时刻扫射顾垣以防他偷看,“你能不能闭上眼?”
他的睫毛可够长的,富小景不免有些嫉妒。
“现在你可以睁开了。”富小景从五十二张牌里抽出一张,放在毯子上,很欠扁地说道,“给你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当然你需要的话,也可以给你延长到五分钟。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说错了可就没有办法了。”
她用湿纸巾擦了擦碰过牌的手,又去银碗里拣葡萄吃,边吃边盯着牌看,等她的手再一次触到葡萄时,两根修长的手指捉住了她食指,她还不及脸红,手里的葡萄就被夺走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顾垣吃了本应该到她嘴里的葡萄。
“这位顾先生,三分钟已经过去了,当然我还可以再给你三分钟。”
“葡萄不错,你多吃点儿。如果我猜对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反悔吧。”
富小景深吸了一口气,“那……当然。不过你也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顾垣从碗里抓了几颗葡萄,握住,然后摊在掌心,“你能告诉我这是几颗葡萄吗?”
“八颗。”富小景内心窃喜,心想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猜不出来,而且这意义重大,顾垣今天赢了钱势必自信心爆棚,这也好杀杀他的气焰,正好告诉他世上没有永远的运气。
顾垣从掌心里揪出一粒葡萄放到嘴里,“那你告诉我现在是几颗?”
“七颗。”
富小景竭力维持刚才的面部表情,“不变了?”
“不变。”
“你就这么确认?”
“揭牌吧。”
牌面是红桃七。
顾垣给富小景斟了半杯白兰地,“你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喝一杯酒就好?”
“当然不是。”
“那我不喝了,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违法的事儿我不能干。”
“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以为这是默认的。但我现在觉得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在这里,赌博是合法的。你介意跟我去一楼玩几圈吗?”
顾垣拣了一粒葡萄掷到白兰地的杯子,酒水溅出来,偶有几滴落到手工反复的波斯地毯上,“你总会弹曲子吧。”
富小景确实会弹,但会得实在有限。
空荡的套房里想起激昂的《保卫黄河》。
这首曲子富小景从小就练得极熟,小学时她还一度是班里的钢琴伴奏,后来到市里文艺汇演,钢琴伴奏就换成了副校长的女儿。她没好意思告诉富文玉自己被撤了,富文玉还以为女儿要在市里露脸,特意找关系要票带了一帮姐妹去看她。那天她没敢回家,一个人背着硕大书包在商场瞎逛,等到商场内响起肯尼基的《回家》,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顾垣手里捧着一杯白兰地颇有兴味地捕捉富小景脸上的表情,她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手指在琴键上翻飞。
两只外来的手指按在琴键上,琴声霎时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