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锥花
直到餐品上齐,桑渴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要吃的意思,她不玩纸巾了,只顾着摆弄桌面装饰品的插花。
“你喜欢吗?”
“那束花。”
那束难看的花。
桑渴突然就问道。
“我做了好久,做出来的,跟我一样的花。”
Dawn帮她切牛排的动作顿住,他放下刀叉,跟她眼对眼。
少女没有躲闪,眼底干干净净,澄澈透明。
Dawn说:“我很喜欢。”
“那很特别。”
桑渴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怕你会不喜欢。”
因为太难看了。
*
桑渴似乎不喜欢这些肉质的食物,只吃了些西蓝花还有意面。
吃着吃着,好端端地,她忽然就神经质地开始吞咽盘子里一块一块被切好的牛肉,动作极端。
Dawn看见后急了,突然制止住她:“停下来,桑渴。”
语气里没了沉稳,焦急不堪。
桑渴应声将嘴里没嚼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瞬间,原本干干净净的餐盘,脏成一片。
“对不起,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她手背在身后,“我有一天放学,吃了二十个蒸饺,从黄昏吃到月亮。”
“那个人,那个人逼着我吃。”
她不停解释,越说越乱。
说着说着,桑渴又敏锐地感觉到,身前人态度的变化,他似乎有些不开心,是因为自己刚才吐了的缘故吗,他会嫌弃自己脏吗?
想到这,她又开始不停的灌水,用纸巾擦拭嘴巴。
又是一声急促的‘桑渴’,桑渴焦急凌乱的动作顿住。
她不喜欢被这样称呼,被这样叫。
“其实你可以像我舅妈一样叫我小渴,或者,或者。”
“或者你可以叫我饱饱。”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一个人。他希望我吃的饱,于是他就经常叫我小饱小饱。”
她凌乱不堪地叙述着。
越叙述,她越觉得身前人会讨厌自己。
“知道吗,我不会缠着你的。”
“我知道,那样做是犯贱。”
“我以前可贱了。”
“可是我又怕不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理我。”
她沉默了一下,喃喃着:
“比起犯贱,我更害怕没有人会愿意跟我好。”
男人哑口无言,他第一次面对这样话题,唇瓣翕动,竟生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过了一会,桑渴又再度察觉到,面前人情绪的变化,她慌慌张张地补充说:“如果我缠着你,你要是不喜欢,主动跟我说好不好?”
“无论说得多难听我都会接受的。”
“我不会缠着你的。”
“我会走的远远的,知道吗,你那时候推开我,我的手被门夹到了,可疼了。”
她又笑。
Dawn沉默了一瞬,突然就问:“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他吗?”
桑渴像是听见了什么破天荒的问题,她拼命摇头。
“不敢了,小渴不敢了。”
“太疼了。”她说。
*
服务生将弄脏的餐盘收拾掉,气氛重新变得缓和。
桑渴专心吃着芒果慕斯,冰冰凉的,又似乎是温热的,甜甜的,她喜欢的。
突然,桑渴注意到端端站起了身。
迎面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红裙卷发的美人,成熟又知性,原来端端起身是因为她。
桑渴眼睁睁望着他们站在一起。
高大英俊的男人,娇小精致的女人。
在微笑着,交谈。
一瞬间,她想起来些不愿意回忆的事。
凌乱的水花,结实的胸肌,她羡慕的。
桑渴突然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勺子掉落到了地面,大腿根不小心撞到桌角,瞬间变得生疼。
她颤抖着,想用手挡住脸。
耳边是突然之间凌空传来的声音,不屑的,矜傲的,散漫的:
“你怎么这么丑。”
“桑渴。”
“你真丑,没人会看得上你。”
女人仅仅是来打了一个招呼,说完便离开了,Dawn再回头,却发现桑渴不见了。
他心一抽,开始慌张地四处寻找。
一身汗的他,喘息着,最后在墙角巨大的绿植花盆边发现了,蹲着,绝望的少女。
他也蹲下,想叫她,不料桑渴主动抬起头。
“你会不要我吗?”
她边说,边怔怔的落泪。
突然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我可以拥有营养液吗(暗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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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偏执着迷
“你像是变了个样, 让我觉得见你是上辈子的事。
你刚叫我名字,我就想笑,好像自己刚放学, 只是在校门口等了你五分钟而已。”
——匿名
店内冷气开得很足,罗马钟盘上面, 镶着宝石光珠子的指针堪堪走过十二点。
白裙子的姑娘, 在角落里蜷缩着,难过着, 像是只离群索居的刺猬。
Dawn见到她流泪的双眼,一瞬间心麻了。
高大的, 穿着白色里衬,黑色西裤的男人蹲下身, 二十七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心慌窒息的滋味。
这么多年, 他见过无数的, 健康的不健康的,哪怕是鬼门关里走过数遭的, 但没有一个能像面前的姑娘这样令他这般不知如何是好,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碎了的。
他哑着声, 满眼心疼, 摸摸桑渴的头:“我不会不要你。”
桑渴却红着眼,固执的否认,深呼吸:“不, 你总是不要我。”
“在巷子里, 在马路边,你总是一声不吭地丢下我。”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天好凉,好黑, 我追不上你。”
大约是身前的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说着说着,桑渴又开始挣动,试图用手捂住脸:“别看小渴,小渴丑。”
Dawn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她眼中,是另一个人。那个将她伤害到体无完肤的,但同样是她这辈子都丢不掉忘不干净的人。
那个名叫端端的少年。
他倾身,拥抱住他,可是他是男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似乎在这样一个跌宕的瞬间,他动心了,他没法不去管她。
对自己的病人动心,是很大的忌讳。
“你很漂亮,小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苦笑着,臂弯宽厚温暖。
桑渴一瞬间身体僵直,她想溺死在里面,永远都不出去。
“漂亮...吗?”桑渴呆呆重复,又不住地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