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24章

作者:爆炒小黄瓜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女强 西幻 玄幻仙侠

  第二天中午,神使从助手那里拿到了艾丝黛拉的言行记录。

  为了防止被气得半死,他提前吞了几颗护心药丸。

  然而,即使他准备得如此周全,看到记录的一瞬间,眼皮还是连续跳动了好几下。

  记录如下:

  凌晨四点钟,艾丝黛拉起床,打了五六个哈欠。看守派她去打扫厕所。她一边编辫子,一边咕哝着问道:“怎么今天还是我打扫厕所?”看守回答:“你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艾丝黛拉点点头,真的没有再问,提着拖把走进厕所,直到中午才出来。

  神使:“……”

  他翻来覆去地把这段话看了好几遍,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艾丝黛拉为什么要去打扫厕所。

  她不是有城府、有头脑、有手段吗?她完全可以避免这种又脏又累的活计,为什么不去避免呢?

  神使想不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他似乎一遇到艾丝黛拉的事情,就特别容易想不通,是他天生和这女孩不对付,还是她的一举一动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要是没有前三次的失败,他可能不会这么认为,但一想到艾丝黛拉连续摆了他三道,而他连具体的还手对策都还没有琢磨出来,就忍不住钻起了牛角尖。

  是他想多了吗?还是,艾丝黛拉的言行举止,真的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整整一个中午,他都在思考,艾丝黛拉为什么听从看守的命令打扫厕所,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知道艾丝黛拉不可能在打扫厕所这件事上做文章,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万一呢?

  万一这是艾丝黛拉的阴谋呢?

  另一边,艾丝黛拉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排队领餐。

  都怪安德斯,她只睡了一个小时,困极了,也倦极了,打扫厕所的时候,忍不住枕着洛伊尔光滑的蛇鳞,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的小蛇是如此好用。

  他们之间不需要交流,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香甜的睡眠。于是,他不声不响地变幻出巨蟒的体形,用冰冷粗壮的蛇身紧紧地裹缠住她的身体,又将扁形蛇头伸到她的头颈底下,使她能安然入睡。

  最让她感到贴心的是,他不知用了办法,隔绝了所有难闻的气味。一时间,比她在牢房的木板床睡得还要舒适。

  醒来以后,她的脸色明显比早上红润了不少。

  这都是洛伊尔的功劳。

  怎么会有这么贴心、这么好用的小蛇呢?

  她忍不住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两只手捧住他的蛇头,用鼻子充满爱怜地摩挲着他的蛇喙,嗓音甜蜜地说道:“你真的太好了……我好喜欢你,我的小蛇,没有比你更讨人喜欢的蛇了。”

  他头部的蛇鳞,再一次因她的触碰而勃然竖起。

  他不是真正的蛇,却总是因为她而暴露出蛇类才有的反应。

  比如蛇鳞竖起,蛇身膨胀,蛇尾震颤。

  这些都是蛇类兴奋或处于攻击状态的表现。

  他在她的影响下学会了人性,又在她无意识的引诱下觉醒了兽性。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在她的面前更愿意成为动物还是人类。

  抑或是两者都想成为。

  或许,他所创造出来的人类,只是衣冠整齐的动物。

  毕竟当被某种燃烧的热望支配时,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不再有区别。

  洛伊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艾丝黛拉,小心翼翼地吐出蛇信子,轻而又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欲望还在扩张,蔓延,膨胀。

  以前,他只需要轻轻地碰一下她的皮肤,或是嗅闻片刻她的气味,就能得到满足;可现在却变得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

  他想要一直像今天这样,将沉重的蛇身裹缠在她的身上。

  被她短暂地亲吻或抚摩,已经不能使他感到满足了。

  他想要一直嗅闻她的血气和气味,想要她的手一直放在他竖起的蛇鳞上,想要她的目光和嗓音一直萦绕在他的周围。

  不知不觉间,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占有欲已浓重得快要满溢出来。

第24章 她的身下隐藏着……

  艾丝黛拉完全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一个举动,让洛伊尔的贪欲变得更加滞重了。

  在她的眼里,洛伊尔只是一头讨人喜欢的宠物。

  她对他的服从性很满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

  神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艾丝黛拉听从看守的命令,乖巧地打扫厕所,只是因为她太困了,懒得说服看守换一个活计。

  他想了一个下午都没能想出答案,眼球不禁布满了疲倦的血丝。

  晚上,他拿到了艾丝黛拉下午的言行记录。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神使再次陷入了无尽的疑惑。

  艾丝黛拉太守规矩了。

  看守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没有半点儿怨言,其他女囚犯跟她打招呼,无论对方高矮胖瘦,她都报以和善的微笑。

  她对待女囚犯是那么温和,那可怕的威望又是怎么树立起来的呢?

  了解艾丝黛拉的言行以后,神使不仅没能分析出她的弱点,反而生出了一个又一个谜团。这些谜团是一团团火焰,在他的胸腔横冲乱撞,灼烧着他的心脏,使他浑身难受,焦灼不安。

  他原本计划着,跟智囊团一起分析艾丝黛拉的言行,可事到临头,又退缩起来。

  因为从记录上看,艾丝黛拉太普通了,再普通不过一个女孩,没有任何值得分析的地方,让智囊团看见这样的记录,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已经老得神志不清了,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都对付不了?

  当然,不是不能解释。

  但解释就要把他在艾丝黛拉身上栽过的跟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描述一遍,相当于重新经历一遍那些耻辱和恼恨。

  连一个女孩都比不过,已经够让他羞耻和恼怒了,还要把这些事告诉一向视他为主心骨的智囊团……这跟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供下属观赏有什么区别?

  神使痛苦不安地权衡着,一方面,是他因为吐露这件事,被下属在私底下取笑;另一方面,是他由于抹不下脸,没有让下属参与进来,再次被艾丝黛拉摆了一道,被所有人取笑。

  两种情形的结果,都是他被取笑,还不如先被自己人取笑,再在艾丝黛拉的面前,狠狠地找回场面,一雪前耻。

  对,就是这样,长痛不如短痛。作为男人,要有刮骨疗伤的勇气。

  神使深深吸气,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邀请智囊团过来讨论此事。

  为了让整个场面看上去不那么滑稽,神使特地举行了一场庄重而盛大的晚宴——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开胃小吃,细颈玻璃瓶里是用新鲜橘子挤的果汁。

  菜肴还没有送上来,神使准备等他开始讲耻辱史时,再故作漫不经心地摇摇牛颈铃,让仆人呈上丰美的火腿、肥嫩的鹅肝、美味多汁的小鲑鱼。

  在这样堂皇的氛围下,就算他的遭遇惹人发笑,得到的也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想到这里,神使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倒了一杯酒。

  于是,他完全没发现,在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厅堂,跟一群毕业于帝国顶级学府的教士,一边享用丰盛的大餐,一边讨论如何对付一个年纪仅有他三分之一的小姑娘,本身就出大问题了。

  还好智囊团来之前,曾被助手反复提醒,不能笑出声音,不然真的有可能把持不住。

  他们和神使一样,对女子抱有一种天生的蔑视,认为她们头脑简单、轻贱可鄙、愚蠢冲动,再加上他们都是年富力强的青年才俊,时常能碰见一些女子拙劣的勾引,这更加证明了他们对女子的轻视和偏见都是正确的。

  不错,他们的确有母亲,有妻子,有姑母,有祖母,有许多女性亲戚,所以呢?你见过哪个浪子,因为想到自己的母亲,而停止在各种阴暗烂污的巷子里猎艳?

  他们带着淡淡的微笑,接过神使递来的记录,随意地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根本没把上面的文字当回事,还以为神使在跟他们开玩笑。

  神使绷着脸,很想让智囊团严肃地对待这件事,却说不出口。

  智囊团的反应,跟之前的他何其相似!

  这时候,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为接下来的公开审理感到万分焦急,恨不得舀一勺银汤罐里的热汤,泼到那些自视甚高的智囊的头上,让他们收起脸上的蔑笑,认真地研究艾丝黛拉的一言一行。

  另一个他则感到了一种古怪的宽慰——原来男人都容易犯轻视女人的错误,他之前只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压根儿用不着这么羞耻和愤怒。

  最后,还是站在一旁的助手看不下去了,走上来,低声提醒智囊团:“诸位,神使阁下是认真的。请诸位仔细阅读手边的言行记录。这女孩真的不简单,我们在她的手上栽三次跟头了。”

  神使深深地看了助手一眼。“我们”这个词用得妙啊,深得他心。他第一次发现助手原来可以这么机灵。

  一个年轻男子打开记录,看了又看,惊讶地说道:“可这些记录……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助手点点头说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们不知道,这女孩原本不用被捕,是她以非常诡异而可怕的手段算计了神使阁下,借神使阁下的手,把自己送进了牢房里……”

  助手一口气把艾丝黛拉的光辉事迹说了出来。

  比如,她是如何在短短两天内,在新来的神女中出名;又是如何让两个资历深厚的嬷嬷,先后在神使的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引起神使对她的兴趣;接着,又是如何胁迫神使公开审理司铎一案,借神使的手,把自己送进了牢房里,并且在牢房里,不费吹灰之力地躲过了他们安排的三次刺杀。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放下手上的餐刀和餐叉,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边的记录,心智可怕到这种程度的女孩……还算是女孩吗?

  神使看着智囊团惊疑不定的表情,对助手的才干愈发满意。

  他太欣赏助手了。这么耻辱的一件事,从助手的口中说出来,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平淡,这么自然,好像他被艾丝黛拉算计得狼狈不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用那么惊慌失措,倍感受辱。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助手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才能呢?

  神使想多了,助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毕竟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艾丝黛拉无论是心智、城府,还是手段,都远远超过神使。神使被这样的对手碾压,当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感到耻辱。

  神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比不过艾丝黛拉的事实,胃口大开地吃了不少主菜。

  一个蓄着唇髭的男人反复看了好几遍手边的记录,一脸慎重地开口道:“阁下,这女孩的确非常诡异……但好在当地人都认为弗莱彻司铎德高望重,不少信徒都曾在他的引导下目睹神迹。不管他有没有杀死那些女孩,一个能得到神眷的人,能坏到哪儿去呢?我认为,您只需要在法庭上,不停地强调司铎的德行多么高尚就行了,剩下的话,围观的民众会帮您说完的。”

  另一个男人也冷静地说道:“我记得王都的戴维斯夫人①,曾预言了约翰二世的死亡。然后,她就被王都的裁判官以叛国罪关进了疯人院……这女孩的确很聪明,但是,那又怎样呢?只要人们不相信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她再聪明也无计可施。”

  “是啊,神使阁下还是太仁慈了,居然真的愿意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成平等的对手去看待。”

  这句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神使也在这样的溢美之词里困惑起来。

  难道真的是他太把艾丝黛拉当回事了吗?

  的确,艾丝黛拉再怎么聪明,也没办法突破性别的桎梏和偏见,让人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一边是德高望重、备受爱戴的司铎,一边是心狠手辣、妖言惑众的少女。

  人们自然更倾向于相信司铎。

  司铎既是可靠的男人,又是神明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