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说罢,布提斯还意有所指道:“其实你在某方面和邪神不是一星半点的相似。”
布提斯左手叉腰,右手按在玛丽安娜的书桌上,然后逼近她:“如果不是早就确认过你的人类身份,我还以为你是邪神的分身。”
“分身?为什么不是邪神的后代?”玛丽安娜本想说“为什么不是邪神的亲女儿“,但是转念想到邪神的贵庚,以及觉得自己还没强到不做人的地步,所以话到嘴边又是一绕:“神明跟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吗?”
要知道类人种与类人种的混血可是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基因病,而人类与类人种所生的第一代混血在资质上也不如父母辈,需要跟人类再混个两三代才能摆脱血统磨合遗留下的缺陷。
玛丽安娜记得在劳动保护法出台前,不少黑心商家为了压低人工成本而大量雇佣不受公民法保护的类人种混血,甚至还衍生出专门培育这类一次性工具的非法工场。直接绑架育龄妇女或是从奴隶市里低价收购卖相不好的类人种妇女,将她们当成繁育母体般毫无人性的存在。
讽刺的是,终止这一行为的并不是人类的道德感,而是失业工人与随之而来的经济海啸。
“半神真的没有基因缺陷吗?”玛丽安娜放出袖子里的白雪,然后摸过春困小蛇的头颅:“相较于人类跟类人种,怎么看都是神明与人类的血统差异最大。况且在万神殿里,也不是所有神明都是人形。”
说到这儿,玛丽安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害怕自己祖先是奇怪的生物?”布提斯笑容恶劣道:“要是人们知道阿基奎大公国的祖先居然有如此嗜好,会不会动摇你母亲的统治?”
玛丽安娜挑了下眉头,对上布提斯不怀好意的眼神:“你是白痴吗?”
即使是在心烦意乱之际,玛丽安娜也不会放弃冷静思考的能力:“你觉得教皇国有胆子让民众知道阿基奎大公国的祖先跟邪神有一腿吗?”
且不谈阿基奎大公国的爵位传了多少年才爆出这事,就说南北各国都跟阿基奎大公国通过婚,所以真要细究起来,无论是奥丁的小皇帝还是北方联盟的三位,都算是阿基奎大公国的分支。
因此教皇国敢爆出这事吗?
他不敢啊!
毕竟阿基奎大公国要是在血统上爆出大料,其它各国也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
就连教皇国也免不了一个“监察不利”,“威信崩塌”的罪名。
想通这些的布提斯挠挠脸颊,暗骂自己又干了件蠢事。
不过他这么一折腾,玛丽安娜倒没有追问邪神的过往,而是看起御前议会递上的演出人选。
经过几个月的考察与争吵,御前议会的成员们终于从八百个演出申请中选出一个绝不会出错的表演团——曾为前任教皇的加冕献上祝福的维罗妮卡演出团。
因为演出团的创始人之一维罗妮卡曾是教皇国的圣女,再加上她的丈夫也曾是教皇国的核心成员,所以同教皇国有着很深联系。时至今日,虽然维罗妮卡夫妇早已去世,而那些听过她歌唱的孩子们也都垂垂暮老,但是维罗妮卡合唱团还在表演她的经典曲目,并且传到维罗妮卡的孙女——小维罗的手里。
“还真是无可挑剔的选择。”布提斯伸头瞥了眼玛丽安娜手中的演出申请,不冷不热道:“演唱圣歌的乐队,又有前任圣女的遗泽在此,即便是在名头上压不住其它人,但是就政治正确而言,却是最稳妥的。”
“怎么,你对这个选择有所不满吗?”玛丽安娜随口问道:“你们恶魔都没听过圣歌吗?还是说,你们不能听圣歌。”
玛丽安娜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话。
然而布提斯却给了个令人震惊的回答:“圣歌?由被送上火刑架的女巫所作的歌曲,也算是圣歌吗?”
第194章
阿基奎大教堂的每日下午都会播放一段只用里拉伴奏的圣歌。相较于教皇国的管风琴与阉伶歌唱家,只用里拉伴奏的圣歌无疑单调了许多,但却在安静的环境里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听了上万年的歌,还没听腻啊!”巴尔蹲在邪神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屋檐下的万神像:“一张空白的神面,有什么可看的?”
邪神瞥了眼蹲没蹲样的巴尔,毫无感情道:“空白的神面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脸要好看得多。”
说罢,邪神放下撑脸的那只手,脸庞被教堂的彩色玻璃照出光怪陆离的斑点:“难不成你让底下的那些人将我的脸刻上去?”
巴尔扫了眼邪神的冷峻五官,然后在对方回头前打了个哆嗦,摆出一副快被吓到的模样:“算了,我们可是恶魔,还是别搞那些恶心玩意。”
“恶心?你是说我的脸很恶心吗?”邪神没事找茬地拍了下巴尔的后背,力道大的差点将巴尔拍下屋梁:“我的脸难道不配刻在神像上吗?”
“配不配可不是由我说了算。”巴尔从蹲姿换成坐姿,然后晃荡着两条小孩腿:“不过塞勒姆倒是挺讨厌教会的,你要是将自己的脸刻在教会的神像上,兴许塞勒姆会恶心地吐出来。”
“……巴尔。”
“嗯?”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许久未听到那个名字的邪神机械地扭过脑袋,那骤然睁大的瞳孔像是故意做怪的巫毒娃娃,令人心底发慌。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巴尔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喉咙干涩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如果塞勒姆还在的话,一定会尖叫着砸碎所有的宗教物品,然后将你的脸抓花,质问你为何要助纣为虐。”
对于一个数次遭到巫术指控,被愚民们送上绞刑架的平民女性而言,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她曾视作心灵寄托的宗教,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背叛了她,将她定为作恶多端,毫无怜悯之心的女巫。
邪神依旧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塞勒姆时的情景。
因为某天收到一股格外强烈的怨念,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几乎将邪神的神性激活到一个难以言喻的高度,所以出于对那股怨念的兴趣,邪神领听了对方的祈求,然后将那个临死前不断诅咒神明的少女拉到身边。
当时的少女正在遭受异端审判的处决,在被邪神拉到这个世界后,浑身是伤地躺在草地上。明明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但却强撑着爬到浑浊的水洼边,拼命吞咽下混杂鱼虾的泥水,然后嚼着对伤口毫无用处的草药。
邪神能理解贪生怕死之人,或是对生存环境忍耐力极高的雇佣兵做出这类举动。
但是当一名柔弱的少女不断地吞下泥水,然后又扣着嗓子将肚子里地东西吐干净时,邪神从她身上感受到强烈的矛盾性。
一方面,她的生存欲望并非出自于对生命的渴望,而另一方面,她的求生欲和求死欲同样强烈,令邪神对她愈发地感兴趣。
【或许让她活下来能带给自己更多的欢愉。】
抱着这一念头,邪神在少女昏厥后替她治好了伤口,然后在对方苏醒的那一刻差点被少女捡起的石头砸中脑门。
这个在昏迷中一直念叨着“塞勒姆”的少女,对神明有着难以言喻的憎恶之心。
但讽刺的是,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生活都被家务塞满的普通村姑,少女在被邪神救下后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对着升起的太阳进行祷告——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改向谁祷告,亦或是说,憎恶神明的她,又为何会这么做。
“你既然那么讨厌神明,干脆成为我的信徒吧!”觉得少女很有趣的邪神提议道:“毕竟我才是拯救你的那个人,所以……”
邪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把粗糙的小刀刺中胸膛。
由此可见,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没法交流的。
…………
一想到塞勒姆,邪神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
时隔千年,他还记得塞勒姆的点点滴滴,但却不像几千年那样大悲大喜,容易在回忆时陷入癫狂的情绪中。
无论是人类还是半神,相较于永生不灭的邪神,都如沧海一粟般的渺小。
更令他生气的是,塞勒姆至死都没告诉他真名。而他们相处时的称谓,也不过是塞勒姆为了纪念自己的过往而随便取的名字。
甚至她们的女儿,也是由此命名。
“塞勒姆,伊丽莎白,还有阿比盖尔。”邪神依次提起这些早已作古的旧人,而在他的记忆里,她们还鲜活如昨日:“人类的生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渺小。”
亦或是说,不仅是人类,但凡是万神创造的存在,都比邪神想得更渺小。而他身为万神的宿敌,在这方面也比万神强不了多少。
至少他连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都留不住。
“你当年是有机会留下塞勒姆的。”巴尔想起故人,也是唏嘘不已:“只可惜她比你想得更讨厌神明,所以你留不住她。”
邪神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落到万神像下的里拉手身上。
这种由龟甲制成的拨弦乐器因为携带方便而被吟游诗人们所青睐,甚至在塞勒姆去世后的几千年里,成了人间最受欢迎的乐器。
“我记得你的里拉是塞勒姆教的,对吗?”邪神眯起眼睛,用一种让人汗毛倒竖的语气说道:“趁着眼下的空闲,赶紧熟悉一下。”
说罢,邪神将目光挪到万神像上,对着那空白的神面弯了弯嘴角,嘲讽道:“毕竟万神的葬礼一定要用里拉伴奏。”
“那你的葬礼呢?”巴尔随口说道:“我可不相信你能全身而退。”
毕竟邪神跟万神的关系,可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我不需要葬礼。”面对巴尔的疑问,邪神难得认真道:“我死的那一刻将不再是神明。”
“所以我不需要葬礼。
第195章
布提斯只是条件反射地去拆玛丽安娜的场子,但却重燃起玛丽安娜已经熄灭的好奇心:“你是说邪神的老情人是女巫。”
“……”不明白自己何时说漏嘴的布提斯纳闷道:“你是怎么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的。”
“直觉。”玛丽安娜也是很无语:“我们聊了这么久,一直都在邪神的前尘往事上打转吗?你突然提到圣歌的创作者,而且还是那副姿态,那副语气,我肯定会往邪神的身上扯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玛丽安娜是没料到邪神的情人会是女巫:“阿比盖尔不是说女巫很讨厌邪神吗?而且她们在卡佩尔大帝建国之初也没少被恶魔为难,甚至被教会划进类人种的范畴里。”
如果说女巫部落的第一死敌是教会,那么第二死敌肯定是恶魔。就连暗精灵部落,也因为堕落女神的缘故,与女巫部落不合。
可谁料布提斯对玛丽安娜的说法嗤之以鼻:“你觉得邪神是会循规蹈矩的人吗?还是说女巫都是遵循传统的人。”
“……”别的不说,光是玛丽安娜最熟悉的阿比盖尔,就有个恋爱脑上头,差点让老情人端了全家的母亲。
都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女巫部落在某方面比教会还严苛,而且在被坎特罗突击前,又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沙漠里,所以过得比清教徒还单调,养的也比较单纯。
像阿比盖尔这样童年坎坷的单纯人,在女巫部落都能排进心计前三。
可想而知,要是让玛丽安娜进入女巫部落……估计不用十个回合,她就能混到决策层。
“没话了吧!”难得噎住玛丽安娜的布提斯心情大好地捏了把玛丽安娜的脸颊,结果他做完这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你也鬼迷心窍了。”同样懵住的玛丽安娜率先回神地反将了布提斯一军,二者在一段尴尬的沉默后,心照不宣地别过头,然后各干各的。
…………我是分割线…………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坎特罗的宫殿里,负责照顾阿贝拉的侍女如往常那般敲了三下,在没得到回应后给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掏出一串钥匙,将锁着的房门打开。
“圣女殿下?”照顾阿贝拉的侍女听见房内静悄悄的,还以为是阿贝拉又在作妖,所以心下发慌地冲进卧室,结果看到令她魂飞魄散的一面。
“圣女殿下!!!”
只见惨白的床单上,阿贝拉侧头盯着房门,抬高的右手浸泡在床头柜上的水盆里,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
皇宫里的侍卫也没少见着被政敌吓到,为了保住荣耀而自我了断的人。不过跟他们的真刀真枪或是以假乱真相比,阿贝拉的做法不是一般的假。
就连大惊失色的侍女,也在看清阿贝拉的伤口并未深及见骨后,摆出一副头疼大过担忧的姿态:“您这是做什么?”
要是阿贝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照顾她的侍女会被率先问责。尤其是在索林斯闹出圣女的“惊世发言”,奥丁闹出“教皇被刺”后,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接待圣女的坎特罗,指不定有索林斯或是奥丁的探子想在圣女巡游到坎特罗时,再闹出点差错。
这样一来,无论是索林斯还是奥丁,都能恢复些颜面。
而为了避免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塞伊斯也没少在阿贝拉身上下功夫,不仅让她的义兄进宫安抚阿贝拉,更是备下三班一换的侍女对阿贝拉严防死守。宁可让阿贝拉少出现在人前,也不让她有机会胡言乱语。
更绝的是,那些照顾阿贝拉的侍女在上岗前也曾听过这名圣女的丰功伟绩,所以每晚都会将阿贝拉的门窗堵死,不让阿贝拉有机可趁。
这样一来,待遇骤然一变的阿贝拉不免多想。尤其是在卢修斯回到教皇国,格利萨白天要代替离开的克洛德枢机主教和艾瑞娜处理圣女的巡游事务,晚上要替前任教皇祈求冥福,所以没法照顾到阿贝拉的个人情绪后,这个终于有了危机感的圣女所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寻死觅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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