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别装啦。”都督夫人道,“该怎么教训她,你看着办吧。”
秦城咧开嘴笑:“交给属下。”
小郡主的马车在路上,马忽然受惊扬蹄,把车掀翻了,将她摔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啃泥。
查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路上斜刺里忽然冲出个人来,给了马一下子,才惊了马。但去寻那个人,早消失在人海中了。
小郡主丢了丑,大怒,非要五城兵马司逮了那个人不可。
今天是端午正日子,皇帝亲至龙舟赛场,五城兵马司的人根本没有喘口气的功夫,真的是辛苦了整整一日维持治安。
这一天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起小偷偷东西、登徒子调戏妇女、人拐子拍孩子的事。
小郡主这边要捉的人,脸不知道长什么样,衣着也是普通,走进人群里看不见的那种。这让他们逮个球啊!这不是存心添乱吗!
此时满街上都是看龙舟散了的人,随便一个人扎进人群里,都跟水银泄地似的,哪里还抓得住。
五城兵马司的人只能哼哈着应付了小郡主,抽身撤了。
气得小郡主抽了马夫两鞭子。
温蕙回到家自己用了饭。
宫中还有饮宴,果然很晚霍决才回来。
他一见到温蕙便抱怨道:“累了整整一天,腰酸背痛。”
说着,还捶肩膀,拿眼睛直看温蕙。
温蕙无语,过去没好气地帮他解衣裳。
多大的人了,成天就想让她黏着他,关心他。
“都督这样子,让院里的大家看见,怕不得眼珠子都掉下来。”她啐他。
霍决笑了,抱住了她一勒,便叫她双脚离地。
“小郡主的事可出了气了?”他道,“若没有,我叫秦城再去教训她一下。”
“你消息可真快。”温蕙道。
霍决说:“秦城专守着等回来给我说呢。”
温蕙道:“小事而已,已经教训过了,清账了。”
霍决道:“你其实跟小时候还是一样的,喜欢一件事一件事算清楚。扯平了就算过去了。”
当年她跑到长沙府也是,知道原来温家卖了她的嫁妆散了积蓄救下了霍决的命,所以她跟霍决解除婚约可以说是两不亏欠,她整个人就放松了,可以坦然地接受家里给她再议亲了。
“我一直都这样的。”温蕙道,“我可不是以德报怨的那种人。”
霍决道:“那种是傻子,可别是。”
温蕙道:“其实就是个小得不用提的事,只我讨厌这位郡主娘娘的做派。没人主动招她惹她的,她却要去动别人。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又道:“不过秦城做事很有分寸,只是一点点教训,也并没有太过分。不会给你惹麻烦。”
霍决叹气。
温蕙莫名:“怎么了?”
霍决道:“你怎到现在都不懂?”
他道:“我何时怕过麻烦?对旁的人来说,我才是那个‘麻烦’。”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惹出些麻烦,闯出些祸来。越大越好,捅破天也没事。反正没有别的人能收拾最好。”
“就只有我,我去给你收拾。这时候才显我能耐,才好叫你知道,你离不开我。”
温蕙正拉开了他的衣带,抬眸看他片刻。
“傻不傻。”她道,“去洗澡。”
霍决又勒起她腰,让她脚不着地,往净房去。
“一起。”
第221章 饮宴
陆睿回到家里, 径直去了内书房,换了衣衫。
外书房待客,内书房则是完全属于男主人自己的私密地方。
很快璠璠就来了。
因他回家, 会直接使人去告诉璠璠他回来了。夏青家的便带着璠璠,拿着功课过来给他检查。
陆睿看了看,露出微笑:“有进步。”
又道:“过节呢, 可以休息两日,明日去看看你伯祖母。”
璠璠问:“爹爹, 赛龙舟热闹吗?”
“热闹,很多人。”陆睿摸摸她的头, “明年你出了孝,就带你去一起去看。”
大周朝未嫁女为母服斩衰, 理论上是三年,实际上一般都服二十五个月, 璠璠明年三月即可以除服。
她如今守孝,不能饮宴游乐, 平日也只往陆侍郎府上去看看陆侍郎夫人,因是同族,算是自家。
听了这话, 璠璠很期待。
放了璠璠回去,陆睿在书房令雾笙研墨调色, 作了一副春江百舸图。
平舟进来,见他在作画,便安静地只在一旁不出声, 不干扰他。
待陆睿一幅画完成,盖了名章和闲章,他才过去禀报家事。
陆睿一边听着, 一边待那幅画墨迹颜料都干透,嘱咐雾笙:“明天拿去给人家。”
这画是旁人来求的。
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翰林们是皇帝近侍,主要从事文字性和学问性的工作,同时兼作皇帝的顾问,以备咨询,虽清贵,但实在没有什么油水。
但读书人努力到了这个层次,已经跻身于士林的顶层,也有他们生财的法子。
富户为了避税签靠身书来投靠的,各种求字求画给润笔费的,求写墓志铭的,等等等等。
陆睿字画双绝,自然有人来求。
旁人都知道小陆探花家里富庶,他又生得一副谪仙模样,清清冷冷,都觉得他是个哪怕谈银子这种阿堵物,都亵渎了他的人。
旁人是决想不到一脸清冷的小陆探花打理庶务、计算银钱的模样的。只有平舟最清楚,陆睿或许曾经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但自他出仕之后,已经完全变了。
他如今的作风非常务实。
譬如这一副春江百舸图,润笔费便有三千两。便这样,来求的人还小心翼翼,唯恐陆探花嫌少,或者嫌俗气。
陆探花简在帝心,未来登阁拜相,几乎是一条看得见的轨迹。
便他将来成不了名臣,以他的才学,在皇帝身边也会留下文名。
宣纸不腐不烂,保存好了可以传承百年千年。这样一幅画,等未来陆探花身后,便成了可以传家的财物。
一二百年后,便不止三千两了。
平舟禀报完家中银钱庶务,又说明天的安排:“明日里是往冯学士府上去赴宴。晚间是徐翰林做东,在清风楼。”
陆睿点头。
徐翰林是和陆睿同年的榜眼,亦是大家子,性子豁达。陆睿与他出身相仿,年纪也相仿,才学上不分伯仲,也喜他性子,颇为投契。
第二日赴宴,丫鬟们取了衣裳来。
“这两日热得猛起来。”她们道,“幸好夏装已经裁好。翰林穿这个吧。”
陆睿看着她们手中捧的大红衫子,点了点头,抬起手任她们帮他穿上。
丝绦束腰,白玉带勾,金熏球里逸出来的香气既清且远。
丫鬟们把玉佩垂下的流苏顺好,再抬头看自家翰林,心道,这一副模样出去,不知道又要使多少女子看得痴了。
待到了冯学士府上,不早不晚,已经有数位同年在了,还有人陆续抵达。今日是冯学士设宴招待门生,来的都是同年。
众人看到陆睿便是眼前一亮,徐翰林素来爱笑,道:“想做首诗描你,又想,算了,不班门弄斧。”
大家都笑。
冯学士的老来女也已经嫁了,榜下捉婿,捉了个庶吉士。
今日这女婿也来了,顺便带了妻子回娘家。冯小姐在自家行事方便,找了个机会,偷偷看了陆睿。
那人一身红衫,恍若神仙。差一点点就能作她的夫婿,却成了宁家菲娘的夫君。
冯小姐艳羡不已,叹了又叹。
待学士家的饮宴罢了,徐翰林携手陆睿,往清风楼去,又是一场。
清风楼是隶属教坊司的官坊,里面的都是官妓。听闻小陆探花来了,正当红的头牌如意娘抱着琵琶款款而来。
徐翰林今日宴请的都是与他投契的,大多年轻,平日里来,想见如意娘一面根本见不到。
徐翰林按着陆睿肩膀道:“托你的福了。”
陆睿只横了他一眼。
这双眼生得如画,徐翰林只觉得心头一跳。心头默念:我不好断袖,我不好断袖,我不好断袖。
喝了杯酒压了压惊。
文人饮宴,又有名妓作陪,自然个个诗兴大发,作了诗词较量,只看如意娘唱谁的。
那自然,是唱陆探花的。
陆探花这几首词一落笔一唱出来,如意娘便知道自己的身价又涨了。抬眼看那人,怎个神仙竟落入凡间。
酒过三巡夜色深,风流也该有散尽时。
京城名妓如意娘对小陆探花伸出雪白柔荑:“探花郎醉了,去奴的房中歇歇吧。”
如意娘主动留宿,众人哗然,羡者有之,妒者有之,俱都哄起来,要陆探花有花堪折直须折,莫辜负了佳人一片情。
陆睿酒意上头,撑着头睁开眼,只觉得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不过伎子女妓罢了,她怎哭得这般伤心?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