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72章

作者:帘重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这时候,后面的男人轻声说:“我醒了。”

  “感觉怎么样?”宋方霓重新回过头,男人是蜷曲着腿睡的,大概腿都麻了。

  梁恒波却思考了一下:“用鲍萍的口头禅是,非常性感也非常让人兴奋。”

  ……什么跟什么啊。宋方霓脸热了下,不出声地递给他咖啡,梁恒波则自己从后座坐起来,他眯起眼睛,左右找了找手机。

  “钓上鱼了吗?”他随口问她。

  宋方霓移开目光:“宝宝,先穿上裤子好吗?”

  他这才发现,随着姿势变换,自己的某一个部位,正大喇喇地展示在她面前。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却又问了句:“再来一次?”

  宋方霓说:“你省省吧。”

  他也不遗憾,便说:“那稍等一下。”

  昨晚从小凤回来的途中,梁恒波说他回去也睡不着,她就带了鱼竿,把车停到河边,开始夜钓。

  梁恒波刚开始,只是在旁边看着她。过了会,他就开始搂着她,亲她,她不得已地听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然后被扑倒了。

  梁恒波在后座缓慢地穿上长裤和衬衫,然后他俩下车,并肩站在河边,看着河水和远远伸出去的鱼竿。

  万籁俱寂,头顶是灰色的白日。

  宋方霓挽着他手臂:“仔细想想,我在高中的那段时间,特别不适应这个世界。在家不适应,在同学中不适应,自己待着也不适应。”

  他喝了一口咖啡,非常苦涩。他说:“这不适应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直没消失。”她惆怅地看着河面,“我后来不是去上海了吗,换了个环境,好了很多。不过,现在我喜欢这里,因为你在。”

  梁恒波眯了眯眼睛,他转移话题:“你今天下午飞上海?”

  宋方霓说:“高铁,下午两点。”

  他叹口气:“相思成灾了。”

  这句话,让宋方霓心中一抽,她笑着说:“我现在还没走,你在相思谁?”

  梁恒波不说话,继续喝着咖啡。

  “你不要这样,我下周可能还会再过来看你。”她说,脑子里却很烦躁地想把如何把工作尽力压缩在这几天。宋方霓回去后还需要跑几个第三方的乳工厂,还是挺累的。

  她迟疑了片刻,把刘恒之的提议告诉他。

  出乎意料,梁恒波直接建议:“别答应他。”

  宋方霓一愣。

  “这时候拉你走,代表他有很大概率是跳到一家民企。他拉你去,是要帮他培养业务团队,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活,没什么必要。”梁恒波之后帮她分析了几句,思路情绪,极有逻辑。但随后,他就说,“宝宝,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再读读书之类的。或者,不工作了,休息一段时间?在玛天然工作不累吗?”

  “有时候会。但是,玩也会累啊,工作上的累都是难免的。而且,我总得谋生赚钱吧。”她说。

  梁恒波缓慢地锁起眉头。

  从梁小群到宋方霓,都说过类似的话,她们好像从不考虑依赖自己。梁小群到现在还极度地省吃俭用,一方面坚决不要儿子的钱,另一方面,她居然还给梁新民存钱。

  梁恒波淡淡地说:“都嫁给我,不会让你再缺钱。”

  宋方霓半开玩笑:“你的意思是,给你当全职太太吗?”

  梁恒波却没听出玩笑的意思,他垂下眼睛:“只接触过一个全职太太,我感觉,她的那种生活,可能有点单调。但你想当的话,我不反对。只是,我的工作性质不可能长久离开北京,因为我的家人、公司和事业,全部都在这城市里。”

  他的声音平静,但是,莫名染着一丝压迫和冷感,甚至于,有一点逼她表态的感觉。

  宋方霓为他的话沉默了一会。梁恒波有自己看重的事业。但是,她就没有吗?何况,她现在还不算他的家人吗?

  她握了握他的手:“我最近在思考回城工作呢。”

  梁恒波脱口而出:“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思考,婚礼也要在上海举行一次?你是打算让我周末飞过去参加?”

  宋方霓还真的没想那么细,当场被问住了。

  其实一回想,两人的结婚,不可谓不匆忙,再加上异地。宋方霓自己也还在适应很多事情,而昨晚匆匆见了小凤,加了小凤微信。

  小凤说结婚对梁恒波是一个重大的人生改变。他太久没有进入男女关系,短时间内,情绪很可能会存在大幅波动,甚至判若两人。

  不用提醒,宋方霓也感受到这点。梁恒波一方面能不假思索且和盘托出炽烈的爱,当她走到他身边,随便对视一眼,他的目光永远不可能不含笑。但另一方面,梁恒波的情绪转变得极快,当她以为他像孩子般好哄,他又能不容抗拒地抵上别人最脆弱喉骨,或严肃或犀利地说出一些冷酷的话。

  她心想,梁恒波最初装着正常样子,骗人结婚后,才露出深藏不露的另一面。看来,抑郁症不怎么影响他动脑子啊。

  可是她也知道,抑郁症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

  宋方霓此时此刻只能柔声安慰他:“大早上的,不要焦虑。我们慢慢来,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解决。反正,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梁恒波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好像也认可了。

  他们继续站着,看着缓慢流动的河水,听着树边叽叽喳喳的鸟叫。宋方霓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下巴。

  但是,等他仰头,把最后一滴咖啡喝完,突然之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心累。”

  宋方霓微微一怔,梁恒波就大踏步地离开,她看着他高瘦的身影,返身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上去。

  然后是车启动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宋方霓几乎觉得,梁恒波想要独自开车,扬长而去。她紧张和专注地看着,想出声叫住他的名字,却也叫不出来。

  但是车没有走,他在等着她。

  她快速地走到河边,收起鱼竿,然后默默地跟上了他。

  .

  梁恒波之后把她送回家,直接去工作。

  宋方霓独自收拾着行李。

  她尽量不去多想,梁恒波说“心累”的含义,只是把卧室收拾好,又把厨房擦拭干净,最后让梁恒波派来的司机先把自己送到爸爸家。

  这一次回来,她还没探望爸爸。

  她直接去的理发店里,罗姨不在。

  爸爸左右看了看,却鬼鬼祟祟地把她叫到收银台这里。这是唯一没有装监控摄像头的地方,因为有一个金鱼缸在挡着。

  宋方霓不解:“这是?”

  爸爸递过来一个牛皮文件夹,低声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姥姥家的那房子。你到时候自己跑一下,把房产证的手续办下来,爸已经把全款给你交完了。等以后你结婚的时候,多少有个保障。”

  人,真的是一个复杂的动物。

  宋方霓有时候觉得,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根本不在乎自己。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他依旧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女儿。就像在她小时候,当妈妈对各种小事夸大其词撒谎时,她困惑地跑去向爸爸求证,爸爸会摸摸她的头,带她钓鱼。

  当宋方霓意识到,爸爸也不过是一个懦弱且没担当的老男人,感到极其失望。

  不管怎么说,爸爸的面容老了不少。以往,她都是匆匆地看望爸爸一面,吃顿饭就走。

  今天,宋方霓主动提出和爸爸去外面钓鱼。

  父女两人在河边静静地坐着,直到宋方霓说自己结婚了。

  她半句没说梁恒波的身家,含糊地带了过去,也没说自己可能回城,只说到时候会办个婚礼。

  但爸爸显然惊喜极了,他立刻就要拉着她回去,说要把妈妈曾经留下的一个珍珠项链给自己。

  “你妈值钱的东西,我当时都没扔,全部藏起来了。”爸爸得意地说。

  宋方霓在路上。低头给梁恒波发了好几条信息,他却一直没回自己。她想到,他们算是冷战吗?

  他们回去,却发现理发店空无一人,外聘的理发师见到他们回来,低声说了句“宋大哥”,立刻溜了。

  罗姨正气咻咻地坐在原地。

  “你俩跑到哪里去了?”她尖锐地说,有点发褐的眼珠子轮番地瞪着父女两人,然后说,“家里遭劫了!”

  他们都一惊。

  “店里少了两千块钱现金。”罗姨不耐烦地说,“我早上才点完两万块钱,打算中午到银行存五年的定期,就放在收银台抽屉这里。但我刚从医院回来,却发现钱少了。”

  宋方霓没说话。

  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两万块钱,还要定存五年,罗姨真是过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日子。

  但随后,宋方霓发现不对。

  之前和爸爸钓鱼,她把自己的拉杆箱,放到理发店的收银台。而此刻,罗姨的手里正拿着一个锤子,宋方霓带来的小小路易威登箱机在她旁边,而箱子上着锁,此时此刻,那小而精致的黄铜防盗锁已经被砸扁了。

  宋方霓吃惊地上前抢过来。

  罗姨说:“哦,我不知道。在店里没见过这箱子,就想打开看看。”

  爸爸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再好好找一下别的地方,可能是忘在——”

  “我已经找了一个遍。”罗姨不耐烦地说,“店里除了收银台,四处都装着监控镜头。我刚才回放监控,你闺女靠近柜台了几分钟。你让她打开行李箱,我检查一下。”

  这也太霸道了。宋方霓怒极反笑,不由望向她爸爸。

  她爸爸没说话,微不足道地朝着地面摇摇头,意思是要息事宁人。

  宋方霓知道不能指望父亲替自己出头了。

  她心中黯然,嘴上淡淡说:“凡事不能靠感觉,您是有什么证据说我拿的?干脆,直接报110吧。”

  罗姨却说:“我不开你箱子怎么拿证据?”

  宋方霓沉默片刻,平静地说:“这个小行李箱,我买回来的零头就不止2000块。您是长辈,非要逼着我去开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怕您把我箱子磕着,我没地方讲道理。这样,我们报警,您开我箱子时,就让警察做个见证。如果在里面没找到钱,您只需要当着警察和我爸的面,给我鞠躬道歉,我也就不要您赔我砸坏的锁钱了。这锁应该要1000多吧。”

  真正讲道理的话,罗姨哪里能辩得过真正在职场搏杀出来的宋方霓,脖子涨得通红。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家没你有钱?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钱,都从哪里得来的?当初还不是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你倒好,工作之后,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从来没有给你爸一分钱。”罗姨用一种令人厌恶的语气说,“养你这闺女真是当放了一场屁。”

  “我大学时,就没伸手要过我爸的钱了,还年年往回打钱,帮家里把债还了不少。包括你当初嫁我爸时的债务,我也给了他一笔钱,”宋方霓再说,“我嘴上叫你一声姨,但也轮不着你教训我。”

  罗姨没被这么针锋相对地反击过。

  她气得发抖,对宋父喊:“宋祖德,你就让她这么对我说话?”

  爸爸终于再次说:“好了好了。方霓你不是要坐火车吗?赶紧走吧,别误了火车。”

  宋方霓胸膛起伏,但也不想和罗姨吵。上前一步,准备拿了自己行李箱就去高铁站。

  罗姨却抢先一步,把行李箱推到了收银台里。

  宋方霓抬起头,不无厌烦地轻说:“又想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是不是偷偷给了你一套房子?”罗姨压低声音,发出嘶嘶的声音,“你不是赚钱了吗,怎么还拿你爸的棺材本!真是,一丁点油水都不漏啊,听说,你当初就是为了钱,抛弃自己的男朋友?飞了高枝就忘本,需要我提醒你,自己是哪一路又穷又骚的货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