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啊?”尹老太太之前还有点儿不是滋味,听说朱兴德不在家去了前线送酒,她就误以为左家是让朱兴德去的,听到这里,才知晓左家三位女婿以及一位女儿全去了。
也顺便得知了左家的难处。
“没想到做个酒买卖,还要考虑那么多事情。”
“是啊,各有各的不容易,”秀花接着问道:“对了,德子他三舅还有他二舅家大小子叫啥名,他们备不住在路上能相认。”
“相认啥呀,这些年没见过面,早就变了模样。走顶头碰都认不出。他三舅叫尹兴旺,他二舅家大小子叫尹大河。”
当晚,朱兴德通过满山,满山通过小豆就知道了送粮队伍里还有亲戚。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刚好遇见你
在队伍忙着扎帐篷时,朱兴德寻到李知县身边的墨竹,让墨竹帮忙找县衙负责记录送粮名单的随行官吏。
只一顿饭的功夫,永甸县下面各镇各村的运粮人名单就到了朱兴德手里。
朱兴德找到三舅尹兴旺所在的队伍时,尹兴旺正被一名年轻官吏连踹两脚,官吏嘴上直嚷嚷尹兴旺捡牛粪不及时,干活太墨迹,四十岁的年纪活到狗肚子身上,等等骂骂咧咧,嫌弃尹兴旺干活没有章程。
和尹兴旺一起负责捡牛粪充作燃料干活的人,没一个人敢出声辩驳句,他们才停下脚还没缓口气。
“火气挺大啊。”朱兴德一边对官吏说话,一边一把扶住往前踉跄的尹兴旺。
这两脚踢的不轻,破棉裤上两个大泥脚印。
年轻的小官吏没用墨竹介绍就认出了朱兴德,见到朱兴德眼睛一亮、赶忙陪笑。。
小官吏没叫朱兴德为朱头、大人等官场称呼,开口叫一声哥这不是能显得关系近嘛。
他寻思着只要这次叫上了哥,下回还能这么称呼。
眼瞅着朱兴德往后前途不可限量,这又继李知县后面成了户部大官面前的红人,最好能搭上这条线:
“哎呦,是德哥,您咋来咱这面了呢。您缺什么少什么说一声,我这里立马给您送去。咱这里脏。”
又呵斥尹兴旺一句:“没个眼力劲儿,都说我骂你,将牛粪快拾掇拾掇滚边儿去,味儿多大呢,还特娘的傻瞅着。”
尹兴旺压根儿没认出来人是自己的亲外甥。
他不敢想,也从没往那里寻思过。
他只记得小官吏让他滚, 不赶紧滚可能得不着好, 之后赶路搞不好会被安排更重的活计。
尹兴旺推开朱兴德扶住他的手,又弯弯腰行了个礼, 紧张地连头没抬、连个谢字也没支吾出来,只一门心思打算快些蹲下捡牛粪。捡完好快些离开这个是非地。
却没想到,肩膀被眼前的“大官”给捏住了。
捏的他,想蹲下身都蹲不了。
尹兴旺不得不迷茫地看向朱兴德。
然后他就听到, 眼前的“大官”对一路上对他大呼小叫的官吏说:“看来我三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 要不然不能惹得你发这么大火,呵呵。”
小官吏傻眼了:“……”
“不是,德哥,你说他是谁, 我、他?你?”没有搞错吧。
朱兴德松开尹兴旺, 改为捏住小官吏的肩膀。
不止捏,朱兴德还下力气拍了拍,直拍的对方一矮身子才开口道:
“都是为给前线送粮,老百姓撇家舍地的不容易, 没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像训孙子那么骂人,你和他们逞什么威风,啊?
你那么牛逼咋不上战场, 不行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引荐引荐, 别白瞎了你这番气势。
行了,知会你一声,这位是我三舅, 我先给带走了, 用不用我给你按个手印?”
“德哥, 您可别这么说话,还按啥手印呀,折煞我了, 我是有眼不识舅舅, 我真是不知道他……”
在年轻官吏还打算拽住朱兴德多解释两句时, 墨竹上前拦了一把。
墨竹的眼神很不善。
年轻官吏不敢再解释其他的, 只能苦着脸求道:“我不想上战场。”
尹兴旺四肢像僵硬似的跟在朱兴德身后,都走的同手同脚了,眼睛直愣愣盯住外甥后脑勺。
他还忘记手里正攥着个牛粪需要扔掉,就那么攥着亦步亦趋地跟着。
俩人一路上途经一起捡牛粪的小伙伴。
那些人在眼巴巴羡慕地望着尹兴旺。
这些人心想:他们咋就没个这样的外甥, 没这番奇遇。
途经西山镇以及大洼子屯被征人员的队伍。
有人认出老尹家老三。
有人在小声互相议论:“听说他外甥在队伍里是骑大马的官,特意找来了,给他三舅带走去干轻巧活,备不住剩下的路,尹老三能坐车赶路了。”
“那指定的会照顾,这就叫上面有人好办事儿。要不然特意将他舅舅带走作甚。”
有西山镇的在向大洼子屯的细打听:“哪个尹家,尹家哪个闺女的儿子这么出息。听说那些骑马的都是有品级的官。”
“很早之前就死了的那位老闺女。她生的小子。哎呦我天呐,谁能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老尹家能借上那个外孙的光,有这么一门混风光的亲戚。其实按理说, 我家还和尹家是亲戚呐,实在亲属。”
来自同村知根知底的立马吐槽说:“你快拉倒吧, 你都出五服了,那还叫实在亲属?有能耐你去截住也将你调走?你看人家会不会认你。”
“嗳?你们瞧,尹老三咋还哭上了呢, 这是要给调走干好活吗?”
是啊,怎么还哭上了。
朱兴德听到大老爷们吸溜大鼻涕声,不得不停下脚。
而且在停下脚时, 要不是底盘稳还差些被尹兴旺撞个趔趄。
“三舅。”
“你是啥时候停下来的?那什么,太突然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要是不喊我,这辈子都不敢认。更没敢想会在这里遇到你。”
德子像爹啊,一样大高个。看见德子就能想到苦命的妹子妹夫。
朱兴德望着一脸褶子的三舅,一看面相就知道被生活蹂躏的挺惨,没来送粮前,生活应是也不易。
“快别哭了,我也是瞎猫碰死耗子,正好查名单。小时候恍惚记得你的名字,这才能撞大运来找你,寻思万一是你呢,就将你弄到我那队伍里。我们屯的那支队伍是负责运酒,帐篷在队伍最后面。”
尹兴旺听完解释连连点头,将泪水涟涟的脸快速抹干净激动道:“对对,快给我弄到你那里,别的不敢说,三舅有一把子力气,之后的路万一出点啥岔头,我都能在你旁边护着。”
朱兴德被这话惹的憋不住笑,心想:咱俩这叫谁护着谁啊?
“好,你护着我。对了,我姥姥家还有别的亲属在队伍里没?要是有的话,将他一起调到我那里。”
尹兴旺这才彻底醒过神,一拍大腿道:“有,你二舅家你大表哥,叫大河。那是个憨厚娃子。这次被征,他是抢着名额没让别人来啊。也可能是老天疼憨人,他长的又瘦又小看起来没啥子力气因祸得福了,估么管事的怕他赶路拽不住牛车,出发那阵就将他调到前面给伙夫帮忙扛菜扛粮。”
队伍规定即使休息也不准乱走,尹兴旺这一路都没见到大河。眼下有外甥引着,备不住能见到。他说话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
……
“谁是尹大河?先放下你手里的活,那个帐篷后身有人找。”
队伍正在埋锅造饭,尹大河放下手里的大盆,抹了把头上的汗还在心里嘀咕呢,谁能来找他?
难不成是三叔不放心他,拜托人活动关系过来寻他啦?
想到这,尹大河趁人不注意,将偷藏起来的两个野菜窝窝赶紧塞进怀里,打算带给叔吃。
“三叔,真是你,你咋能来呢。”
“大河,我和你说,这是你表弟,你那个老姑家的姓朱的表弟,你还记得不?”
这个尹大河是知晓的,奶奶以前在家里提过老姑家的表弟姓朱。
越是过年过节,奶奶越是爱提外面还有个外孙子不知吃饱饭没、有没有做混混被人肋吧扇打骨折。
朱兴德望着略显拘谨的表哥,眼中略带疑惑的表哥,率先伸出友谊之手,拍拍尹大河的胳膊笑道:“大河哥,跟我走吧,和三舅一起去我那边的队伍里,这样你们相互能有个照应。放心,这头我帮你打招呼。”
在尹兴旺之后,尹大河也被调走了、
这让同样来自西山镇大洼子屯的那些送粮人员,又眼巴巴羡慕一番。只能看着,不敢开口打招呼。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老尹家人借了从天而降外甥的光。
有好几个人打算回头安全到家,要和屯里人好好学学这事儿。且心里明白,搞不好尹家人往后要不得了啦,毕竟有那么位认亲的贵戚在。
……
而朱兴德是万万没想到,他最开始只抱着周全亲属安全的举动,想着尽量别让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到了最后竟然能帮了他大忙。
因为在一天后,这时尹兴旺和尹大河已经在酿酒队伍里彻底落脚,尹大河已经和杨满山和二柱子熟悉得很。
尹大河在歇脚和杨满山嘀咕说:“有件事,我咋就想不明白。”
“什么事。”杨满山先递给尹大河半个咸鸭蛋才问道。
尹大河边吃边说:“按理队伍运这么多物什够累的,能少一些累赘就应该少一些,这一路又是在对付吃。可是在前两日,就我以前那头头,他让我们泡木耳。啊,倒不是让我泡,应该说是让另一个小子负责泡木耳,那小子才十四岁。那小子拔锅将手烫个大泡,我看着实在于心不忍就揽了这活。可那日我泡完了几盆木耳吧,我以为当日该喝木耳汤却不是。然后那泡了水的木耳啊,压在放置锅灶的车上,就那么挺沉的还要带着……”
尹大河还在絮絮叨叨着,说想不通咋还不赶紧做了吃。吃了多省心,带着走负担多重。
你瞧,今天又没给大伙发木耳汤,难道是给前方队伍发了,咱们这里没发?
难道那木耳需要泡久一些才会出量多?负责煮饭的伙夫为省口粮是故意的?
尹大河咨询满山:“你说,我要不要去给提个醒,我最担心的别再是万一煮饭的将木耳给忘记了,那可真是糟践东西了。扔了还不如煮给大伙吃。”
要说尹大河以前是不敢好心的,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很怕哪句话说错再被管事和伙夫揍一顿。所以才会忍了两天。
但现在他不怕了,和表弟朱兴德接触,知道表弟是个有本事的人。再说他又在酿酒队伍里,即使多嘴提醒错了,对方总不能追到这支队伍里为他多管闲事揍人。
回望尹大河求知的眼神,杨满山的心里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皱皱眉头。
因为这番话让猎户出身在山里长大的杨满山,莫名起了警惕之心。
大洼子屯没有山,木耳又是野生野长。
像是没有山的地方,都是北方人却不代表大多数人都吃过。那玩意儿量还挺少的,甚至有些人压根儿不知晓木耳叫啥名,不知道该咋吃。
杨满山招手叫来二柱子。
“柱子,去前面寻我大姐夫和小妹夫过来,就说我有事儿要和他们商量。他们要是没重要的事来一趟。”
一炷香过后,朱兴德和罗峻熙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