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程烟草
人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人好歹也是餐饮大佬的千金,是能进这宴会的有钱人。
洛栀看了一眼赵宁雅,迟疑片刻,还是介绍道:“一个和我有点小过节的人。”
抱歉啊,洛栀真不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圣母病,相反小气得紧,赵宁雅之前对她各种冷嘲热讽,她实在无法违心给她做个认真的介绍,而是简单的一句带过。
赵宁雅给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就开始骂:“洛栀,你要点脸吗?你都和江怀荆离婚了,还舔着脸来参加这宴会,你不嫌丢人啊!”
洛栀刚打算怼回去,江怀荆已经直接开口骂道:“滚。”
干脆利落的一个骂字,气势十足,显然江怀荆对这人极其不待见,赵宁雅给骂得快要哭出来了。
江怀荆却是冰冷到毫无温度:“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略一顿,又招呼起安保人员:“把这人给我赶出去,我的生日宴会,还真的是什么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渣滓都混进来了。”
赵宁雅压根没想到江怀荆如此不给人情面,他竟然直接把她轰走,她好歹也是这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算是这场宴会的宴请之列,江怀荆竟如此撕破脸,她昂着下巴,难以置信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怀荆嗓音清凉:“不感兴趣。”
赵宁雅一梗。
那边,安保人员已经过来了,要把赵宁雅架出去。
江怀荆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洛栀继续在宴会中穿梭。
江怀荆肯搭理她,是以为她是洛栀的朋友,如今发现两人有过节,甚至在这种宴会上骂洛栀,江怀荆自是不会给好脸色。
收拾完了赵宁雅,江怀荆淡然地叮嘱起洛栀,道:“以后见到这种女人骂你,你直接骂回去就是了,别被欺负了。”
洛栀好笑:“这不是被你抢先了吗?”
和赵宁雅的交锋,她一般都是稍微忍耐一二,最后骂回来。
骂仗这一块,洛栀这种玩弄文字的都不带虚的。
她只是没想到,江怀荆会为自己出头。
不过,也对,这生日宴江怀荆根本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砸场子的,女伴选她这个前妻,还冲冠一怒为前妻什么的,届时传出去,自然满城风雨。
洛栀很快就看到了杜少宜,杜少宜穿着一袭浅蓝色的高定裙子,温婉又美丽,知性又温柔,她远不像赵宁雅那样沉不住气,直接冲上来和洛栀撕逼,又恰好撞在江怀荆的枪口上,最后死得不能更惨。
杜少宜身为被看好的准江太太人选,江怀荆带着前妻来,算是狠狠打她的脸了,在场的人哪个不在看她笑话,她愣是没有吱一声,只沉默地看着,任由江怀荆挽着洛栀大秀恩爱。
洛栀不由得多看了杜少宜一眼,觉得这不愧是聪明人,一声不吭,默默受着委屈,届时,江嘉荟自然会给她出头。
这样的宴会,洛栀是以大反派的身份出现的,她是来艳压外带着打众人脸的,她就是个被江怀荆拖进来搞事儿,根本不可能融入得进去,她也不打算融入进去,只胡乱吃着些水果,然后静静欣赏着室内的设计,惊讶于设计师的才华。
花重金打造的生日宴,连室内设计都是独具匠心。
整个宴会大厅美轮美奂。
只是,可惜,生日宴的主人江怀荆根本不打算欣赏这设计。
正闲闲的有些无聊,却见陆羽然走了上来,陆羽然哪怕来参加宴会,也是精明干练女强人的打扮,时间如刀,一点点把曾经温柔的软妹子雕刻成了如今坚硬的女霸总,她甚至没穿礼服,而是一套迪奥家的西装,在一堆貌美的裙子里异常□□。
洛栀微皱着眉看她,单纯地不想和过去再有交集。
江怀荆见洛栀神色不爽,绅士地询问道:“这个要轰出去吗?”
洛栀给逗乐了,哈哈大笑,道:“你干脆把所有人都轰出去吧!”
江怀荆淡笑道:“也可以啊!”
说着,起身,一副要赶人的做派,打算再来一次冲冠一怒为红颜。
洛栀连忙去拉他:“得了吧,我不想明天北京城里遍传洛栀多么多么的刻薄,逼着你把生日宴的宴请对象都赶走。”
江怀荆笑笑:“这样也挺好,清静。”
洛栀无奈:“你是清静了,我以后会被吵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陆羽然已经来到洛栀面前,她请求道:“洛栀,我们可以谈谈吗?”
洛栀整个人懒懒的:“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陆羽然神色闪过愧疚,她歉然地道:“栀栀,六年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是陆家对不起你,最对不起你的是我,我明明是你最好的朋友,却一直误会你了……”
眼看着,陆羽然就要当着江怀荆的面把过去的事情一股脑都说出来,洛栀是真的怕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真翻出来,不论洛栀还是江怀荆都无法像现在这样佯装平和。
她急忙道:“我们找个地方说!”
紧接着,又看向江怀荆,道:“我跟她先谈一谈,很快就回来了的。”
江怀荆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陆羽然,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去吧,谈完就过来。”
只是,心底,扎了根刺,隐隐作痛。
陆鸩,就是那根尖刺,只要一出现,就提醒着他这段爱情和婚姻的失败。
最可怕的是,这么失败的爱情和婚姻,他还要担心失去。
江怀荆比洛栀更不想见到陆家人,哪怕这个陆羽然曾经是洛栀的闺蜜,但既然不是陆鸩本人,他就没资格去阻拦,于是故作大方地让他俩去谈。
宴会大厅喧嚣吵嚷,不是谈事儿的地方,陆羽然最后领着洛栀出现在室外的小花园里。
春日,繁花盛开,花园内各种当季花朵纷繁,花香四溢,夜色静好,洛栀嗅着那幽幽的香气,心情又好了一点,开阔的外界比起逼仄室内总归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但洛栀还是催促道:“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吧,说完我还得去陪江怀荆。”
陆羽然眼底愧疚之色更甚,她道:“那次上海见过之后我回家问了我父母和叔伯,他们的口径很统一,说是六年前陆家濒临破产,陆鸩车祸,你置之不理,我直接去美国找了陆鸩,他告诉我,你为了他,把自己给卖了。”
六年前的伤疤被撕开,依旧惨痛且鲜血淋漓。
洛栀睫毛受伤地抖了抖。
人的命运,不过是由无数看似多选其实只有单选的选择构成的,你当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取决于你的际遇、性格、时代背景以及种种的影响因素,很多时候,你其实只有一条路可选。
六年前的洛栀,确实是把自己给卖了。
她和恶魔做交易,把自己卖给了江嘉荟,她选择去害江怀荆,为了……陆鸩。
不,其实也不是为了陆鸩,而是,那年十九岁的洛栀,无法去背负一条命。
那时候洛栀已经和陆鸩分了手,陆鸩来找她复合,她拒绝了,并且告诉他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陆鸩神色恍惚出了车祸,就在她眼前,她亲眼目睹他失魂落魄被车撞。
恰好那阵子国家政策大变,银行对房地产商的贷款政策收紧,陆家无法从银行借到钱周转,房地产又是需要大规模资金流转的,资金链断裂之下,陆家直接破产,无数债主追到陆家要债,工人停工,那些建了一半的高楼直接烂尾,陆家连陆鸩ICU的钱都支付不起。
协和的重症监护室,住着就是吊命的,一天一万打底,动手术一天两三万,司机家里穷,赔不起钱,情愿去坐牢。
陆鸩妈妈那时候已经赶来了北京,医院里,她大骂洛栀是个狐狸精害死了她儿子,甚至直接扯着洛栀的头发开始打她。
洛栀连还手都不敢。
内心深处,确实觉得,是她害了陆鸩。
要不是自己拒绝得毫无余地,陆鸩也不会恍神到出车祸。
江嘉荟就是在这种时候出现的,她以投资入股的方式开始注资陆氏地产,江天制药直接向陆氏地产分批次注入高达十个亿的现金流,条件是洛栀嫁给江怀荆。
陆氏地产有了周转的资金,那濒临烂尾的一栋栋大楼重新盖了起来,陆氏缓过这口气,开始往金融这方面转,这些年发展得越来越好。
洛栀知道自己是不道德的,对江怀荆除了隐藏极深的喜欢,其实还有浓浓的歉疚。
因为背负不起陆鸩那条命,她就害了江怀荆,他和江怀荆结婚,拆了他和乔慕的姻缘,还生下了个孩子。
说是软弱也好,怯懦也罢,洛栀每次回忆起这一段,都谈不上后悔,不论什么时候再让她做一次选择,她只怕还是会卖了自己换钱给陆鸩救命。
欠江怀荆,也不过是这五年的牵扯,她知道江怀荆会恨会厌憎,她承受就好了。
欠陆鸩一条命,她会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自责里,她承担不起。
思绪起起伏伏也不过是一瞬,洛栀心底不论怎么惊涛骇浪,表面也是极平静,她云淡风轻地道:“谈不上卖掉自己吧,不过是承担不起陆鸩死亡的代价。再者,那时候我对江怀荆,确实有感情的。”
第56章 救命 我他妈连命都是你救的。
陆羽然想到自己误会了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 眼眶一片鲜艳的潮红,她哽咽着道:“栀栀,你不是那种会当小三横插一脚的人, 你就算真喜欢上了江怀荆,也会克制和内敛, 你就是想要救陆鸩罢了。”
洛栀没在做声,她确实想要陆鸩活着,她背负不起一条命。
好在协和也确实给力,陆鸩在ICU住了一个多月, 到底完好无损的生还, 只是各种手术做了不少,且右手粉碎性骨折, 虽然恢复过后不影响日常生活。
但陆鸩,是个天才画手啊!
他的手,画起画来,手绘也好,板绘也罢,甚至是指绘,都极稳。
手术过后, 陆鸩的手,无法像以前那样稳定, 各种精细的活做不了, 虽说这些年陆鸩一直在美国那边治疗,但动过手术的手怎么比得上曾经完好无损的手。
洛栀无法想象陆鸩车祸之后经历了这样的痛苦和挣扎, 但ICU一住一个多月,普通病房几个月,最后连画画的手都毁了, 其间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陆羽然语调带着哭腔,她去拉洛栀,道:“栀栀,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对不对?”
洛栀倒是稀松平常,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有过隔阂的感情,洛栀不信能完好如初,她淡然地道:“也就那样,谈不上好不好?但到底衣食无忧,无病无痛。”
陆羽然语调激烈地驳斥道:“你撒谎!这次的生日宴,江怀荆明面上是宠着你惯着你,但哪个不知道,他根本不爱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棋子,把你架在火堆上烤!你被拉出来树敌无数!这些人拿江怀荆没办法,气只能出在你身上。”
这些道理洛栀当然懂,但这些,不过是她拆人姻缘的代价罢了,算不上什么的,她一个死宅写手,社交圈狭窄,她都不怎么出门,有谁能给她气受。
让她伤心难过的绝不是这些陌生人。
洛栀叹了一口气,反过来安抚陆羽然:“我知道你乍然知道六年前的真相,对我很是歉疚不安,但是,陆羽然,没必要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做出了选择,承担了后果就好。”
略一顿,又补充道,“至于我们的友情,早就在六年前结束了。这样说或许很凉薄,但这就是事实,我对朋友的理解,就是过客,你走进了我生命,陪我走过高中三年,因为大学念书分隔开感情变淡,甚至后来有所隔阂,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终究会渐渐淡出我的生命。但是,高中三年那些美好的记忆一直是鲜活的,你依旧是记忆里我高中最好的朋友。”
“所以,往前看吧,一切都过去了!”
六年前那些痛苦和不堪,因为孩子的到来,因为时间的流逝,到底变得无足轻重。
洛栀现在,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她不是个沉湎于过去的人。
陆羽然却一直抽噎着哭泣,这六年她一直把洛栀设想成一个冷酷绝情的坏人,因为恨着她,陆羽然一直坚强地成长着,如今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亲人所蒙蔽,她最好的朋友从未辜负过陆鸩,她愧疚难安,又极度自责。
这一切说起来,洛栀根本没有错,感情因为异地和争吵变淡本就不是洛栀的错,车祸真要说错是陆鸩和货车司机的错,洛栀其实是无辜的。
但她还是背负起了责任,她把自己卖了十个亿,换陆氏地产起死回生,换陆鸩接受最好的医疗。
小花园里,陆羽然的低声啜泣声伴随着虫鸣传来,洛栀淡漠地看着,并不打算上前安慰。
在她用自己的婚姻换来陆家的资金周转之后,她和陆家已经再无恩怨瓜葛了。
就连陆鸩的妈妈,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半个不是。
就这样吧,让一切过去,让我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