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漠明驼
“不去就不去吧。”李俊霖没强求,留下一句“明儿骑摩托车带你兜风”闪远了。
春蕊回酒店,疲惫不堪。剧里造型的需要,她整天踩着高跟鞋暴走,今天中午的时候,一不留神鞋尖绊到摄影轨道,把膝盖磕破了。
不想洗漱,没力气,她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落日余晖,红艳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罩住她半个身躯。
安静疲累的时刻,脑子不由自主会想念一个人。
春蕊摸手机,试着给严文征打个电话。
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的联系很少,因为都忙,只言片语中,她得知严文征连着一周了,每天只睡4个小时,精力和体力严重耗竭。
因此,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接。
嘟嘟嘟的响声,漫长拉锯,牵扯神经,春蕊做好了准备,等着电话因无人接通而自动断掉,然而最后一秒,听筒传来了一声“喂”。
嗓音压得很低,有些沙哑,给人很累的感觉。
春蕊惊喜道:“严老师,你是下戏了吗?”
“收工了,刚到家。”严文征进门,在玄关换鞋。
春蕊说:“今天还挺早的。”
“嗯。”严文征没解释他其实连轴转了18个小时了,“你呢?”
“沙发上躺着呢。”春蕊说。
“有事?”严文征问。
“有。”春蕊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没力气说话,就我说,你听着吧。”
“好。”严文征没有拒绝,手机开了免提,他径直到衣帽间换了身家居服。
春蕊听着窸窸窣窣的背景音,没问他在干什么。
稍加思索,想不出有什么新鲜事,索性一桩桩一件件给他牢骚拍摄上遇到的不顺。
她细细地讲,他沉默着听。
后来,说到她教训李俊霖,严文征打断了:“你自己还状况百出的,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是哦。”春蕊脸蹭着柔软的抱枕,翻了个身,“我当时挺后悔的,怕被嫌弃多管闲事,但好在那个小孩听进去了我的建议,也积极改正了。”
“春蕊!”严文征喊她一声,语气严肃,“不要管!片场有导演,演员演技合不合格是导演该把关的事,你只需一切听从导演的指挥。”
春蕊小声问:“是因为我人微言轻吗?”
“是。”严文征毫不避讳地答,“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人心难测,很多时候你好心帮忙,但人家不一定会领你的恩情,但你哪句话没说对,得罪了谁,改天他会让你还回来的。”
“我知道的。”春蕊岂会不懂,为了让她放心,她解释道,“因为是同公司的小朋友才敢的,下次不会了。”
严文征“嗯”一声。
春蕊敏锐地又抓住了他话里的另外一个重点,“我讲话很难听吗?”
手机里安静一下,严文征轻声答:“还好。”
“让你讨厌了吗?”
“习惯了。”
“又是模糊的答案。”春蕊语气扬着笑音,调子懒懒的,“但这次我不逼问你了,这个答案我听着就挺好的。”
一股很暖的情绪从胸腔往上顶,严文征压着,也享受着,说:“你休息吧。”
“可我舍不得睡。”春蕊耍无赖,亦是真心话:“下次打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对时间。”
严文征无奈道:“耗着浪费话费呢。”
春蕊哼了一声,琢磨说:“严老师,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听故事立马能睡着,然后你挂电话。”
严文征说:“你是小孩吗?”
“不是。”春蕊说,“但你当我是吧。”
严文征神色变了变,他坐在床边,手肘拄着膝盖,沉默不吭声。
手机里一片死寂。
春蕊敛吸凝神地等着,就在她以为她太得寸进尺,惹严文征生气了,严文征突然开口:“有个故事确实挺适合你听的。”
春蕊立马兴奋了,“你讲,你讲,我洗耳恭听。”
严文征嘴唇抿成一条线,措辞片刻,说:“从前有只叫卡梅拉的小鸡,不愿意跟父母一样整日下蛋,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想看大海,但她的梦想被父母否定了,也被身边的小伙伴嘲讽了,可卡梅拉不甘心,在又一个失眠的晚上,她决定向大海出发,便悄悄离开了家——”
“是童话故事啊。”春蕊边听边呢喃。
严文征没有理她,继续道:“她在黑暗里勇敢的前进,越过了沙丘,跨过了荆棘,走了很远很远,但是她迷路了,她又累又饿,失去知觉时,被一群强盗救了,强盗要杀了她煮来吃,可卡梅拉不想死,她还没有见到大海,急中生智,她做了一件她一直以来不愿意做的事情。”
春蕊问:“什么事情啊?”
“下鸡蛋。”严文征说:“她就这样活了下来,每天都给强盗们下鸡蛋,强盗们带着她一起往南边走,日复一日,在她不抱希望,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大海时,有一天醒来,猛然发现,她站在了沙滩上。”
春蕊说:“她被海盗带了过去。”
“是。”严文征说,“妥协有时也会通向目的地。”
春蕊听懂了童话故事的隐喻,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所有的疲惫都消弭了,她好奇地又问:“那后来,她看到大海之后呢?”
“后来——”严文征敛了敛神色,突然卖了关子,“等有空再给你讲吧。”
“为什么?”春蕊说。
“累了。”严文征说,“没力气说话。”
“好吧。”春蕊已经很满足了,“那你早点休息。”
“嗯。”严文征挂了电话,他枯坐了会儿,静静地用拇指描摹手机轮廓。
等回神起身,往浴室走,他很轻很轻地说。
“后来,她在沙滩上遇到了人生真爱。”
第50章 受伤 “你来找我吧。”
许是春暖花开的夜晚, 风太撩人,吹着两颗摇摇欲坠的心,无端靠近, 枯藤老树般萧瑟的心情得到治愈,均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 春蕊开工晚, 中午等来一场戏——周末通宵加班, “李俊霖”担心“春蕊”疲劳驾驶, 献殷勤,骑摩托到公司楼下接送她回家。
苏琦志也是个富二代,为了衬托这家伙的身份, 剧组花重金租来一辆哈雷戴维森。
车很野性,激发男性的肾上腺素,李俊霖兴奋极了, 迫不及待绕着楼前骑了两圈, 嚷嚷着载春蕊兜风。
春蕊化好妆,她今儿一身天蓝色条纹衬衫搭黑色不规则西装裤裙, 露出平直的锁骨和瓷白的脖颈,性感干练又不失优雅。
她不信任他, 问:“你知不知道骑摩托车载人上路,需要驾照。”
李俊霖下巴一勾,自信道:“我还能摔着你不成。”
春蕊不与他辩驳,说:“拍戏呢, 能不能严肃对待。”
“你不坐上来, 戏怎么拍。” 李俊霖不仅反怼她,还恶人先告状,冲导演喊:“导演, 前辈不配合我。”
春蕊气憋,长腿一跨,坐到后座。
道具老师递来一顶头盔,春蕊自行戴上,正整理头发呢,李俊霖逗她,突然一松油门,车往前蹿出去一截,又紧急急刹。
春蕊惯性后仰,吓得尖叫一声,情急之下环住他的腰。
“瞧吧你吓的。”李俊霖被她的反应弄笑了,像个欠收拾的熊孩子。
“有病吧。”春蕊闷在头盔里惊魂未定,斥责道:“一点都不好玩!”
她朝他的肩膀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
李俊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对此很受用,说:“害怕你就抱紧我。”
“我怕你的粉丝撕了我。”出外景,无法清场,路两旁有不少围观群众,春蕊看到有举着李俊霖名字的灯牌。
“况且咱俩也不是拥抱的关系。”她又说。
李俊霖扬起脸,想想,问:“至于分得这么清吗?”
“至于!”春蕊按捺着脾气,郑重地说:“我的人设本来就不讨喜,不能一边嘴上说爱慕男二,一边跟你举止亲密,社交距离很重要,不然播出来,我会被骂绿茶婊的。”
“哦。”李俊霖道,“你神经挺敏感。”
这不叫神经敏感,这是表演尺度。春蕊跟他不处于一个聊天频道,嫌心累,不再开口解释,随他曲解了。
一旁的导演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喊了句:“别玩了,准备拍摄。”
李俊霖将摩托车骑回驶离点。
春蕊两手攀住他的肩膀。
分正背面两个机位拍摄,背面镜头推轨道,正面走跟拍车。
先拍背面。场记打板后,导演喊action。
但因头盔隔音,李俊霖接收信号快了,一脚油门冲出去百米远,导致镜头没跟上。
统筹招手,示意返回来重拍。
李俊霖调转车头。
好多路人举着手机录像,有女生犯花痴,兴奋地喊“好飒”。
李俊霖享受夸赞,又是个人来疯,表演欲望强烈。
他又一松油门,加速前冲,想帅气地来个180度甩尾旋回,但这车车身重,加上他驾驶经验不足,后轮打滑,没能掌握好平衡。
春蕊心下预感到不妙,刚要大声提醒他“慢点”,车子突然倾倒,她右侧身体擦着水泥地面,惯性被拖了半米远,滚一圈,随即平躺在了地上。
事故的发生就在这么一瞬间。
前冲的摩托车甚至还撞倒了一名无辜的录音老师。
谁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吓得正走神的小婵虎躯一震,她起身张望,看到人仰马翻的拍摄现场,呼吸停滞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连滚带爬地跑到春蕊身边,跪着喊她:“姐——!”
她不敢碰她,春蕊手臂和腿部多处擦伤,衣服磨破,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