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分离,是多么地消耗生命啊。
母亲一定是懂得这种生命的消耗,所以把中馈交给了她,让她日日忙碌,无暇感伤。
母亲还悄悄地订制了一套秘物给她,告诉她不必羞,世间拥有这些秘物的女子,比她想得多得多。
女人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要优雅,要美丽,要能独自面对孤寂。
那些寂寞一点点地打磨着温蕙。璞玉渐渐生辉。
原以为是并蒂莲,连理枝,永生永世不分开。
如今也能在寂静夜里独自绽放,静谧美丽。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陆睿亲吻她的眼睛,“别哭,乖,别哭……”
他低声道:“蕙蕙,抱我。”
温蕙终于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陆睿分明记得从前,温蕙总是蹦蹦跳跳,眼睛明亮地扑进他的怀中。
接住她的刹那,是如此的愉悦,像接住了满怀的阳光。
如今她幽幽,隔着院子遥望,像青色的月华一样美丽。
那些热情都哪去了?
那些抱住他不肯放手的依恋和依赖哪去了?
阔别一年,她在他面前一步之地站定福身,带着笑意道:“回来啦。”
温柔又周到,像许多旁人的妻子一样。
陆睿茫然。
不知道自己为何,怅然失落。
第133章 志向
天色黑了下来。
陆睿在次间的榻上陪着璠璠玩了许久, 才把她交给了乳娘,由乳娘领着回厢房去睡觉觉。
一年不见,璠璠已经完全把他这个爹给忘记了, 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花了许多时间逗她,才让她重新管他叫“爹爹”。
璠璠生了一对好眼,如琉璃一般明净。皮肤似雪, 脸颊像涂了胭脂,笑起来的时候, 咯咯咯声如银铃,让陆睿的心都化了。
恨恨想, 将来不知道是谁家小子有这般的福气,能娶到他的女儿。若敢待璠璠不好, 定叫璠璠的娘提棍子去抽他!
年纪轻轻的,出一趟远门归来, 竟生出了老父亲般的悲喜交加,多愁善感。
送走了璠璠, 他回到了内室里,丫鬟们上前伺候他洗漱,换上了寝衣。
温蕙还在净房里洗澡, 陆睿便取了一部书,倚在床上看起来。
许久, 抬起眼,看看净房,温蕙竟还没出来。她现在怎地洗个澡, 要这么久?
从前都是很快地洗完,笑盈盈地滚到床里去。
陆睿的视线又落在了书页上。
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忽然, 缓缓抬起眼。
目光扫过去,余杭家里的这张拔步床和江州那张一样大。一个人躺在床上,很空旷。
若没人在床上等她,便洗完了,也是一个人孤枕难眠。
所以,尽可以慢慢地洗,洗很久也没关系。
是吗?
陆睿合上了书,扔在床边柜上,打量起这张床。
和江州那一张不一样。这张床床体下部是雕花栏,抽屉在床头的侧面。
床里的抽屉都是放些会用到或者私密的东西。譬如沐浴后抹身体的香膏、香露,或者房中秘戏的画册。
陆睿等得百无聊赖,随手拉开那些小抽屉。
从前他们过年才回这里住个半月,并不用到这些。但现在他们搬回老家,要长住了,便用上了。
果然里面都是些零零碎碎女人家用的东西。他那些册子也不知道收到哪去了,以前在江州,都是放在床下的抽屉里的。
推上那些抽屉,他忽然想起来,床头还有一个暗格。看着像是雕花,手指抠住,拉出来,也是抽屉,很隐蔽。
暗格里放着一只锦盒,拿起来,还挺沉,是什么?
陆睿无聊又好奇,拿出来掀开盖子,忽然顿住。
温蕙泡在温水里闭着眼睛。
她其实还可以泡得更久,但彩云提醒她:“公子还等着呢。”
温蕙才“哦”了一声,起身了。
裹上了寝衣回到了卧室里,陆睿果然还没睡,靠在床头摆弄着什么。
“怎地还没睡。赶路不累呀?”温蕙道。
陆睿道:“等你。”
温蕙放下两层帐幔:“等我做什么,先睡便是了。”
一转身,却见陆睿倚在床头,手中把玩一件东西——竟是她的东西。
温蕙虽然在陆睿归来前才过完十九岁的生辰,但已经是熟/妇,和陆睿也是老夫老妻了。并不羞,只嗔他:“别乱动我的东西。”
陆睿问:“哪来的?”
温蕙道:“妇人的事,你别管。”
陆睿是听说过,妇人间会秘密地交流这些,她们不会告诉男人,只告诉女人,口口相传。
一个悄悄地告诉另一个,女人们便知道,该上哪里去寻来这些。
温蕙这一套,有暖玉、象牙、香木、纯银、兽骨五种不同材质,雕工精致,显然是上品。
她的朋友都在江州,她对余杭这边并不熟悉,陆睿其实能猜出是谁将妇人间的秘密传递给了她。
温蕙说着,伸手要去拿回。
陆睿抬手躲过,却趁机把她拉进怀里。
温蕙扑在他怀中,撑起来:“别闹,孝期呢。”
其实也不是严格要整个孝期内就不能合房。但陆睿才归来,才开始守孝,总归得有些避讳。
陆睿却道:“知道,我不会乱来。”
翻个身,夫上妻下,低头吻住。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那些思念和寂寞,终有了泄处。
许久,温蕙闭着眼睛呢喃:“你身上的气味变了。”
“嗯。”陆睿道,“带去的香料用完了,大象藏在江北不好寻。我也没时间动手合香,路上便不怎么熏了。”
“明天我给你合。”温蕙说,“大象藏那个方子,我现在合得很好了,母亲都夸过我。”
陆睿道:“你现在什么都会了。”
温蕙笑了笑:“我是你妻子呀。”
陆睿的心底,忽然因这一句,颤了颤。
床头立着落地的灯,花苞形状的灯罩,糊的是薄如蝉翼的桑皮纸。蜡烛的焰光透出来,朦胧柔和。
温蕙的面孔也朦胧柔和。
她的眼睛和笑容都温柔,眸子深处,对他还是有依恋。
陆睿俯下身去,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她的体息。
没有变化,还是从前的气味。他十分肯定,感到安心,轻轻地吻她的颈子。
温蕙的身体颤了颤。
想喊停他,但身体有自己的主张,叫嚣着,让人难耐。
温蕙闭上眼睛,试图阻止他:“嘉言,现在……”
陆睿用唇堵住了她要说的,在她耳边告诉她:“这不算。”
他手中一直把玩的是暖玉,此时已经和手心一个温度。陆睿将末端的线圈套在手指上,将暖玉送了进去。
温蕙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还是,没法不爱陆嘉言。
她闭上了眼,接纳了。
陆睿没想到,又不曾真的合房,温蕙竟能朝口欠。
她以前曾一度困难,怎地现在如此容易了?
他凝视着妻子。
她十九岁了,比起初到他身边时的青涩稚嫩,如今的她宛如一颗蜜桃,熟透了,欲滴。
他将暖玉投到水火盆里,又起身倒了水给她喝。
再回到床上,温蕙系好了衣襟,依偎过来,也帮他。
陆睿跟她吻了又吻,看她的眼睛,心底有了些冲动。有些事,本没必要告诉她,他却忍不住想让她知道。
“我在外面每天都想你 。”他说。
温蕙微笑,亲了亲他。
“蕙蕙。”他说,“我在外面,没碰过别人。”
温蕙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以为,他在外面游历,会少不了伎子、歌姬甚至女/妓的。那些文人们,以此为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