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山玉
若是发现给的火石玉少于三十颗以下,会被踹下去重新挖,直到补够数。
发现有人连三十颗都凑不齐,监工骂道:“你小子干什么吃的,一整天了连三十颗都挖不到,废物,跟猪一样又蠢又笨,还要给你吃的养着,滚下去挖完再上来!”
毕竟他监管的这片奴隶给的火石玉数量不够,他的工钱就会被克扣。
上边的人被踹下来倒地不起,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周逸数了数自己的火石玉,也不够,他犹豫着要不要爬上去,看样子爬上去了也得被踹下来。
在他犹豫的时候陈昼已经上去了,洞里就只剩下之前被踹下来还没醒的人和周逸。
洞口的监工朝他喊道:“愣在那干嘛,赶紧上来!”
周逸不想被踹,干脆道:“我数量不够。”
两名监工听得笑了:“你才刚来第一天,不够也行。”
或许是怕他不上来,又补充了句:“你非要补足了数上来也行,到时候可就没吃的了。”
周逸确实饿了。
他想看看这鬼地方都给奴隶吃点什么,于是爬上去了。
洞外的天依旧是黑沉沉的,天坑边缘到处都悬挂着灯盏,在这里日夜不熄,因为黑沉的夜空,让天坑地面闪烁的火线较为明显。
奴隶们从火洞里出来,朝着边缘的沙河走去。
在沙河边的长桌上堆满了馒头与薄饼,馒头的香味飘散,引得不少人肚子咕咕叫响。
奴隶们排排站好。
监工挥舞着棍子高声道:“今儿的薄饼是肉馅的!”
不少人望着桌案上的薄饼吞口水。
监工棍子一指,再次高声道:“但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吃到,只要能拿这位新来的小少主一件衣物来就能换一个薄饼,两件就能换三个薄饼!”
周逸:“……”
他抬眼左右瞧了瞧,确认监工的棍子指的是自己后在心里骂了声,转身就跑。
虽然双脚都被套上铁链,但铁链的长度不影响走路和奔跑,但确实要比没铁链时跑得慢,可所有奴隶都是这样。
这边站着的奴隶大部分都朝着周逸追去,随着周逸跑过的地方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各区域的监工们都挥舞着手中武器兴奋地呼喊助威。
汪庚站在天坑边缘高处看着下方,周逸像是点燃火焰的木棒,燃烧着自己,点燃的火焰越来越大。
有人高喊抓住他,按倒他,扒光他。
鼓楼上的守卫们也乐得看热闹朝在火线地面奔跑的奴隶们高声叫骂。
周逸被追得最紧的人伸手推倒,对方与他一起摔倒在灼热的天坑地面,敏捷地避开后方一连串的攻击,侧身翻滚利落地爬起身继续跑。
前方也有人追过来,他左右摇摆,以假动作骗过追逐的人,继续逃跑。
追逐他的人越来越多,可天坑太大,足够他继续顽强地逃跑。
也有很多人还在原地没有去追逐他,只是远远地看着。
陈昼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去了另一桌,拿了今日份的干饼后去角落里挨着巨树坐下沉默地吃着。
人群中的女奴隶收回看向他的目光,朝已经跑远却被追逐的奴隶们按倒的周逸看去。
衣料撕扯的声音响在周逸耳边,他甚至都没想过有一天这昂贵的衣料会被人徒手撕扯开,涌向他的人太多,数不清,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扒掉他身上每一件衣物,为了能吃到一块薄饼。
周逸已经跑了很久,但还是被追到了。
他倒下时也没有放弃挣扎,对凑近他跟前的人下了狠手,利用双脚的铁链勒断一人的脖子。
可被勒断脖子的人却在没一会后忽然活过来,继续扒拉着他的衣物。
周逸看呆了,这瞬间的呆滞让其他人钻了空子,奴隶们抓住他的四肢,死死按着他的胳膊和膝盖,将他的头摁倒在地面,脸皮被灼烧,灼热的气息冲击着他的眼球,让他忍不住闭上眼。
高处的汪庚等人看得哈哈大笑。
周逸这身昂贵精致的衣物被撕碎拿走,奴隶们朝沙河边疯跑,路上又被别的奴隶袭击抢走衣物去换取食物。
脸上有灼烧疤痕的男奴隶问女奴隶:“你要吗?”
女奴隶摇摇头。
男奴隶切了声,上去拦截了其中一名抢得衣物的奴隶后去换了肉馅薄饼。
属于奴隶们的喧闹散去,监工等人的大笑声就越发明显刺耳。
周逸浑身赤裸地倒在上,有血流进眼里,他抬手揉了下额角,抬眼时能察觉到四方看向他的目光,各种各样都有。
最初降临在他心中的,是愤怒。
因为他拥有的道德礼仪廉耻,随之而来的是尴尬,羞愤,耻辱。
以及一些刚刚冒头的怨恨。
第63章
此时此刻周逸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赤着身躯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别说他现在是个大男子,就算是幼儿时期也没有如此赤身裸体过。
周围那么多人,抛开部分没有道德羞耻的奴隶不说,那些监工、鼓楼上的守卫、天坑边缘大笑的人们,通通带着明确的审视与嘲笑对此时的他进行羞辱。
周逸艰难地走出炎热的地面到沙河附近,奴隶们都在忙着吃东西,他放任自己倒在地上装死。
他没有衣服了,那只有一个办法,去抢别人的。
总要有一个人因为没有衣服穿而赤身裸体。
可主动做伤害别人的事和被动去做伤害别人的事心态完全不同。
就如之前遭受奴隶撕扯衣物攻击时周逸能毫不犹豫地拧断一人脖子,可要他主动去抢别人的衣服,让这个人变得跟他现在一样,却并非立马就能做到的事。
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心中会犹豫、纠结。
因为他受过的教育拥有的思想道德在束缚着他。
周逸倒在地上听监工们大笑的声音越来越远,拧着眉头视线越过那些吃完东西后就沉默地靠着巨树休息的奴隶。
这里面竟然有地鬼。
能死而复生,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地鬼之间还能终结彼此,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忍受折磨?
可他想想其他不是地鬼的人,心中打了个冷颤,如果能活着,没有人会想死。
就算遭受如此屈辱,他不也想着忍一忍,忍到能够出去的那天。
*
天坑边缘的看台上汪庚笑够了,从果盘里抓了个橘子剥着,橘皮扔给跪在旁边的奴隶,奴隶低头感谢后将橘皮吃下。
“咱们的小少主这会肯定特别委屈,要是有个好心人给他一件衣裳穿,心里必定是感激不尽,许诺出去后给他黄金珠宝。”
汪庚感叹道,“这种好机会,其他人可要把握住啊,去把猪奴叫过来,问他愿不愿意要这小少主给的黄金珠宝,跟这小少主交个朋友。”
石当点着头退下,传话下去将陈昼带过来。
周逸瞥见下到天坑来的人,随着他们看去,这帮人目标明确,直奔角落里一个人待着的陈昼,将他带走。
这家伙果然有些特殊。
又是修者,说不定跟钟安期还认识……他思绪到这忽然卡顿又突然连接,惊讶地睁大了眼。
联想到他听到钟安期与神秘人的对话,这家伙该不会就是北斗真正的大师兄陈昼吧?
*
陈昼被带到看台跪下,听汪庚说:“我告诉你,下边刚被扒光衣服那位,是周氏商会的少主,跟你这样的人一样,又不一样。人家周氏在西边可是地头蛇,你呢,北边太远了,又只剩一帮老弱病残,风光的日子早过去了。”
他低着头沉默着,任由汪庚自说自话。
“听说前些日子那南边的少主大婚,可热闹了,就是还听说那新娘子,跟你们北斗一个弟子长得一模一样,你听听,是不是想到你师妹了?”汪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早说过的,你跟那位少主比不得,那位少主是你这师妹的心上人,人家肯定选他不选你。”
“要不然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来带你走?也不传信回去让你师门的人来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人家去南雀当少主夫人,不要你这个师兄了!”
汪庚说得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赔笑。
跪在下边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太安静,安静得让汪庚觉得非常无趣,朝他扔了瓣橘子说:“我还以为你能撑多久,也就这样,让人失望,看见今天这小少主的遭遇是不是想起当初?来说说,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终于有人跟你遭遇一样的事,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很解气,以后受欺负的人终于不是我了这种想法?”
陈昼还是不说话。
汪庚起身走到他身前,一脚将落在地上的橘子踩碎,再推开说:“捡起来,吃。”
陈昼照做。
汪庚看得满意,摆摆手道:“算了,听话就行,堂堂北斗摇光院长的徒弟像狗一样听老子的话,要是东野狩来看见了,还不得一掌拍死你这个不孝徒,你们说是吧?”
石当连连点头:“是是,那摇光院长看了肯定得把他逐出师门,丢脸!”
“说不定你那朝圣者师妹都得气活过来,丢脸。”汪庚又扔了一瓣橘子在地上踩碎。
“吃啊!”
他扔着橘子瓣,陈昼垂着头一瓣一瓣的捡起来塞嘴里吃下去。
身穿黑披风的许良志来时就见到这幕,笑道:“又折磨咱们的北斗大师兄呢?”
汪庚踩着橘子扭头看去,也跟着笑道:“这哪有什么北斗大师兄?你说是不是,猪奴。”
许良志解下披风时瞥了眼陈昼,听他一边塞橘子一边说:“我是猪奴,不是北斗的大师兄。”
许是久未说话,开口后声音沙哑,话说得很平,没有起伏,像是已经说过无数次。
汪庚扭头对许良志说:“你瞧,他自己都承认了,我跟他说北斗多惨他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跟几年前没得比,人都一个样,不敢死的,不想死的,死不了的,都要学着顺从。”
许良志解下披风放在臂弯,优雅落座:“这么多年,我都腻了,你还不腻。”
汪庚意味深长道:“他要是个女的你能腻?”
许良志笑道:“那就不一定了,说正事呢,让人下去吧。”
汪庚冷哼声回到座位坐下,碍事的奴隶们闻言自觉退下。
等人都退得差不多,看台只剩下他俩后许良志才说:“周家已经在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