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僵尸嬷嬷
她摇头:“店里人手不够,不能请假。”
霍良深有点失望,但没说什么。回到清安已经快十点了,车子经过临江的夜市,只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挤挤挨挨,好不热闹。
“过几天你生日,来我家吃饭吧,我给你做。”霍良深捏着奚薇的手指,发现她好像没有听见,顺着那视线望去,问:“怎么了,想吃宵夜吗?”
她回过神:“不……你刚才说什么?”
霍良深见她脸色稍稍发白,手指紧紧扣住,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吃生蚝。”奚薇解释。
和谁呢?霍良深忍着没问。
“原来你喜欢海鲜,那我知道准备什么食材了。”
奚薇调整呼吸,努力表现出感兴趣的语气和他聊天:“你居然会做饭?我还不太会呢,平时都叫外卖,好像现在会做饭的男人挺多的。”
霍良深指尖轻点方向盘,一时没有说话。突如其来的缄默让气氛显得诡异尴尬,他不喜欢敷衍的对待,也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而她凭什么在他身边三心二意,装傻充楞?谁要惯着她?
于是霍良深直接问:“你以前和谁经常来这里吃宵夜?”
如果她还要继续顾左右而言他,霍良深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了,他已经拿出诚意,陪她散心,还想亲自下厨给她过生日,可她呢?可曾有过一分一秒的真心?
奚薇也知道他不高兴了,脸上僵硬的笑意难以维持,于是垂下眼帘,忽然觉得很累,老实回答:“和苏令城。”
谁?
霍良深发出慢慢悠悠的轻笑:“前男友么?”
不就是前男友么,值得这样失魂落魄欲言又止?谁没有过往,一次失败的感情而已,没了再找下一个,新欢在旁,何必做这种半死不活的姿态恋恋不舍?
奚薇转头看着窗外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那街景五光十色,如梦似幻,好似身在扑朔迷离的梦境,醉酒般令人晕眩。
“不是前男友。”她终于开口。
霍良深听见她略带恍惚的低语声:“苏令城是我前夫。”
第9章
她二十四岁那年结婚,很年轻,很冲动,凭着一颗真心,想做苏令城的妻子,想和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她真这么想过。
只可惜那段婚姻只维持了三年。
天不遂人愿,才是世间常态。
苏令城大概也没想到吧,还记得结婚那天他被灌得大醉,脖子连着胸膛都是红的,抱着她,在他们的新房,嘴里一声声唤着“老婆”。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一辈子都对你好,相信我……”
两人紧紧搂着,苏令城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肩膀微微发颤,奚薇发现他哭了。
“老婆。”
那天她也哭得很惨,抽抽搭搭停不下来。
“令城,我好想我爸,今天大家都在,可是没有爸爸,他都看不到我结婚……”
“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呢。”苏令城捧着她的脸,一边亲一边哄:“不伤心了,宝宝。”
那个不算太大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全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田园风,碎花壁纸,清新的粉蓝色,实木家具,他们还在阳台养了蔷薇和玛格丽特花。
无论工作多忙多累,晚上回来,这里就是他们的避风港和充电站。亮着落地灯的夜里,两个人依偎在客厅,苏令城看球赛,奚薇玩IPAD,时不时把水果和零食喂到对方嘴里。周末会一起出门逛超市,买菜回家,一起做饭,一起洗碗。
有一回苏令城生病,奚薇想给他做鲫鱼汤,可她平时只负责打下手,并不懂烹饪,而且怕油炸起来,于是拿锅盖当盾牌,一边挡着,一边把鱼放进锅里,噼里啪啦,滚烫的油滴仿佛跳跳糖般飞溅,吓得她在厨房乱窜,放声尖叫。结果还是苏令城过来收拾那条鱼。
“你要是怕油炸,不如直接放在水里煮,干嘛多此一举?”
“可我看你做鱼都会先煎一下的呀。”
“我是我,你看你把厨房弄成这样,核爆现场吗?”
奚薇抓抓自己的额头,闷不吭声。
苏令城见她嘴唇被油烫了个泡,哭笑不得,也就不忍继续数落什么。
虽然奚薇在厨艺方面没有任何前途,但家里别的活儿她都干得不错。洗衣铺床叠被,打扫卫生,收纳整理,通通不在话下。苏令城也很依赖她,衣服找不到了问她拿,洗完澡发现没有毛巾也问她要,好像在爱人面前总会智商降低,变成不能自理的婴儿,变成小笨蛋。
“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他们都和对方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婚后还是会有一些小争吵,但真应了那句话,床头吵架床尾和,每次发完脾气,或者冷战过后,苏令城把她抓到床上,折腾一番,很快就气消了。与爱的人温存,气息纠缠,难舍难分,整颗心整个人都恨不得跟他融化成水,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呢?
每次做完,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屋子里静悄悄的,也许是夕阳,也许是月光,透过窗帘洒在身上,好像过了很多很多年,莫名隽永。
你会爱我多久呢?
我们能不能扛过七年之痒?时间久了,会不会像别的夫妻那样,触碰对方,如同左手摸右手,再也没有新鲜感、羞涩、酥麻、心动?
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会不会经历出轨和背叛,移情别恋,最后撕破脸皮,两败俱伤?
我们会不会离婚?
奚薇不止一次的这样想。
因为太幸福了,和他在一起,从恋爱到结婚,那么顺利,那么甜蜜,几乎没有任何挫折,她害怕这幸福会减退,害怕得到之后再失去,到那时怎么承受得住呢?
而苏令城不像她这样患得患失,他是永远活在当下的人。所以离婚以后他卖掉和她生活过的房子,选择重新开始,而奚薇却选择留在了过去。
……
店长新婚,刚刚办完酒回来,满面红光地给奚薇发喜糖。
“恭喜啊,婚纱照拍得好漂亮,准备什么时候度蜜月?”
“唉,店里走不开,打工人哪有时间度蜜月。”
奚薇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实也不知说些什么,与人相处是件很无聊的事。
可对方步入人生新阶段,斗志昂扬,倒有说不完的话。
“我跟我老公最近在看车,一直没拿定主意,毕竟现在还要还房贷,又供车又供房,压力不小。”
奚薇随口应着:“是啊,是不小。”
“我还想多存点儿钱,以后做个小生意,总不能一辈子给人打工吧。”
“嗯。”
“薇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
“对呀,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
“其实没有。”
“我觉得结完婚,好像真的一下子长大了,以前过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有规划,现在不同啦,我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奚薇附和:“当然,肯定的。”
她结过,知道那种如沐春风,充满动力和暖意的感觉。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月底那天霍良深给她过生日,其实她早就不过生日了,以前也只过农历,霍良深不知道,但没关系,对她来说只是借个名义打发时间而已。
至于霍良深对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的想法,她也并不在意,在意就可能受伤,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支离破碎,粘起来的,绝不能再碎了。
说来也怪,那天分明晴空万里,太阳晒了一整日,黄昏落下,更是绚丽得像颗咸蛋黄,晚霞在西边开成大片的灰蓝和粉,像是疤痕,触目惊心。
入夜后,忽然却下起雨来。
她坐在霍良深家的餐桌前,莫名失神。
桌上摆着香槟,他做了海鲜和牛腩,还有蒸鱼,干干净净地摆出来,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在她旁边。
“我还没有特意为谁做过菜。”霍良深给她倒酒:“你尝尝怎么样。”
奚薇动筷,尝蒸鱼,简直入口即化。
“可以开餐厅了。”
两人碰一杯。
霍良深说:“你喜欢的话,不如搬过来,以后我可以随时做给你吃。”
奚薇说:“怎么好意思。”
他挑眉:“有条件的。”
“嗯?”
“你负责洗碗。”
她闻言笑了笑:“我说过,不做你家保姆了。”
霍良深想,又在装傻了。
“我以为,今天你会稍微打扮一下。”他看着她:“至少显得认真一些。”
“因为生日吗?”
“因为我给你过生日。”他抚摸酒杯:“就算是普通的约会,也该为悦己者容吧,可你似乎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不重视我们每次的相处。”
奚薇淡淡的:“我对化妆和打扮没有兴趣,很麻烦。”
“那么你对我有兴趣吗?”
奚薇愣了愣,沉默着,眉尖微微蹙起,深思熟虑后努努嘴,老实讲:“我不知道,说不清楚。”
霍良深笑了。
她很不自在:“别提这种问题,好吗。”
霍良深歪头思忖,接着却问了一个更可过分的:“你现在这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是因为忘不了前夫吗?”
奚薇顿住,抬眸看他。
“还是说在上一段婚姻里受过很重的情伤,所以至今走不出来。”他抿了口酒,姿态懒散。
奚薇冷冷的:“不关你的事。”
霍良深对她恶劣的态度已经见惯不怪,反笑道:“还有那些奇怪的举动,打劫商店?行政拘留?”说着瞥了眼她左臂的刺青,心想搞不好甚至自残过,于是语气更加嘲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实在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