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刚要热情地客气两句,你放那里,俺们一会儿顺手就帮你做了,再给你端出去。
结果就看到左撇子动作很是利索,只舀出够他们几人喝疙瘩汤的面粉,剩下的唰唰两下就将面袋子系好,然后背走了。
背着两袋子面粉,左撇子横穿满是宾客的院落,重新放在车上。
放好后,还用麻绳将两袋子面粉和车辕系的结结实实,这才重新回到灶房。
左撇子出去时,几位妇人当场就傻眼了。
啥意思啊?她们还没用呢。
终于将左撇子盼回来了,实在忍不住问道:“细面呢。”
左撇子声气平平道:“那两袋子粮食不是给你家的,那是我左家带来的粮食,为啥要给你家做脸啊?”
反问完就背过身去捅咕炉子,准备烧水做疙瘩汤。
左撇子没骂人没吵嚷,但很奇怪的是,他越是淡定,那背影看起来越是很有杀伤力。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转过身蹲在炉子跟前时,他事实上并不平静。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他又没有发挥好。
左撇子后悔啊,他咋只讲两句就要做饭呢。
他反正已经开口了,就应该多说几句,比如:
“你家没粮食和我家无关,丢磕碜又不丢柱子一人的脸,既然你们都豁得出去呢,我左家凭啥要为你们找补。”
还应该让那几人心里有数,再说道:
“我左家可以白供柱子吃喝,永永远远的白供都乐意。也是冲柱子,可以是老爷子没有什么、我们就贴补什么,什么装老衣、棺材,这些都行,那叫我们乐意。就是你们这些人,不行,连点儿粉面子我都不舍得让你们碰,这还看不出来吗?因为你们算个屁。”
左撇子恨自己,嘴真笨。
也不知眼下再回身继续发挥,还来不来得及啊?
事实上,不用发挥了,灶房里这些妇人们面子已经挂不住了。
赔笑、笑不出来。
生气也不敢生。
柱子的大伯娘由于之前送消息,已经被朱兴德损过几句,她其实早就想说了,她们家计划的那事儿要够呛。
所以,倒是她适应良好,还为了缓解尴尬气氛问了句:“要盐不?”
“要。”左撇子闷声道。
可是其他几人不行啊,心里落差那叫一个大。
之前,明明家里缺啥,左家就给拿啥,连棺材都是下午那阵,左撇子特意出了门,听说驾车跑了两个村才给买来的。
虽说棺材那种物件,家里有年纪大的老人,通常都会预备着。
但是那东西,一般人家不会卖的。那属于是自己准备多年的家,好些老人哪里舍得卖?要是稍稍殷实一些的人家,连选木材都是有说法的,有些做棺材的好木材需要机缘巧合才能得到手。
可想而知,左撇子买的过程定会很艰难。
结果说人家不仅买回来啦,而且还买的挺好的。
关于棺材银钱都没有说啥,不知为何到了粮食就变得斤斤计较。
那让人怎么受得了。
柱子的婶娘第一个忍不住,连装相都没装就跑出去告状了。
“啥,他真就那么说的?难怪背粮食离开,刚才里正还问我呢。那左撇子也不怕丢脸?”
“人家怕啥啊,没听说过那么句话嘛,越有钱越抠。”
“确实,真是越有越抠。”
柱子几位伯伯听完心里挺不舒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柱子跪在灵堂的背影,几人心想:
你个傻蛋,你纯是给别人家出苦大力的,你撑死也就是个左家长工,什么兄弟亲戚,那左家备不住是为笼络人心做给外人看的。你瞧瞧,左家连个粮食都要那么计较。可你呢,却恨不得为人家丢命都行,傻透呛了。个虎玩意儿。
罗峻熙就是在这时到的。
罗峻熙收到消息那会儿,还在家里赶鸭子来着。
帮他媳妇剁鸭食、收圈。媳妇身子越来越沉,他在努力成为贤内助。
是他娘最先听人讲柱子爷没了,还以为听茬了呢,确定后,他娘从坝上一溜烟儿跑下来告诉他:“快去看看吧,你们这是属于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你说人是真脆生哈,说没就没,我不能哪日没了吧?”
罗峻熙连安慰他娘都没空。
倒是小麦对罗母道:“娘,你大难不死好几回了,后福在后面足足着,只要你往后牙疼,别再用门把手拽掉就行。”
就没见过为颗牙,到头来花出去半个盖仓房钱的。
小麦每每想起就很心疼那份急救钱,这不就是纯属作嘛。
安慰完,小麦打了声口哨,老牛就来了,“夫君快骑着去吧。”
就这样,罗峻熙才算来的不晚。
而年轻的罗秀才的到来,真是让二柱子家蓬荜生辉了。
因为罗秀才的膝盖连县太爷都不用跪,却在见到五人组其他成员通通跪在灵前时,他跟上,噗通跪地。
村里正看傻眼了,他觉得他应该重新待价而沽一下二柱子。
现场好些人都是这么想的。
二柱子的那些亲人们更是激动,连细面的事儿也顾不上计较了,女人们对自己的娘家人急忙告知,瞧见没?这回见到真人了吧,他就是罗峻熙。
最为小气的二伯娘和婶娘还居然凑在了一起,打算咬咬牙,动点儿体己银去东西两院借点儿细粮端上桌,先将场面支应起来。
这是他们在老爷子去世这件事情上,柱子家人们第一次花钱。
她们还打算撺掇着大房也出点儿血。
“大嫂不能干。”
“那要看咱俩怎么说。大嫂那个榆木脑袋,咋就不想想左家那位丈人杆子,虽然将面粉背走不让动了,但是带来的其他物什都是足足的。大件我就不提了,只说那小来小去的比方蜡烛,那是一捆一捆拿来的,咱这些天省着用,过后能抵一些换粮钱吧,抵点儿是点儿,还有给老爷子做那装老衣,从里到外面料都有剩。那料子都是挺好的……”
两位妯娌就这么一边算计着细账,一边进灶房给柱子大伯母叫了出来。
最终这位是掏了点儿,就是掏的不多。要是细算下来,还是二柱子的婶娘掏出的银钱最多。
这事儿惹得婶娘的小儿子很不高兴,在茅房外面扯住他娘质问:“娘,为啥大娘二娘拿的少,你却要拿这么多,一大家子的事儿,又不是只咱这一房的,他们难道不叫爷不叫爹?娘,你也不用对俺爷愧疚才想着多花钱。”
小儿子抢话继续道:“当初,爷没了的那天晚上,是大伙一起去逼爷,想将二柱子找回来分那份工钱,可不是你一人逼得爷吃不下去饭的,更不是只你和爹提议将钱拿回来后就分家的,大伙全有份儿!”
“你虎啊,娘哪里是愧疚,谁还没个生老病死,咋的到最后都要死,和我有啥关系。再说了,谁让你爷那么大气性了,你这是扯哪里去了,娘这是为了你。”
“为我?”
“对啊,你想想左家来了人不算,这回连那位秀才公,不,听人讲,搞不好几个月后摇身一变就成了举人老爷啦。那罗峻熙不仅来,而且还跪你爷,你想想这事儿,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这说明往后十里八村都会知道,他和咱家关系老好啦。赶明儿你再相媳妇,冲着这层关系,即便咱家掏不出多少彩礼银,人家女方也会考虑这一层关系,认为你将来定会有出息。”
婶娘想到往后要挑的儿媳妇,会比妯娌挑的那些儿媳拔高出不少,就忍不住露了笑,“到时,借着这股东风,娘定会给你找个丈人家很是殷实的,不论她美丑,儿啊,你得……”
“你得务实点儿”还没有说全,突然传出一声暴呵声:“X你娘的!”
二柱子怒发冲冠一脚将茅房门踢碎。
第三百一十四章 泼水节
出大热闹了。
“王嫂子,你这么着急忙慌要干啥去呀?”
“艾玛,别提了,你知道老蔫吧家那个二柱子吧?老蔫吧这不是刚没吗,俺家那口子寻思去送一送,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能想到他家居然在灵堂前干起来啦。去参加白事儿也不消停。”
“干、干起来了?”
“恩那,得亏徐三家那几个小孩子,跑到稻田边叽叽喳喳学舌,学打的都见血了,人脑袋要打成狗脑袋啦,啧啧,我这才知晓。”
被叫王嫂子的妇人用手一甩头巾子,不打算再废话了,又急火火道:“老妹子,我可不和你说了,我怕那面下手不知道深浅,万一再牵连到俺家那口子身上,俺家你大哥他心眼实在,搞不好他会拉架,我得抓紧看看去。”
王嫂子跑走后,问话的妇人还在原地面露惊讶。
最近这些年,很少听说谁家在刚咽气的死人面前干架的。
一般情况下,村里有名的破落户都不会如此。
因为村里讲究刚去世的人没出头七,那等于是还没走呢。
要是在灵堂前胡闹一通,很容易让才离世的人带着怨气,那样不好再投胎不说,还会由于不放心往后经常回来作事儿。
那个谁,村里最有名的村里正二儿媳妇,听说那不就是回娘家参加白事,在灵堂前和她那几个姐姐吵嘴撕扯起来了,结果回来就各种来病,躺炕上一直带死不活的。后来还是供起保家仙,又要被迫给人“看病”,不得不帮人破解事儿,通俗的讲就是突然来神儿了,来了,你不干这活计都不行,要不然人家作你,这才慢慢见好。
这事儿弄的,让村里正一家特别没面子,村里正认为他那二儿媳是个半疯,别看能给外人看事儿挣不少钱,那也很是不待见。都想过给那位休了,听说是怕得罪“神儿”才忍下来。
扯远了,总之,自从村里正二儿媳那事过后,附近村落的破落户都会格外注意,在头七前装也要装孝子贤孙,这怎么老蔫吧家却打起来啦?
越来越多的村民,从田间地头朝二柱子家跑。
这些人本来没想去送别柱子爷,眼下倒是不约而同全去了。
一方面天黑收工了,正好有了空闲。白天他们就算有心也没空。
另一方面更是心里刺挠,想去瞧瞧咋一回事儿。
这些人边结伴同行,边互相打听:“是因为闹分家干起来的?”
只有分家这种大事,才值得冒险在灵堂前大打出手吧。
“我猜,不会是老爷子的死有什么隐情吧?”
“艾玛,你可真敢猜,说的我都瘆得慌。不至于,虽然老蔫吧那几个儿子不咋滴。”
“哪里是我敢猜,你想啊,老蔫吧活着时,家里都没有什么存项,他家又不是钱很多,至于那么着急非差这么三五天分家吗。就算打起来又能分得多少,所以,应该不是为分家。”
这话一出,大伙跑的更快了。
而这时现场,住二柱子家附近第一拨到达的群众,看到的瓜就是,二柱子已经怒发冲冠干翻好几个了。
茅房附近,那位婶娘被二柱子一脚踹倒,踹的连动都不能动。捂着肚子直哼哼。
婶娘的儿子,也就是二柱子上面最小的堂哥,已经被二柱子打的鼻口穿血,一拳接一拳,那位脸不仅肿了起来,而且整个身体被打的蜷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