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第117章

作者:大茶娓娓 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玄幻仙侠

  他这辈子……向来没什么回头的机会。

  他说:“本君即刻去蓬莱,你们去调查清楚此刻所有在蓬莱的人,一个不落,全都给我看好了。”

  “谁也别想靠近她。”

  他咬牙道。

  -

  “晕……”

  昏暗的密室内,只有石壁上的火把散发着微弱的暖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可隐约有一丝含着酒气的甜香,无声无息地钻进鼻息,引人一阵眩晕。

  谢涔之浑身僵住,双臂接着怀中的少女,垂眸看着她的侧颜。

  这一切又像是在做梦。

  她突然撞进他的怀里,如同寻觅熟悉的梦乡,小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袖,满头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如同海藻,随着身子起伏颤动,显得娇小可爱。

  她醉了。

  醉得难受地蹙着眉心,不住地呢喃着晕。

  他是知晓她的酒量的,当年凡间那一次饮酒,她就醉得人事不省,拉着他那般哭,如此失态,醒来后又全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忘得干干净净。

  今日宴会,也必然是饮了酒,比从前醉得还厉害,纵使清丽小脸施了粉黛,红衣华美张扬,此刻也全无半分冷酷的气场可言。

  她甚至还这样抓着他的衣袖。

  谢涔之满身是血,唇色白得全无血色,身上血痕纵横,都是她给他施加的痛苦。

  他盯着她。

  几乎是含恨地盯着她。

  这个冷漠绝情的女人,予他枷锁,将他贬为奴隶,片刻前还踩着他的尊严,险些将他活活打死,她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他痛、流血、挣扎,如今却又醉了,自己跑过来找他,一副无害的样子。

  她简直就是毒药,加速他的死亡。

  阿姮发间清香几乎冲淡了所有麻木的痛苦,谢涔之眼底血丝弥漫,猛地闭目,抬头急促地呼吸着,许久,颤抖的手指,慢慢抚上她柔软的鬓角。

  他温声道:“明知道酒量不好,何必还饮酒?就算与族人在一起,也当克制些。”

  “好晕……”

  她趴在他的膝上,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偏头躲避他的手指,却把他的衣袖拽得更紧了。

  他又低笑,“阿姮这喜欢拽人袖子的习惯,还是没变。”

  当年,阿姮那般喜欢他,也似乎怕极了他,拉他衣袖已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她从未再触碰过他的其他地方。

  明明是外人看起来最亲近的两人,明明是未婚夫妻,却永远隔着距离,连一次手都未曾碰到过。

  从前的每一个细节,都成了他的意难平。

  她难受地蹙着眉心,一时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谢涔之小心地拖着腕上的铁链,慢慢将她散乱的发丝理好,她在他的掌心下动了动,像是猫儿被捋顺了毛,顺从地任由他的抚摸。

  他忍着唇齿间弥漫的血腥气,又笑道:“甚少见你这么听话。”

  她挖心后,他便再也未曾见过这般乖顺的神情,即使是她病危的时候,她的眼底也写满了抗拒。

  谢涔之贪恋着,耐心地替她理着鬓发,又将掌心贴在她的后心,强行冲破她亲自布下的禁制,用特殊的心法为她清除体内积压的酒气。

  清凉的气息驱散体内的燥热,她紧蹙的眉心逐渐放松下来,舒服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他抬手,用手背擦去唇边溢出的血,又说:“今夜睡一觉,明日大抵便好了。”

  “日后就算想饮酒,也莫要再喝这么多了,如今你身份特殊,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没人回应他。

  他也丝毫不恼,继续用手指轻轻捏着她的后颈,指尖灵气涌出,只会让她今夜睡得愈发香甜,而他看着她的睡颜,已经觉得足够。

  偏偏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又突然睁开眼睛,抬头看他。

  她水眸清亮,不知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

  “你……”她歪了歪头,有些费力地想了想,目光从他清冷的容颜上下挪,“是血……”

  他抿唇,没有说话。

  她又伸出手指,在他肩侧的伤口上轻轻碰了碰,舔去指尖的血迹,尝了一口说:“是神器伤的……”

  他说:“嗯。”

  汐姮:“很……疼?”

  “不疼。”他下意识回答,又突然想起,从前她受伤,也总是说不疼,不禁掠起苍白的唇,再次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的心境。

  伤口又开始疼,他的呼吸沉重了些许,眼前的人逐渐变得模糊,想拉下她作乱的手指,她却又灵活得避开,抓了抓他散落的长发。

  她像个好奇的孩子,突然精神倍增,胡乱抓着他,将他的头发抓散。

  谢涔之语气微沉:“阿姮。”

  “阿姮……”她喃喃着重复一遍,像是不解,费力地纠正他:“我是……汐姮……”

  “汐姮就是阿姮。”

  “不是。”她非要与他争辩:“阿姮已经死了,她早应该死了,只是还放不下,才回去……救人,可是就算救了人,也还是很难过……他们要把她封印起来……”

  “她其实只想解除禁制……平静地告别……成为汐姮……”

  他听着她的话,久久埋藏的心魔再次有了卷土重来之势,他强行闭目,镇压着紊乱的气息,可心却疼得无以复加。

  是啊,她只是想平静地告别。

  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为了留下她,用了那么极端的方式,他知道她不愿意,可无法做到放手,终究逼得她当众自裁。

  他的表情如此痛苦,汐姮又疑惑地看着他,拽着他的手一滞,突然喃喃道:“白……白的……”

  他循声低眸,发现她的掌心上,许多染血的黑发之间,赫然一抹银白。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白发……哥哥……”

  谢涔之似乎想到了什么,睫毛猛地一颤。

  一股腥甜赫然冲上喉咙,他蓦地弯腰开始咳嗽,双手撑在地上,咳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少女茫然地跪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瞅着他咳嗽的样子。

  她的眼神全然无害,像是看着他,又像是毫无焦距,轻飘飘地犹如做梦。

  便当是一场梦罢。

  谢涔之喘着气,唇色已被血染红,他抬眼看着身边的女子,许久,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阿姮。”他道:“你不喜欢被逼迫,不喜欢被不信任,也不喜欢依附于他人而活,我从前自负傲慢,不明白这些,以为那样做,既能守住道心,也能与你更加长久,却将你推得更远。”

  “现在我明白了,所以,就算阿姮不在了,谢涔之也还是在爱她。”

  “她活着,我便对她好,她死了,我也会永远记得她。”

  “嗯……”她茫然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又像是困了,眼皮子打着架。

  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也不指望她能听懂,慢慢引导着她,让她重新靠在他的膝头睡觉,他怀抱清冷又温暖,她第二次贴近,并且很适应这样的感觉。

  第一次,是在无垠之海。

  那时她昏睡在他的怀里,尚未动心的白衣少年,全然不知这是他亲手捡回来的死劫。

  谢涔之回忆着过去,又淡淡笑了。

  他已经不奢望能重来了,今夜这一遭,大概就像是死刑前的断头酒罢。

  醉着离去,倒也无妨。

  她又有要玩闹的架势,他按着她的头,低声哄道:“乖,睡觉。”

  -

  汐姮公主在谢涔之那过了一夜,第二日,消息传了开,很快又被几位神族下令,强行压了下去。

  容清清晨第一个来寻汐姮,却在殿中扑了个空,直到寻到那密室,看到谢涔之怀中沉睡的阿姐,少年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险些没站稳。

  谢涔之说:“下次,别让她喝这么多了。”

  男人神色平静,眉宇间透着清冷疏离,容清到底曾是藏云宗弟子,对他仍有些许忌惮,只抿紧唇,口气不善道:“你没对阿姐做什么吧?”

  谢涔之没有再理会他。

  容清又忍不住愤恨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心里闷着一口气,让他越想越觉得憋屈。

  早知道昨晚就不走了。

  就算守在阿姐门外,也不能便宜了这人。

  身后的侍从上前,小心地将沉睡的少女从谢涔之膝头拖离,容清走过去,在谢涔之的注视下,将汐姮打横抱起,转身离去。

  容清把她带回昔日的寝殿,又出去向赤言神君说了来龙去脉,但是去掉了她主动去找谢涔之的细节,赤言闻言,眼底又有了几分杀意,“这谢涔之,果然是个大祸害。”

  容清道:“晚辈只怕阿姐仍念旧情。”

  赤言嘲讽道:“旧情?他也配与小殿下论旧情?”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动静,汐姮醒了。

  容清和赤言匆忙进去,醒过来的汐姮站在窗边,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只是抬手按着额角,叹息道:“看来我是沾不得酒。”

  大清早一醒来,就觉得很疲惫,还有点喝断片了。

  赤言抱臂,瞅了她一眼,幽幽道:“是喝不得,昨夜那副模样,应该用留影珠记录下来,回头让帝君好好瞧瞧,他那懂事乖巧的好妹妹能醉成什么样子。”

  汐姮:“……”

  哥哥从前就不许她随便饮酒,她瞪了赤言一眼,眼底有淡淡的警告。

  赤言又笑道:“行了,逗你玩的,我怎么会跑去告状?再说了,这儿都是自己人,你就算醉了也没什么,就是昨夜青羽不在,容清把你带回来,你……”

  汐姮打断他,漠然道:“昨夜之事,不必再提。”

  发生了就算了,她性情骄傲,并不想回忆自己发酒疯的瞬间,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