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左撇子在外面应了一声:“知道啦。”
小稻问秀花:“外婆,大晚上的,要石杵干啥。您说,我来弄。”
外婆这几日酿酒,扒玉米粒扒的手肿,为接酒手腕也浮肿,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
小稻想着她来干,外婆只要吩咐就行。
秀花摆摆手:“不用,我也不干,劝让你爹干。我让他将小米磨成面,再杵杵。”
“啊?小米?”小稻头一回听说要将小米磨面,这是要做什么。
“做饼子,给你男人还有你小妹夫他们,赶明儿带着路上吃。我先将面粉预备出来。”
主要是给德子带。
那种用小米面和细白面摊出的饼软乎的。
秀花有一阵不是想要自卖自身吗?
在人伢子和她一拨里的婆子里,有一位以前在大宅子里伺候,那家犯事儿了,然后那婆子只能将自己再卖一遍。
和她挺有话聊的。
那婆子曾和她说过,一定要想办法去大宅子,当末等婆子都比去小地主家强,差别太大了。
就比方说,大富大贵之家,赶路不像咱老百姓吃干巴饼子,那干吧饼子,噎得人打嗝还直掉渣。
说人家大富大贵之家主子吃糕点,然后连陪同的婆子丫鬟吃的也可好了。就吃这种小米面和白面摊出来的饼子,还用鸡蛋和面,放一点点糖,吃起来口感又甜软又细发。
秀花就记下了。
她打算赶明儿给朱兴德多摊一些这样的饼子带上,免得咱家德子万一上火,嗓子咽不下别的吃食。
她做外婆的,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
与此同时,朱兴德来到小妹夫门前。
他确实如外婆所猜测的那般,心理有些压力,不得不打扰了。
想着,起个好名吧,只要能对酒好,能顺利卖出去,他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会放过。
从酒名到酒坛子,他要开始研究这些了。
朱兴德正要敲门,里面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他小姨子小麦问罗峻熙:“夫君,你的书是不是全看完啦?我看你翻的都卷边儿了。”
他小妹夫说:“是。”
“那要不要回家取一趟?”
“不用,家里也没什么了。考秀才,看这些就够用。”
然后小姨子打听,考秀才看这些,那之后考举人呢。
小妹夫迟疑地声音传出来:“那就要买了,家里一本没有……”
解释了一通,甭管小麦听没听懂,反正朱兴德站在门外却是听懂了。
考举人的书,是贵书,有些甚至是藏书,即便去书院想借书都借不出来。
另外,考举人涉及的方面就广了,答的题会有:假如你是官员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怎么安排,最费钱的书籍、最值得参考是邸报。
邸报是抄发皇帝谕旨和臣僚奏议的抄本,县里书坊没有卖的,府城才有卖,还是指定的一家。
你想啊,能弄到这种内容做抄本卖,这都属于官方开的书坊了,上面的主子备不住是哪位王爷呢。
而这样的抄本,由于难得,卖的极贵。考举人考进士却离不开。
其实里面的小麦也听懂了。她最近陪罗峻熙念书,对科举的事比以前了解得多。
小麦没吱声,是因为她在思虑:
如若邸报很贵,再加上考举人的书籍也很贵,想必婆婆到时虽然会给夫君银钱,但是后面总会跟着一声:“唉。”
遇到情绪急躁时,婆母甚至还会抓着她夫君不停嘱咐:“你算算我都给你花多少银钱了,你可千千万万要考上啊。”
以前买秀才书籍的时候就这样。
很难想象,往后再朝上考,一本书要是再贵上几倍,婆婆会絮叨成什么样。
她和夫君要是自个有银钱就好了。
罗峻熙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娘子,你是不是愁早了?我还没有考秀才。等我考下秀才,我们手头就能松快不少。你不知晓,昨晚大姐夫和二姐夫给家里掏银钱那阵,我这心里……我眼下倒盼着早些下场。早些下场,要是能考下来,下次家里再有什么事需要凑钱,我也能添一些,而不至于站旁边瞅着。”
罗峻熙的声音里有笑意、有宽慰,可朱兴德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儿心酸。
人家那大宅子里的考生,家里只犯愁孩子是不是块读书的料。
追着撵着打着,豁出去一切为参加科举的孩子提供近便。只要能考上,恨不得啥都给你。
而咱家呢,有个读书的好苗子,却是在犯愁别的。
听听这俩小的聊的,还没等考下秀才就先发愁考举人的书籍银钱,且都这样了,仍惦记要给家里一些贴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门开了。
小麦有些吃惊:“大姐夫?”
朱兴德立马换上笑脸:“啊,我正要敲门。那啥,小妹夫还在看书没?我和他说会儿话。”
“没,他正好歇歇脑子呢,大姐夫,你快进来。”
朱兴德将门关好,摆摆手示意小妹夫坐。
不用倒水不用忙别的。
他家稀饭儿永远是这样。
甭管是他还是满山进来,小妹夫会立马站起身。就更不用说见到家里的长辈们了。
“我寻思问问你,你咋不招野猪了?”
朱兴德怕小妹夫跟着着急,补了句:“咱家不至于非挣那份猎野猪的钱,我是纳闷,明明没到日子,却消停好几日了。你搞清楚它为啥不来没?搞清楚了,下次再这样,心里不就能有底儿了嘛。”
罗峻熙穿着家常破破烂烂的衣裳:“我没想清楚。”
反正是不来了,难道寒山上没有野猪了?
再加上外面下雨,野猪有可能也不愿意折腾。
朱兴德点点头:“那行吧,想不明白也没事儿。我明儿一早去买酒坛子,会让你二姐夫、你二柱哥和六子哥留家陪你,感觉不对劲儿就出去喊你二姐夫。别慌。”
“不用吧,大姐夫,你带个人走吧。这些天下雨,路上稀泞,你一人赶车,我不放心。万一车轱辘陷入泥里,你自己一人,拽都拽不出来。”
朱兴德摆手拒绝:
“咱家不进货那么多,我一人就行。
另外,我已经和外婆、和爹娘他们商量完了。你已经去书院晚了,就别差再等几天啦。
你等等我。
我出去卖酒,拉一车酒,再拉着你,我们这一路就给你送到书院了。
到时我们在外头等你,你该进去给先生送礼就送,要谢四位先生是不是?家里正好再给你添四坛子酒。
咱们将先生们答对乐呵的,然后再送你去府城。
看看到了那里,不行赁个院子。一方面是陪你科举,一方面卖酒去府城那种大地方,估摸销路好一些。”
朱兴德掐算一下日子。
反正甭管咋样,要先护送小妹夫回一趟书院。
这关系到书院要给出具一个什么联名保书。
不是说,你到了府城就能报到进场科举的,需要有手续。
手续都在书院呢。
朱兴德又嘱咐道:“谢师去晚了,晚的还不是三天五天,你就需要和先生们好好解释解释了。家里有事,又赶上大雨,咱家这里穷乡僻壤的,一脚一稀泥,你将难处说一说,别抹不开脸。自己都不解释,能指望谁理解你?”
虽然,要依他最真实的想法,解释出花儿来,不如礼重。
礼物要是到位,说句不好听的,你人不去专门拜谢都行。
你要是空手呢,即便天天在跟前儿当孝子贤孙伺候着,对方备不住也说你忘本,说你不诚心谢师。
毕竟人家先生们指望啥发家呢,不就指望书院学生出息后的谢礼嘛。还真当指望拿那点儿月月的俸禄?
就算先生人品高德,还有师母啊,师母最知晓柴米油盐贵。他要是给人当师母,他就稀罕给送贵礼的孩子。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他小人心,瞎猜八道。备不住有些师母真就品德高尚。
但总之:“到了县里,咱看看情况,我和你一块置办谢礼,不行再添点儿吧。考都考上了,也确实感谢他们这些年对你传道授业解惑,不差那一哆嗦了。以免过些年,你做了官员,背后再传出风评说你这人抠。人家到时可不管咱家当初有没有难处,人家就说你抠。”
罗峻熙笑的眼睛眯起来:
“好,听大姐夫的,我会和先生们解释。送完谢礼,再随大姐夫一起去府城。这样的安排极好,我也能放心些。临下场那些天,野猪一个月终是满了,到时大姐夫安心出去卖酒,我在赁的院落里看书,正好还能守着剩下的酒。”还能给大姐夫们做做饭之类的。
“你放心我什么,不就府城吗?我还能走丢是怎么的。别看我没去过,和镇上能有啥区别,不就是大一些。”
“是,大姐夫说的极对。”
“……也不一定极对,你少忽悠我。行了,别说没用的了,咱家酒,你给想个好名呗。”
第一百五十章 惊闻
罗峻熙问朱兴德:“大姐夫,想起个什么样的酒名,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朱兴德说,没啥具体想法。
取个花啊、草啊、山啊水的,这都行。
就是在外面卖酒,你总要有点儿噱头。
像是喝咱家酒,能过好日子了?能活九十九了?能醉心不醉头了?能良辰美酒、和谁天长地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