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 第30章

作者:锥花 标签: 天之骄子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他似乎能懂她,也似乎只有他能懂。

  那次长达七个小时的封闭治疗,效果似乎很明显,桑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觉得难受,也没有情绪波动过。

  她在家的活动范围也变大了很多,从卧室到客厅再到楼下的小花园,跪着推摇篮,哼曲儿照顾年幼的表弟,打扫屋子,擦洗地面。

  她还是不喜欢窗户,不喜欢透光的东西,不喜欢晃动的车厢,不喜欢狗不喜欢金鱼。

  她在家,基本上窗帘都是紧闭的。

  每天夜里翻来覆去,唯一的念想,就是反反复复看那几条短信。

  手机屏泛出的荧光色,映照在她一双寂寂平静的瞳孔里,她身体蜷曲着,耳机线松松缠裹着脖颈。

  上面写着:

  [会有人爱你]

  [一切都来得及]

  看着看着,仿佛真的有一道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细语。

  左耳是不断传来的舒缓的没有文字的音乐,右耳是摆设,鼻息里是他送的香薰。

  可是真的,真的来得及吗。

  桑渴不知道,她只是突然地,开始怀念起,被人拥抱着的感觉。

  两具温热的身体,会跳动的,紧挨着的,她怀念的,浮躁的夜晚。

  她想,于是她用被褥包裹着脊背,脚抵着床板,安心的闭上眼,假装像这样被人从身后拥抱着。

  如此,一连多日,她再没做过梦,哪怕夜里突然心抽搐着睁开眼,脑海里也没有丝毫梦境的印象。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没有压迫,只有绝对的安心。

  *

  又囫囵过了两天,她终于挨到了,医生按照惯例打电话询问她最近好不好的日子。

  六点钟的时候,桑渴喝了些舅妈为她专门熬的粥,喝完就回到卧室,将门锁好。

  默默等待指针驶向‘7’。

  等啊等,手机终于随针摆归位而振动起。

  咔...先是一段短暂却让她觉得无比冗长的忙音。

  紧接着:

  “晚上好。”

  “睡的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干净、好听的,准时的,微微带着笑意的,真诚的。

  她趴在桌子上,一边开着免提,一边用舅舅给她买的录音笔录着音,一边说:“我很好。”

  紧紧扒着手机的听筒,她甚至连对面人的呼吸声都不愿意丢弃。

  名叫Dawn的医生很想说的官方,但总是忍不住问她一些别的琐碎之事。

  他似乎能透过手机,瞥见少女坐着,跟他交谈时,那样无措又拘谨的神情。

  “我来宁城三年,最初其实也跟你一样。”

  “这里的一切我也很陌生,原来车的驾驶座是在左边。”

  他总是风趣,“不瞒你说,我驾照学了整整一年才拿到。”

  桑渴默默地听,觉得新奇。

  “如果觉得在家中寂寞,或者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他轻声笑着。

  短暂的停顿,桑渴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说些什么,这通电话即将戛然而止。

  她忽然就咽口水,开始挽留:

  “我喜欢你送我的平安扣,还有香薰。”

  “你记得我。”

  “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我每天都在点香薰,我睡的很好。”

  “我也没有总是在想过去的事,我想出去工作。”

  桑渴沉沉念叨着,看着手边的蜡笔还有画纸。

  说着说着,对面又开始跟她交谈起来。

  她呼出一口气,重新将直起的腰瘫软在椅背,她是如此的贪恋,这样的呢喃,这样的关爱。

  原来被人惦念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Dawn。

  不,是她的端端。

  晚上,她怀里抱着录音笔,听着他的声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可是这天夜里,她又开始做梦了。

  梦境里,一个男孩子,躲在角落里,后背上交叉的,鲜血淋漓的,被鞭子抽打的,凌乱的伤痕。

  他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偷窥的自己,他笑了,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冲她招手。

  他说:过来。

  她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

  心里不停地说:别过去。

  但是男孩的声音却能奇异般地穿透狭长的甬道,疼痛的耳膜。

  他说:

  “我疼,我也想让你疼。”

  “这样,我们就一样。”

  “我们一样,你就离不开我了。”

  “知道吗。”

  “小矮子,你欠我的。”

  “你还不清的。”

  这次的梦境是那样清晰,一字一句,面容嗓音。

  桑渴睁开眼,眼眶酸涩。

  录音笔早就没电了。

  时逼破晓,天色翻滚着沉沉墨浪,她抱住自己,她开始哭,她想不明白。

  我欠你什么?

  *

  这天正午,桑渴终于鼓足勇气,从箱底翻出来一条棉白色的,从没穿过的长裙。

  拿着自己这一个月来闷在卧室里,用白纸还有蜡笔捣鼓出的好多只三色堇纸花,将它们用胶带缠绕在一起,做成一个别致的花捧。

  纸做的。

  她出了门。

  桑渴的个子抽高了好多,只是仍旧瘦得见骨,腰间的裙带,脚踩的凉鞋,白皙的肤色,细软的头发。

  快要跟冬私奔的夏,天空中,太阳光已经不甚浓烈,她踩着轻快的步伐,目光中只有一束捧花。

  不会凋零亦不会腐朽的,纸做的花。

  途中,忽然不慎掉落了一支,被身后头戴黑帽的男子捡起。

  男子用指腹,来回地旋转,扭动着花茎,失神地看着紫黑色漂黄的花瓣。

  他追上了她,从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嘴巴微张,有些欲言又止。

  桑渴回头,只看见那个人蓝色牛仔的外套领口,黑帽下隐隐约约的半截下巴,她匆匆接过那人手里的花,低下头,摆弄着。

  她接过花,只字未提,哪怕是那人这两年来,发了疯也想听见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谢谢。

  那人的手停在半空,颤动着想再碰一碰她,最终还是垂下。

  可是她的视线仿佛只有那束捧花,将遗失又复得的花,重新塞进胶带里。

  就这样,修缮好捧花,她扭头,继续朝前走。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她看不见身后那人深邃黑皴,压抑的瞳孔,亦听不见他浪啕般的心跳声,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

  身后的人,没有死心,一路跟着她。

  桑渴徒步,走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亦跟了三个小时。

  从南到北,找到了那家名为RERRY的心理诊所。

  弯弯绕绕的,在闹市里。

  男子电话里传来嚎叫:“求你,回来吧。”

  “祖宗,别闹了。”

  “老太太马上就死了。”

  男子站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压低着声,半吼道:“闭嘴。”

  视线死死落在前方白裙子的姑娘身上,望见她小跑着去推门。

  “裴爹,裴爷,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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