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是道祖 第67章

作者:道玄 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女强 甜文 玄幻仙侠

  “没事。”她道。

  本体与化身不同,就算封印加身,梅问情的本体也会时时刻刻地影响着外物,散发透露出一股开天辟地的苍莽太初之感,即便是跟随在身侧,就已经大有助益。

  但也因为如此,她需要非常精细地控制力量,源自本体的禁咒反噬只会更严重。

  当年小惠姑娘就真的只是一个最普通、最一般的纸人,连修习异术三五年的粗浅之士都能召唤出来,是因为跟在梅问情身边,所以被动地受到了许多改造。

  天女魁心中忍不住得意想道:你们还在拜宫寻人、请求问安之时,我已经跟在老师身畔左右了,看我怎么卷死你们。

  大约短短几息之后,方才难以撼动的心火便已被贺离恨炼化,在火焰消散,那些场景暂时脱离眼前时,贺离恨分明不曾出手,却依旧浑身力竭,有一种虚脱无力感。

  他从半空落下,坠进梅问情怀中,四周涌起一阵淡而飘渺的梅香。

  梅问情的手抵在他的脊背之间,力道不轻不重,待贺离恨身躯的力量稍微缓和几分时,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结束了。”

  贺离恨脑海中残余的焚烧感慢慢消散,他仓促地喘息,呼吸声乱得发抖,但很快便平复下来。

  他调整自己的能力向来出色,垂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方,除了孩子的气息之外,神识沉入内视,还见到了初成形的紫府元婴。

  被消耗一空的灵气在元婴的运转之下,缓慢地释放出新的灵气,再由心法转化,慢慢地充斥着这具身躯的每一寸。而昔日被梅问情医治重塑过的筑基灵台、部分经脉,都宽阔强韧,并没有受到丝毫雷劫之伤。

  贺离恨吐出口气,抬眼看向她,猛地发觉不同,上下来回看了好几遍,半晌才道:“……道祖大人?”

  梅问情的好心情被一句话唤醒,她把烦恼事都先抛在一边,不顾周围还有人,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轻轻笑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妻主,就算是大罗金仙、阴阳道祖,也是你手无寸铁的娇弱妻主啊。”

  贺离恨低低地哼了一声,压下声线:“还是我失去记忆的娇弱妻主呢,要不要脸。”

  梅问情将他扶了起来,贺离恨这才发觉旁边不止有小惠姑娘,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小惠是纸人,尚且可以减免几分尴尬,但一见到天女魁,那股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便涌上来了,贺离恨轻轻掐了一下她的手,嘀咕道:“这是谁?”

  “你见过她操控别人的样子,反而认不出么。”梅问情道,“这是当初在人间便跟你我相见过的天女魁。”

  “天女魁……”

  “就是青衣天女。”梅问情贴心地补充,相比于她的本名,还是青衣天女、圣魁宫主人之名更加广为流传。

  贺离恨思绪一僵,将眼前这个戴着银色步摇、恭敬行礼的女人代入到传闻中的那位青衣天女身上,想起自己曾经还威胁过她,简直想掉头钻地底下去。

  不光是他尴尬,天女魁也同样尴尬得不得了,她想起自己在人间时还没确定主君的身份,不仅不讨好,还到处看不顺眼,结果到了这时候连凑过去交好都觉得没法开口。

  正在两人双双僵持的时候,小惠道:“恭祝主君重回元婴。”

  天女魁连忙道:“对,恭祝主君。”

  贺离恨通过她的态度,间接感受到了梅问情的身份高度,他转头瞥了妻主一眼,心里念叨着“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门楣”,一边回礼:“多谢道友,不必这么叫我,我其实……”

  “别,千万别……还是让学生这么叫吧。”天女魁伸手擦了擦汗,“当初冒犯您了。”

  所有能被称为“天女”的修士,都是化神期以上,而眼前这个又是返虚境的圣魁宫主人,以她的身份对自己用敬称,贺离恨简直想一想就要折寿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总算化解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梅问情的本体其实比化身的限制还要多,她需要长久的沉眠才能维持一个安定状态,就好比一个非常大型的游戏或者软件,这个大千世界只能勉强承受她待机不动的状态,稍微运转个几分钟就要死机。

  这些梅问情亲手写的封印禁制,已经相当于让道祖大人常年处于待机了,但待机持续得太久,也会让天地的运行变慢,所以沉眠算是一种关闭程序的保护措施……她的能量跟规则强度根本不匹配。

  梅问情伸手掐了一下眉心醒醒神,她的身躯也在活动间稍微增添了些许血色,显得接地气多了。

  贺离恨刚睁开眼时,看得简直不敢认,梅问情在化身之中,虽然依旧很美,但却没有这种疏离摄人的气质,反而十分风趣幽默,两相对比,天差地别。

  要是说得过分点,他就好像贪图美色才嫁过来的儿郎,突然发现昨天还在买菜养鸡的妻主突然转身当皇帝去了一样……满满都是陈世美的先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梅问情道,“恐怕天劫雷云消散之后,就要出现许多打探消息的眼睛了……先离开吧。”

  “好。”

  ————

  此间事毕,青鸾舆轿向罗睺魔府的方向移动。

  小惠姑娘没有在身畔,而是没有离开的天女魁牵引法器。她踩在一只真正的巨大青鸾之上,身侧便是机关鸾鸟和车驾木门,嘘寒问暖,话多得要命。

  梅问情正在车内为贺郎细细把脉,被烦得不行,一句话给她吓住了,才得了片刻清净。

  舆轿内的空间极大,一半都被床榻占据,轻幔罗帷,缀满琳琅的珍珠,只要床纱一震,珠串便轻微地响,悄悄地碰撞抖动。

  床尾的外侧地面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炉,药炉里煎着灵物草木配成的安胎药,香气苦涩。梅问情把完脉,没先品评,而是抽出一张纸来,提笔写字。

  “怎么了?”贺离恨戳了戳她,“直接说,还写什么?”

  “给你写新方子。”梅问情困得睁不开眼,掩唇打了个哈欠,苍白修长的指骨抵在下颔上,“光是说给你听,难道你去找齐药材么?”

  贺离恨:“到了魔域之内,我便拿回寂雪冰池,里面藏有我多年的积蓄,灵药也有不少,怎么不能找齐?”

  梅问情扬唇微笑,用毛笔的笔杆尾端轻轻地刮了他鼻尖一下:“先天圣德之气,你也有么?”

  贺离恨愣了一下。

  先天圣德之气,就如同魔域之中藏有一道先天毁灭之气一样,这种“气息”也属于灵妙宝物,是极难出现、难以琢磨之物。

  贺离恨先是看了看梅问情手下的纸笔,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虽然没问出来,但是已经用眼神明晃晃地说出一句话:“怀个孩子而已,还需要那种东西?莫不是你在诓我。”

  梅问情道:“想什么呢,这可是我的孩子。”

  她稍微起身,伸手绕过贺离恨的脸颊一侧,从他身后的车壁书柜中抽出一张卷轴,再随手抽掉系带,铺开在桌案上,讲解道:“圣德为先天五德之一,圣德、福德、道德、阴德、功德……此为先天五德大道,道德天尊就是为数不多的大罗金仙之一,只不过跟我隔着成百上千的大千世界,不如慧则言菩萨更近。”

  而她的其中一个好学生,幽冥界的五方鬼帝之一梁兰清,就是修行的先天阴德大道。

  “五德之中,唯有圣德强横霸道,又兼具大道的至深至柔,既可以改善你前期试毒的身躯,又能让这孩子……长得更快点。”

  贺离恨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还没怎么见过这种层次的东西,你倒是想得不少。”

  “我总觉得,”梅问情道,“以你的阳寿……自然生育,可能要怀一辈子。”

  贺离恨睁大双眼,忍不住按住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你清醒点,我已经是元婴了,元婴大几千岁的寿数……”

  梅问情不曾反抗,敷衍地被他摇了摇,淡定道:“那你知道我有多大了吗?”

  贺离恨动作一顿,盯着她平平静静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儿,默默地收回了手,小声道:“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梅问情忍不住笑出声,将笔撂下,一边在他手腕上点了点,一边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大千世界出现有多久了?”

  “……几万年?”贺离恨迟疑了一下,“不对,几万年应该是从无到有的演化阶段,那,十几万年?”

  梅问情先是点头,然后沿着他的手腕脉搏边缘画圈,低声道:“再加上这些,就是我的年龄了。”

  贺离恨先是感受了一下,然后跟随着她的画圈数了数,他在内心这么一计算,神情突然麻木起来,起身便走,撩起车帘就出去了。

  青鸾舆轿正在飞行当中,清风拂面。贺离恨坐在了车驾边缘上,对着青鸾机关沉思片刻,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踩在真正鸾鸟上的天女魁,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梅问情多大了?”

  天女魁早就恨不得把耳朵贴上去听八卦,见他出来,正在揣测怎么回事儿呢,点点头:“我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多大。”贺离恨指了指自己。

  天女魁愣住了,心想,主君的年龄?那我不敢知道啊。

  “我好吃亏啊。”贺离恨道,“她简直……她简直是……”

  贺离恨欲骂又止,转而叹气,摸着从八块腹肌变成六块,并且这几日莫名柔软了许多的腹部,喃喃道:“衣冠禽兽。”

  天女魁哪敢听这种话,她不敢啊,连忙打断了主君,努力转移话题:“啊这……小惠姑娘怎么还没回来啊?她说跟明二公子道个别,怎么这么久还没赶上来。”

  “或许是有很多话要说吧。”贺离恨道。

  他话音刚落,便从车帘内伸出一双手,像是拖走一只小猫似的,揽着他的腰猛地拖进车内。贺离恨被拽回去,让她的手压在肩膀上,按在床侧,榻上罗帷的珠串装饰垂在耳畔,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脸颊、耳后。

  贺离恨深深地换了口气,被梅问情的手指抬起下巴,见她目光温柔,字句缱绻地道:“我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贺离恨道:“好好说话……别解腰带。”

  梅问情正惦记着他身上这件皂罗金玉的带子,于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低头靠近,薄唇贴上他的脖颈喉结,低言细语:“不行,谁让我衣冠禽兽呢,可不能白挨骂。”

  就知道她记仇。

  贺离恨才刚渡过天劫,按理说进入元婴,应该是焕然一新的一件事,结果到了这时候,是话也说不利索,手劲儿也软了,衣衫系带都松懈万分,只得小心回应,语调低软,委屈撒娇似的:“珠帘……硌着我了。”

  他的手却下意识紧张地扣着珠串后的轻纱,手心的热意将纱幔浸润。

  梅问情伸手拂开那些珠串,将人抱到榻上,低头欲吻之际,听到他哼唧几声,悄悄念叨着:“……禽兽不如。”然而等她的目光望过去,贺离恨又立即住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抬手环住她的脖颈,甜腻动人,做足了娇滴滴的模样。

  他靠过来与梅问情亲近,缠人讨好,小声说着:“妻主、好姐姐……别生气,快饶了我吧。”

第63章 .柔弱……我辈修士,岂能贪恋绕指柔、……

  清源剑派。

  在这个古朴的剑修宗门,难得有这样孤静而雅致的地方。

  清虚之境内正是初秋的时节,参天巨木枝叶繁茂,将光线分割成细碎的斑点,映在明无尘垂落的衣角上。

  他被托付给了孟琨玉,一则是孟师姐品行端正,为人清风明月,不屑于阴谋抢夺,二则是即便没有沉萱那一层的关系,孟师姐跟他的母亲也有故交之情,愿意照顾二公子。她对于明无尘暂时不想回到明家的意愿,也十分尊重,只以书信通知了明家,说二公子在她这里养病休息。

  至于小惠姑娘,她晚一步走,是因为明无尘想要跟她单独告别。

  微风簌簌地拂动枝叶。

  小惠禀告梅问情之后,才暂缓一步,来见明无尘。她的神情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化,身上带着淡淡的竹叶气息,即便来见他,也只是无声地沉默等候,静谧凝望。

  明无尘没有戴薄纱斗笠,换了件衣服,他身上的那股楚楚可怜气息被不知不觉间洗涤干净,即便是身着清源剑派最常见的淡淡青色道袍,依旧无损二郎的端方俊美。

  他将一个木制的锦盒放在手中,指骨微微扣紧,见她神情无波,才稍微松懈了几分,将锦盒向前递出,道:“我能手刃谢风息,全仰赖姑娘相助。这是……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小惠目光转动,看了看锦盒。

  “我待贺郎君与梅先生,自然视为再造恩人,愿意舍生忘死以报,即便不需要二郎,二郎也会为郎君和先生焚香祈福,除恶行善、积累功德。”他说完之后,话语微顿,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声音渐低,“而姑娘您,一路行来,教导二郎修行,劝慰二郎重塑心性,姑娘的恩情我也不会忘记……还有当日在谢风息面前,是有你在,我才不觉得怕她。”

  小惠依旧一语不发,她只是个纸人,换而言之,就像是家里的画纸、信纸成了精一样,按理来说,她不会对男人有特别的想法,如果明无尘是一个纸人被画成了男人的样子,那么她就能明白了。

  物件成精开窍难之又难,像小惠姑娘这样的身份,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梅问情身边能有。

  她想了很久,才道:“举手之劳,你不必谢我。”

  明无尘望着她的双眼,他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带着小惠的手指打开了锦盒。

  这对于男子来说,已经足够大胆逾越,但在小惠眼中,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动作而已。

  锦盒打开,小惠见到里面放着一个人形剪纸,上面被精心绘制,黑发素衣,留出一条豹尾,是明无尘的模样,很像那种民间皮影戏的剪纸小人。

  在小人的肢体间,还带着从后操控的丝线和木杆细棒。

  木杆的一段被明无尘握住,他轻轻地动了一下纸质小人的手臂,它便跟着动了起来,对着小惠行礼低头,就像是活的一样跟她道:“二郎与姑娘相逢,虽是萍水一顾,从此山高路远,求道艰险,不知今生能否有缘再见,但我……我会……我会记得姑娘您的。”

  小惠的视线从纸人间上移到他的脸庞上。

  明无尘却只是看着剪纸小人,慢慢地操控着它:“希望你能够,天天开心。”

  他说完之后,就松开手,将盒子重新关上,交给了小惠。小惠也双手接住,手指按在锦盒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