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六十多年前,不到二十的玛丽女王被确立为奥布斯达王位的继承者,差点引发了国内的“列王之争”与坎特罗的入侵。
三十年前,阿基奎女大公的母亲为了保全女儿的利益,不让女儿沦为权臣的玩偶和各国碰撞的牺牲品,于是将阿基奎女大公委托给了玛丽女王,顺带还割让了一部分领土作为奥布斯达维护阿基奎女大公权益的报酬。
而现在,玛丽女王和阿基奎女大公的命运已悄然降临在她们共同的后代——玛丽安娜的身上。
作为这个时代里最具有价值的女继承人,玛丽安娜在那些野心家眼里,堪比是抱着金砖走于闹市中的孩子。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侍女长忍不住叹了口气,知道眼下并没有多少能让阿基奎女大公为亨利哀悼的时间。
因为以奥布斯达为首的求亲团队很快就会将玛丽安娜团团包围住。
那个曾抛弃阿基奎女大公的男人,即便后悔于他的孩子没能成为南方三分之一领土的继承人,也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孙子实现这一目标。
毕竟玛丽安娜是个女孩。
而奥布斯达国王还有两个正值适婚年龄的儿子。
…………
……
“进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长才等到阿基奎女大公的召唤。
痛哭了一场的阿基奎女大公干脆洗掉了妆容,脸庞看起来比平日里老了不止五岁。
“你觉得到底是谁害了亨利。”阿基奎女大公在侍女长进来后,趁着对方为她整理仪容之际,轻轻问道:“是布列塔尼亚摄政王……还是玛丽安娜,亦或是那个来自索林斯的弥戴琳。”
“殿下,亨利殿下的死只是个意外。”侍女长替阿基奎女大公梳头的手略有迟疑,但还是脸色如常道:“如果您硬要找一个凶手,那么只能是布列塔尼亚摄政王。”
“你说的没错。”阿基奎女大公耷拉着眼,整个人有气无力道:“我很清楚凶手是谁。”
说罢,阿基奎女大公话音一转道:“玛丽安娜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来信说玛丽安娜殿下正在查明亨利殿下和前任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死因,所以不能立即动身。”侍女长询问道:“您要派人去接回亨利殿下的遗体吗?”
“不,让卢修斯护送亨利的遗体回国。”冷静下来的阿基奎女大公决定试探下玛丽安娜的态度:“想必卢修斯一走,玛丽安娜便能一心一意的处理布列塔尼亚公国的事物。”
“另外,别忘了提醒我丈夫参加亨利的葬礼。”阿基奎女大公终于想起卡尔达伯爵:“总不能亨利活着时,他没管过这个儿子。而亨利死了,他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吧!”
末了,阿基奎女大公还丢出个让侍女长大惊失色的命令:“如果卡尔达伯爵想带阿涅丝的孩子们一同参加亨利的葬礼,那么你也记得提醒卫兵们别阻止他们入境。”
“殿下……您这是……”侍女长算是少数了解阿基奎女大公感情生活的人,知道因为卡尔达伯爵跟阿涅丝的缘故,阿基奎女大公在生下玛丽安娜后不久,还流产过一个未成形的婴儿,然后便再也没生过孩子。
为此,卡尔达伯爵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阿基奎大公国,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让自己的情人和私生子们踏出自己的伯爵领。
而现在,阿基奎女大公居然邀请情敌的儿子参加亨利的葬礼。
侍女长决不相信阿基奎女大公会因亨利之死精神失常。
那么眼下的情况便只有一种解释。
“我从未想过要让玛丽安娜坐上这个位子,甚至都没让她接受继承人训练。”阿基奎女大公冷静地剥离掉个人感情,试图为玛丽安娜,乃至阿基奎大公国寻求一个最稳妥的未来:“让她的亲兄弟帮她,总比让一群狼子野心之辈在她身边晃悠,要来的稳妥得多。”
至于阿涅丝跟卡尔达伯爵的孩子会不会变成布列塔尼亚摄政王第二,只能说在权力面前,想求一个万全之策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阿基奎女大公的父亲知道布列塔尼亚摄政王是个什么德行,也不得不将其安排为长女的辅佐者,然后在其他方面下点小心思。
“我能给阿涅丝的孩子们一个美好的未来。”阿基奎女大公闭上眼睛,强压下心头的那丝不满:“前提是卡尔达伯爵愿意给我一个承诺,并且他跟阿涅丝的孩子能在玛丽安娜面前派的上用场。”
“作为约束,我希望卡尔达伯爵能在亨利的葬礼结束后,给我一记承诺。”
“您是要卡尔达伯爵将玛丽安娜殿下立为继承人吗?”
“不,我是要他直接将领地的所有权转让给玛丽安娜。”阿基奎女大公才不会让卡尔达伯爵和阿涅丝白占便宜。毕竟她又没有亏欠过对方,更不想让卡尔达伯爵以为她是因亨利之死而心软,所以想蹬鼻子上脸。
如果阿涅丝和卡尔达伯爵的孩子派不上用场或是想借机糊弄她,那么阿基奎女大公会让这些人明白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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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父亲大人又要去那个女人的宫廷里吗?”
当塞利姆换好衣服准备去见父亲时,他最小的妹妹塞拉正依靠着门框看着他。
长得更像母亲的塞拉有着和玛丽安娜相似的栗红色长发,一双灵动的深褐色眼睛让人不难想象她的活力四射。
同母亲阿涅丝相比,塞拉身上少了份淑女的沉静之美,多了份天真坦率之气。
因为她是卡尔达伯爵和阿涅丝最小的孩子,所以家里都是十分宠着她……包括身为长子的塞利姆。
“你应该称呼父亲的妻子为阿基奎女大公,或是女大公殿下。”塞利姆纠正妹妹的称呼,在出门前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还有,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别突然闯进异性的房间里……即便房间的主人是你的哥哥。”
“别动我的头发,我今早花了好长时间才整理好这堆稻草。”塞拉生气地拍开塞利姆的手,不满中又带了相似别扭的情绪:“你要和父亲大人一起去阿基奎大公国吗?我听说我们同父异母的兄弟突然去世了,所以……”
塞拉对了对手指,显出几分心虚:“妈妈希望我跟你一起去……而且她希望我能成为玛丽安娜的侍女。”
塞利姆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即转身回到塞拉身边,凝视着妹妹的眼睛:“你在说什么?妈妈让你去阿基奎宫廷里给……玛丽安娜当侍女。“
“是啊!妈妈说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塞拉一向信任这个哥哥,所以把那些令她惴惴不安的事一股脑地说给塞利姆听:“妈妈说玛丽安娜已经是布列塔尼亚女公爵了,所以她今后会是无数人的座上宾,而我作为她的侍女,也有机会结识合适的贵族。”
阿涅丝的母亲曾是卡尔达伯爵的保姆,所以她有幸在奥布斯达的宫廷里度过少女时期,深知王后,公主,乃至女公爵的侍从女官是无数贵族少女,尤其是那些希望获得一门跨阶级婚姻的贵族少女们梦寐以求的位子。
这不仅意味着你有机会结识那些极难遇见的大贵族,更是能从服侍的贵人身边学习淑女们的必修课,以及更难得人际交往法则,以及在权力游戏场上的各类技巧。
不管是在哪个年代,家庭教师都是一笔令贵族们难以承担的开销。
尤其是那些声名远扬的家庭教师大都是各个学院的博士乃至编外教授,所以邀请他们需要一定的人脉与金钱。
阿基奎女大公身为南方各个学院的赞助人,自然能为儿女们请到最好的老师,甚至把卢修斯塞进竞争激烈的马塔尔侍童训练营里。
然而“贫穷”的卡尔达伯爵没有妻子的人脉与金钱,所以塞利姆兄妹只能在卡尔达伯爵的打点下,去专门培训骑士的训练营,和一些退休的宫廷侍女们所举办的淑女沙龙里进行学习。
阿涅丝并不为塞利姆的前程而担忧,毕竟男孩子只要有一把剑,一身盔甲,便能找到声名远扬的机会。
但是女孩不同。
塞拉并不具备成为伟大女战士或是魔法师,乃至学者的资质,所以阿涅丝必须为她的前程作一番相当细致的打算。
而让塞拉成为玛丽安娜的侍女,便是很好的一步。
毕竟阿涅丝虽然跟阿基奎女大公是差点成了妯娌的情敌关系,但是同那条盘踞在奥布斯达宫廷里的美女蛇相比,阿涅丝还算相信阿基奎女大公的品德——前提是阿涅丝和卡尔达伯爵,以及塞拉本人别惹到她。
“你真的愿意去阿基奎宫廷吗?”塞利姆知道母亲的出发点肯定是为他们好,但是他总觉得这么做不像个正常的选择。
毕竟阿基奎女大公是父亲的合法妻子,而他们身为卡尔达伯爵的私生子,在享受到如此多的父爱与资源后,本不应该去打搅阿基奎女大公的正常生活。
况且宫廷侍女也不是件轻松的活计。虽然她们只用陪主人聊天应酬,拥有不菲的薪水乃至时常收到昂贵礼物的机会,但是伴君如伴虎的境遇极易令这些靠近权力中心的宫廷侍女们,沦为主人的替罪羊或是权力中的牺牲品。
历史上为此丢掉性命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与之相对的,便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如果能做到侍女长的位子上,那么她们未必不能借着对女主人的影响力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不过这需要极高的素养与心理承受能力。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塞拉比玛丽安娜还要小两岁,自然全身心地信任自己的家人。
她当然希望离开卡尔达,去见识更奢华的宫廷与生活。
然而她也清楚那里不会像卡尔达这样,给予她无条件的包容与宠爱。
第47章
塞利姆很清楚母亲有多想让他们出人头地,然而私生子的出身,尤其是一个在王室里毫无实权的私生子出身,在一定程度上都赶不上那些手握实权的大贵族们的私生子——毕竟人家的父亲好歹是有权有地又有钱的“三有”贵族,而卡尔达伯爵有什么呢?
如果不是玛丽女王和奥布斯达国王的“一时心软”,卡尔达伯爵甚至都不可能拥有一片较为优渥的土地。
至于实权……
塞利姆很清楚父亲在这方面,甚至都赶不上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异母妹妹。
不过比起单纯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塞拉,已经在骑士训练营里见识过“小社会”的塞利姆则想得更多,甚至猜测母亲将妹妹送到玛丽安娜身边,也有让妹妹成为玛丽安娜用以制约他的棋子的考量。
“阿基奎女大公不会无缘无故地接受我们。”越想越觉得可怕的塞利姆,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父母可能与阿基奎女大公乃至玛丽安娜做了一场交易。
毕竟在这场有关于前程的博弈中,阿基奎女大公占有绝对的优势,所以卡尔达伯爵和阿涅丝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令阿基奎女大公点头。
“塞拉,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去阿基奎宫廷,那么最好记住一句话。”塞利姆准备同母亲聊一下有关于阿基奎大公国的事,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嘱咐塞拉几句,以免后者在玛丽安娜身边稀里糊涂地被人拿去当了挡箭牌,还替人挽尊。
“在宫廷里,沉默是一种美德,更是一项保命技巧。”塞利姆在骑士训练营中的小伙伴里,有不少都是母亲或者姊妹在宫廷里做事的贵族次子或是三子,亦或是那些被委托给心腹照料的大贵族们的私生子,所以他们间时常会交换情报,甚至在“学业有成”后,会以小团体的方式行动。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而他们这些没有爵位的“备用品”和“残次品”就是死了,也不会令家族惋惜太久,所以只能自己去寻找提高生存率的方法。
“能说得简单点吗?”塞拉只听懂了“要在宫廷里保持沉默”这一个意思。
“……如果有人利诱或者威逼你去做什么,千万别听他们放屁,直接告诉玛丽安娜或是阿基奎女大公。”塞利姆死死按住妹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在宫廷里,最大的错误不是手染鲜血,而是你效忠错了对象。”
塞拉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哥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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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基奎大公国那儿传来“令卢修斯护送亨利的遗体回国”的消息时,玛丽安娜基本审讯完了所有贵族,让那些被确定有罪的人依次站上了审判台。
“希望新上任的女公爵不是以爵位和财富,来判断谁才是杀害阿基奎大公储和前任女公爵的人。”负责审判的人趁着玛丽安娜离席之际,躲在高高的桌子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某个地位较高的审判员摸了下隐藏在大胡子后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她应该是按照权力大小来判断谁到底有罪。”
末了,还加上一句:“毕竟小人物可干不出谋杀阿基奎大公储和前任女公爵的罪行。”
“前提是他们的确死于‘谋杀’,而不是意外身亡。”
审判员们在玛丽安娜返回后收起了窃窃私语的行径,努力做出一副公事公办,正气凛然的姿态。
然而当速算师与记录官整理好供词和需要清算的财产后,纵使是见多识广的审判员们,也不经被那以箱计算的供词量和财产清算量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这是要一夜暴富吗?”审判员们几乎是抖着手拿出了装订成册的文件,然后在一项又一项的罪行与清查数额的冲击下,从震惊过渡到麻木。
“这些都是要被清进国库的资产吗?”某个比较年轻的审判员最先看完分配给他的文件,然后向自己的导师问道。
“清进国库?你怕不是在开玩笑。”被问到的审判员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的弟子看向正和亲卫队说话的玛丽安娜:“这些资产里要是有一半能被清进国库,都算是新上任的女公爵还有几分廉洁之心。”
说罢,审判员似乎还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略显无奈的感叹:“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会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一会儿要是有亲卫队过来让你做些什么,你直接照做就是了,千万别提出什么疑问。”
年轻的审判员眉头紧锁,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还是听从了导师的建议。
眼见自己的弟子如此识趣,作为导师的审判员也稍稍松了口气,放下心里的担忧。
…………
……
“总算结束了。”玛丽安娜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向前来复命的阿斯塔罗斯:“怎样?那些审判员们都签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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