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山玉
汪庚靠着椅背继续剥橘子,不以为意道:“你以为他们能找到这?”
“外边的事有叶圣,咱们只管看好里边,就算他到时候能出去,也得成为听话的狗才能出去。”许良志朝天坑里边的周逸看去,“叶圣的意思,似乎是要跟周氏来真的,周氏这些年风头隐约压过了太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话里听着还有些惋惜。
汪庚就看不惯他这假惺惺得模样,翻了个白眼,又听许良志道:“北边也有不小的动静,那位死去的朝圣者,就是猪奴的师妹明栗,听说又活过来了。”
“哦?”汪庚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许良志挑眉:“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没死又怎么样,又不是当初的朝圣者,现在是个单脉满境,恐怕不少人等着杀了她,自身难保的货,怕什么?”汪庚吃着橘子,忽然笑道,“听说她也是个美人,要真的找到这来,那我可得好好享受,让猪奴在旁边看着,他说不定还有点反应。”
“北斗有得忙,她可不一定来得到这。”许良志听得也觉得有趣,隐隐期待,屈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不过最近货太少了,叶圣那边的需求忽然变高,似乎有点着急,要这边加大力度。”
汪庚暴躁道:“那倒是给我加人啊,只催货,干活不得要人?那些地鬼死不了,又没脑子,不是地鬼的撑得了几天就死了。”
许良志说:“明天就会有新的奴隶来,你最近悠着点,别玩得太过火,一死就死那么多,等货够了再玩。”
汪庚:“老子杀的都是地鬼,这帮畜生又死不了。”
许良志:“西边的地鬼基本都送到这来了,可还是不够,这些死不了的地鬼可是干活的主力,得想办法再多些。”
汪庚哼道:“让他们多生点呗。”
“怀孕了就不用干活,我可是很仁慈的。”
*
陈昼回到天坑沙河边时监工们都已经散了,奴隶们也回到巨树下挤作一团休息。
他没有跟奴隶们一起待在巨树下,而是坐在沙河边一个人待着,享受片刻安宁,在这份安静中休息。
不知是否因为今日听见了北斗相关的消息,梦里出现了许多熟悉的人,一声声叫着他师兄。
就算是在北斗的日常,梦中也变得黑暗压抑,他坐在树下看同门们在不远处笑闹,师尊问他:“你怎么不过去?”
他想过去的。
可他听见后边有人哭喊大叫,绝望地质问他:“你不是说能杀的吗?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不让我死!”
“陈昼……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不要管他们了!”
“走?为什么要走啊,我只是在这里干活而已,去哪里不是干活?”
“我生来就在这里,什么外边的世界,不都是一样的吗?因为你们这些外边的人也要来这里啊。”
“你师妹就在入口处,是要她进来带你走,还是你杀了这些人出去见她?”
“明栗死了,北斗也毁了,你还能等谁来?”
“陈昼,对不起,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啊。”
师尊再次问他:“为什么不过去?”
——我想过去的啊!
陈昼于梦中醒来,冰凉的手指拂过眉眼,睁开眼无神地望着上空,片刻后坐起身无意一瞥,瞧见前方女奴隶将身上的长衣解下,披在地面不愿起来的周逸身上。
他看着,眉头逐渐拧起。
*
无方国。
天亮时分,明栗跟相安歌告别,要去西边找她师兄陈昼,走时叮嘱他务必要治好师妹青樱。
相安歌打着哈欠,就那么无拘无束地坐在地上,双手撑后半直起身仰头看要走的明栗说:“你放心,人我一定会治好的,倒是你想走不容易。”
他抬手指着出城的方向:“元鹿在外边。”
层叠高楼霎时化作飞沙散去,花树化水变作河流,在明栗回首的瞬间,她已置身来时的无边水面,入眼的是同她一样站在水面,牵着匹黑马笑容灿烂的青年。
元鹿朝明栗招手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正好赶上你要走的时候。”
朝阳从他们身后一点点爬起来,金色的晨曦洒落水面,立在水面的三人谁都没动,唯有那艘等待已久的木船缓缓驶向明栗。
明栗对元鹿的出现不是很惊讶,她神色平静道:“我有点赶时间。”
“好说好说,你要是乖乖站着不动让我杀——”元鹿笑眯着眼摊手,“可是一点都不费时间的。”
第64章
听见元鹿这么说明栗也不意外。
明栗很早以前就明白,元鹿作为朝圣者之中唯一没有背景归属的散人,他认为天地浩大自由,自我无拘无束,做事心血来潮,常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理由,只要他当时想这么做,就没人能说服他停手。
倒是站在后边的相安歌听得笑了下,引来元鹿抬手一指:“你该不会要出手拦我吧?”
相安歌还没答,明栗已经给出回答:“他不会。”
就算相安歌要出手她也不允许,相安歌最好的状态必须全拿去救治青樱。
“你俩关系这么好,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杀。”元鹿收回手摸着下巴,嘴上说着杀,可身上杀意却不显,表情倒是有些无赖,“可不许两个打一个的啊,说来当初明栗死在北境鬼原你也没出手,总不会在这会……”
相安歌朝他轻抬下巴道:“你们要打就打,只要别伤着我无方国的花花草草。”
元鹿睁大眼抬手比划一圈:“这还算是你无方国地界啊?”
相安歌:“是。”
“不要脸。”元鹿感叹道。
相安歌眯着眼道:“你趁她只有三脉满境时来杀人,更不要脸。”
“我这叫把握时机,她出南雀那会还只是单脉,这会都已经三脉了,我还来迟了呢。”元鹿说得头头是道,“何况我只说我这次来是杀她的,可没说要怎么杀,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我也只用三脉跟她打行了吧?”
相安歌问:“哪三脉?”
元鹿伸手比着数道:“体术、神庭、心之脉。”
除了体术脉,剩下两脉明栗都是非满境状态,神庭脉六境,心之脉四境。
而这三脉也都是元鹿的强项,尤其是体术脉,可算是当今朝圣者里最强。
对战中身影变幻根本让人抓不到,瞬影速度永远是最快的那一个,如果有人比他先到,那只能是他不想最先到。
体术脉的满境加成是一百八十倍,而朝圣者的八脉满境会将这份加成再次增高,变成三百六十倍。
说是最强,主要还是元鹿星脉觉醒的神迹异能在体术脉。
被称作神迹异能的灵技,都是具有特殊性,不能靠修行学成,而是靠觉醒,或是血脉继承。
朝圣者必定会觉醒八脉中某一脉的神迹异能灵技,从来都只是一个,偏巧明栗破境时,却觉醒了两个神迹异能。
是通古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破境后觉醒两个神迹异能的朝圣者。
这是只有朝圣者们才知道的事。
明栗的天赋与实力强度如何,大陆现存的朝圣者们才是最清楚的。
然而现在最清楚的是相安歌,他一点都不介意元鹿跟明栗打,想想他之前没忍住与明栗动手,短时间内的交战就能让她境界晋升。
那还是在控制力道不伤人,强度不高的对招之下。
要是元鹿跟她动起手来,还不知道会把这人送到什么境界去。
元鹿说:“我同样以三脉满境跟你打,不算欺负人了吧?”
话是对明栗说的,眼睛却在看相安歌,见相安歌退后几步远,知道他确实不会出手,这才看回明栗,笑眯着眼说:“许久不见,你变矮了啊。”
明栗抬手顺了下长发,师弟离开前跟她扎了新的小辫子,她摸了摸固定的簪子与发带,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口问道:“你当真要杀我?”
元鹿叹气道:“这可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舍不得放弃。”
明栗又问:“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元鹿很是惊讶,“我为什么杀你原因很明显了吧!”
明栗有点疑惑地看他:“不明显。”
元鹿说:“因为你比我厉害啊!我都是八脉满境的朝圣者了,还有比我厉害的存在,那我修炼到八脉满境的意义是什么?那就是杀了你,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人。”
“以前被北境那边的人抢先,这次可算是让我逮住机会了。”
听起来有理有据,却又无比疯狂。
明栗说:“我倒是没想到你是个对修行这么有追求的一个人。”
元鹿笑得灿烂,摊着手道:“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比其他人还要厉害这种事你是最清楚的,所以才那么任性,我行我素。”
明栗:“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你才对吧。”
元鹿松开黑马的缰绳,一手捂着后颈左右扭动发出咔哒声响:“是啦,所以这种任性又我行我素的朝圣者只要有一个就行了。”
明栗说:“我现在不是朝圣者。”
元鹿愣住:“你这话说得……该不会是不想跟我打吧?你要跑吗?”
明栗点点头:“也许会。”
“那可不行,你要是逃跑了,我就去北斗。”元鹿说得还挺认真。
明栗看他一眼,没说话,星之力萦绕周身,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才对嘛。”
元鹿满意地眯了下眼,在晨曦洒满水面时忽然动了,连风也感受不到的速度,在他站立的地方水面没有意思涟漪,人却已经到了明栗身前。
这瞬间偌大水面被朝圣者释放的磅礴星之力覆盖,肉眼可见的水下上浮无数水泡翻滚,在星之力的压迫中脚下的水面都变得密集坚硬。
可明栗却在如此明显针对她一人又气势汹汹的星之力中站稳身体,不受半分影响。
元鹿挥去纯粹星之力的一拳只是将她击退,却没能将她击碎。
这一拳确确实实是杀招,也是三脉满境的修者无法扛过去的杀招。
所有涌向明栗的星之力攻击都被她体内的朝圣之火攻击,但元鹿的攻击并非因为这一击的意外而停下,而是没有间歇地不断攻击。
他速度太快,对战中光这一点就已是致命的威胁。
过快的速度会让对手的星之力也无法感知到他会从哪个方向出现攻击,判断体术脉的强弱一是速度,二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