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25章

作者:爆炒小黄瓜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女强 西幻 玄幻仙侠

  而艾丝黛拉呢?

  她除了一副诡异的头脑,和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什么都不是。

  她的智慧再可怕,城府再深沉,手段再高明,人们不相信她说的话,难道她还能当众用巫术迷惑人心不成?

  她要是敢当众使用巫术,连公开审理都不用了,他们直接就可以把她绑到火刑架上去。

  要不怎么说,这帮人是他的智囊团呢?

  三言两语就让他心头的重压消失了,真是没白养这帮人!

  神使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随着酒液从喉咙润泽至胃部,他混乱的心跳总算恢复了平稳,不停抽搐的眼皮也平静下来,对明天的公开审理充满了信心。

  神使开始进餐,助手就不用在旁边待命了。

  不知为什么,助手总觉得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确实,艾丝黛拉女子的身份,会让她在公开审理时受到诸多限制;但同样的,女子的身份也会让她在牢房里受到诸多限制,问题是她受到限制了吗?她简直混得风生水起啊!

  助手看着神使信心十足的脸庞,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打扰神使的好兴致。

  反正神使已经连续失败三次了……再失败一次,也无所谓吧?

  与此同时,艾丝黛拉结束了一天的苦差事,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扯下粗辫子的发绳,用手指梳了梳有些蓬乱的头发,以一个柔美而放松的姿势躺在了床上。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身下隐藏着一条噩梦般粗壮的巨蟒。

  那条巨蟒丝毫没有因她的动作而被惊动,无声无息地裹缠住她两条蜷曲的腿,蛇信子不经意般碰了一下她微微弓起的足背,似乎在试探能不能一口咬下去。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毛骨悚然。

  艾丝黛拉却早已习惯和她的小蛇这样亲密。

  她眼睛都没有睁开,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蛇头,脚趾头从蛇喙的边缘滑了过去。

  “乖一点儿。”她漫不经心地斥道。

  西西娜不知道洛伊尔并不是真正的巨蟒,差点被这一幕吓得心脏骤停。

  据说蛇对会动的东西特别敏感……艾丝黛拉这么做,就不怕她的“小蛇”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把她的脚趾头咬下来吗?

  只能说,果然不是谁都能驾驭这条“小蛇”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艾丝黛拉一样,给予它全心全意的信任。

  普通人就算再信任一条巨蟒,也会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

  艾丝黛拉却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般,她甚至热衷于跟巨蟒亲近,就像一些爱猫狗爱到如痴如狂的女士,热衷于亲吻她们的猫狗一样。

  不过,被训斥以后,巨蟒就不再用蛇信子试探地触碰她,薄膜包裹了一下紫蓝色的蛇瞳,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她的脚底。

  西西娜感叹着一人一蛇的关系,走向艾丝黛拉的床边。她不敢走得太近,那条巨蟒会吐着蛇信子,用一种平静但令人恐惧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明天的公开审理……你有信心吗?”西西娜问道,“需不需要我帮什么忙?”

  “当然有信心。”艾丝黛拉闭着眼睛,轻声漫语地说道,“至于帮忙,假如我需要你的帮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帮我。”

  “不用提前告诉我?”西西娜愕然问道。

  艾丝黛拉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因为你能否帮忙,取决于我的对手多蠢。作为一个聪明人,我还是希望对手聪明一些。”

  西西娜:“……”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艾丝黛拉需要她帮什么,但总觉得这句话很损,非常损。

  那她就衷心地祝愿,艾丝黛拉的对手能聪明一点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改编自《女权主义简史》埃莉诺戴维斯夫人因被控“(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别)竟不自量力地……不仅解释《圣经》……还要当女预言家”而在高等宗教事务法院受审,被处以罚金并被关入精神病院。

第25章 他手持着秩序之……

  第二天,几乎整个教区的民众都知道,中午将有一场正义对抗邪恶的公开审理。

  正义的一方,当然是教区神使一方,他们要当着所有民众的面,审理杀害弗莱彻司铎的凶手。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杀死弗莱彻司铎的,居然是一个看似无害的女孩。

  据说,她原本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孩,在马路上失魂落魄地徘徊,差点被马车撞死,是弗莱彻司铎好心地收留了她,还给了她一个光明的未来,把她推荐到教区神殿当神女。

  她却像咬死农夫的蛇一样,狠毒而不知回报,残忍地杀害了德高望重的弗莱彻司铎。

  假如不对这种人施以严惩的话,还有人敢像弗莱彻司铎一样,不求回报地做好事吗?

  这女孩不仅杀死了弗莱彻司铎,还杀死了千千万万打算像弗莱彻司铎一样行善的好人。

  像这样败坏社会风气的毒蛇,火刑根本不足以泄愤,应该把她关进铁处女的刑具里,用尖锐的钢针刺穿她满是毒液的内脏,让她在死亡的边缘奄奄一息地忏悔犯下的过错。

  神使真的太公正了,也太善良了,居然愿意给一条毒蛇当庭说话的机会。

  在这样一边倒的氛围里,神使越发冷静从容,信心十足。

  他张开双臂,在仆从的服侍下,穿上深紫色的绸缎衣袍,系上金黄色的圣带,当象征着荣耀和权力的宝石戒指戴上无名指时,他彻底镇定了下来,恢复了从前雍容华贵的气度。

  神使一边理着衣领,一边对助手自嘲道:“民众的眼睛比我的雪亮多了。我要是早点儿听见民众的声音,就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了。我真的老了。年轻的我可不会被一个小女孩吓成这样。”

  助手皱了一下眉毛,忍不住说道:“阁下,请原谅我想说一些不动听的话。我感觉民间的舆论不太正常,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都不知道艾丝黛拉原本是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差点被马车撞死,才被司铎收留。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这消息是怎么传到民间的呢?有没有可能是……”

  神使看了助手一眼,冷漠地叫出了他的教名:“戴恩,你知道么,你这个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你被那个小姑娘收买了。”

  戴恩一愣:“收买?我没有……阁下,请相信我的忠诚,我是真心在为您谋算。”

  神使冷笑一声:“是吗?那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忠心呢?要是我没有把这事告诉智囊团,可能现在还处于紧张不安的情绪中。我仔细想了一下,这不安的情绪,几乎都是你灌输给我的。我让你想办法刺杀艾丝黛拉,你却连续失败了三次,然后巧妙地把这三次失败,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现在,我即将走上审判席,你却告诉我,艾丝黛拉有可能掌控了民间的舆论,再一次试图向我灌输不安的情绪。”

  神使转过身,用力掐住了戴恩的脖子,“亲爱的助手,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愚笨吗?艾丝黛拉在牢房里,请问她是怎么隔空引导民间的舆论?她告诉民众,弗莱彻对她有救命之恩,对她有什么好处?你是我一手提拔的属下,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就在昨天,我还在想,要不要提拔你当主教。你伤透了我的心,戴恩。”

  戴恩被神使说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握住神使的手腕,苍白无力地解释道:“阁下,我真的没有背叛您……我只是想要提醒您,那女孩有多诡异……请您相信我!我至始至终都是效忠您的啊!”

  “够了。”神使厌烦地一甩手,“我不想再听一个叛徒说话。等我料理完你的主人,就回来料理你。”

  戴恩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跪倒在地上,双手交叠,额头重重地抵在手背上,做出祷告的姿态,希望神能告诉他答案。

  他虽然不赞同神使的观点和作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神使。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始终记得自己是被谁提拔上来的。

  神使却蛮横无理地给他扣上了背叛的罪名。

  对于一个忠诚的属下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背叛”的指控更严重了。

  老天啊!

  戴恩疲倦地想,他早该料到这个结局的。这些年,神使在神殿奢侈安逸的气氛下,变得越来越昏庸无能,刚愎自用。他效忠这样一个人,早该料到这个下场的。

  他当然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也知道在神使信心十足的时候,最好不要泼冷水。

  可是,外面的风向太古怪了。

  弗莱彻是边境小镇的司铎,那个小镇离教区神殿有四个小时的车程,他德高望重的名头却穿越了四个小时的距离,响彻在教区裁判所附近……这怎么可能?

  作为神使的助手,他非常清楚,神使并没有下达宣扬弗莱彻司铎名声的命令。他们打算上了法庭后,再对着民众念出弗莱彻司铎近几年的善行。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为什么神使看不出来?

  就因为艾丝黛拉是一个女孩,他就这样轻视对方?

  戴恩直起身,撑着额头,沙哑地笑了一声。

  神使对他失望,他又何尝不对神使感到无尽的失望?

  他太看不起神使的自大、愚蠢和刚愎了。

  在神使的面前,他一直保持绝对的忠诚、谦卑和服从,没有任何异议地执行命令。

  他炽热的忠心,换来的却是一只掐住脖子的手。

  戴恩摇了摇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皱皱巴巴的黑色法衣,走向公开审理的法庭。

  神使忙着开庭,并没有剥夺他助手的职称,他仍然可以行使助手的权力,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法庭的观众席。

  看见艾丝黛拉之前,他还抱着一种卑微而愚昧的愿望:也许神使是对的,他真的想多了。要是艾丝黛拉真是个不值一提的对手,他反复告诫神使,要谨慎对付对方,的确有点儿像扰乱军心的叛徒。

  但在看见艾丝黛拉的一瞬间,戴恩就知道,他的猜测全是正确的。

  民间那些声音,绝对是这女孩授意放出去的。

  她面带微笑地站在被告席上,如此优雅,如此平静。

  在牢房待了三天,她鸦羽般稠丽的发丝微微蓬乱,肤色也略显黯淡,不再像瓷人一样苍白,五官却仍旧精心排列在那鹅蛋脸上。

  自后而看,她那天鹅般迷人的脖颈支撑起发育良好的头部,仿佛真是一个纯美无害的女孩,但当她转过头来,就能发现她的美是钻石之于玻璃器皿中的美,粗布囚服也不能掩盖其锐利的光辉。

  她正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人,长长的眼睫毛下,是金色的虹膜和黑色的瞳孔,细看那幽黑深邃的瞳孔,恐怕比德谟克里特的井还要深,高高的鼻梁下小巧的嘴唇正显示一种邪性而玩味的微笑。

  很明显,她对这次公开审理胜券在握,甚至十分期待被当众审判。

  这下,戴恩所有卑微而愚昧的愿望都破灭了。

  他知道神使输定了。

  刺杀艾丝黛拉那三次,与其说是神使和艾丝黛拉的对决,不如说是他和艾丝黛拉的碰撞。

  他太明白这女孩有多可怕了。

  换成牢房里任何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孩,都会在那三次刺杀之下,死上千遍万遍。

  她却每一次都全身而退,身上还没有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为什么神使不愿意承认这女孩的智慧远远超过了他呢?

  不错,旧教的经书里的确写道,是夏娃使人类堕落,从此以后,女人都背负着沉重的原罪,独自承受生育的痛苦。但倘若男人的头脑真的优于女人,夏娃让亚当吃下禁果时,他为什么不拒绝不阻拦呢?

  夏娃是亚当的“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她的一切都来自于亚当,假如她真的愚蠢无知、毫无意志力,那不是证明亚当也愚蠢无知、毫无意志力吗?

  再退一步,就算夏娃真的愚不可及,跟艾丝黛拉又有什么关系呢?

  戴恩想不通,神使为什么要拿旧教经书里的人物,去证明艾丝黛拉是愚蠢的,是不可能战胜他的。

  艾丝黛拉又没有听信蛇的诱惑,偷吃善恶树上的禁果。

  戴恩越想越觉得,神使才是那个愚不可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