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 第63章

作者: 仲未饮茶 标签: 破镜重圆 女强 甜文 爽文 玄幻仙侠

  “阿雁说得不错,朕父母亲缘不深,自然不能理解阿雁同国公夫人的关系。”

  无论现下的境况多么复杂,澹台雁在国公府里长大的那些年,也算是父母慈爱,家庭和睦,而褚霖少年时的境遇却与她天差地别。

  澹台雁忽而想起在别苑中,褚霖天惊石破的那一句“他父亲是被母亲毒死的”。

  她抿了抿唇,气弱地喃喃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澹台雁戳了人家伤疤,正是理亏的时候,若是换了从前,褚霖少不得顺杆往上爬,趁她愧疚时缠着讨赏,占些便宜。

  可这回褚霖却十分正人君子,就事论事,或者说,自大澹台雁逃宫失败之后,褚霖便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疏离淡漠。

  褚霖道:“朕知道阿雁有心要助国公夫人,只是不该如此冲动行事,夫妻和离本该是两家的事,就算国公夫人亲眷离散,阿雁也该假借许氏名义与晋国公商议。阿雁今日先留许氏暂住,又派遣宫人送信,是以子女身份干涉父母婚姻,实是僭越。”

  “陛下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澹台雁摇了摇头,“但是许家人丁所剩无几,就算想要假借许氏名目,只怕一时间也寻不见人。”

  “既是如此,便该徐徐图之,再寻个妥帖的办法。此事本就急不得,阿雁贸然伸手干涉,难免伤了与晋国公的情分,且近来崔氏事情才完,晋国公正忙于重开科举诸事,这时机实在是……”

  “你是说,我阿娘该忍?”澹台雁不可置信地看着褚霖,“忍到国公爷公务不繁忙,忍到他终于有闲心时再提此事?”

  可是澹台阔秋要许松蓝认养澹台彦昭时,却从没顾忌她还在生病!

  褚霖沉沉出了口气:“阿雁,朕不是这个意思……”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陛下日理万机,夙夜在公,如何知晓后宅女子的苦楚?陛下只见到晋国公公务繁忙,却如何见到我阿娘日渐消瘦?”

  许松蓝的病症能到如今的地步,并非一日之功,澹台雁不明白,从前的自己为什么没有魄力替她出头,而放任事情闹到今天。

  说到最后,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气褚霖还是在气自己,口不择言道:“男子在外能够杀伐征战,打拼功业,女子就只能屈居于后宅,就连想要和离也要为大局着想,为男子大事让步?这又是什么道理!”

  褚霖的火也被激起来了:“朕并不是说不能和离,只是连一日都等不得吗!”

  “是,就是等不得!”澹台雁梗着脖子同他对呛,“就是连一日都等不得!”

  褚霖同她四目相对,眼中是一样的怒意满满。

  “所以阿雁当日离宫,也是一日都等不得,也是等不及地要离开朕,是不是?”

  澹台雁眼睫一颤,避开了他的眼神。

  “……明明是在说我阿娘同晋国公的事,闲扯些旁的做什么。”

  褚霖却好似明白了,轻笑道:“阿雁只称许夫人为‘阿娘’,却对岳父一口一个‘晋国公’,当真是泾渭分明的很。可是许夫人对阿雁有生养之恩,晋国公又何尝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澹台雁蹙起眉:“难不成他这样对待我母亲,这样对待我,我还要如常一般敬服他不成?”

  “阿雁如何待人,自然有阿雁的道理。”褚霖轻声道,“只是朕从前还害怕阿雁觉得朕冷血,现下看来,阿雁倒是比朕心冷百倍。”

  澹台雁没来由地心尖一颤,旋即便是怒意更深:“明明错的是他,心冷的也是他,他欺负我阿娘、算计我阿娘时可没顾忌到我,我又凭什么要去顾念他!”

  澹台雁字字句句,已是将澹台阔秋记恨成十恶不赦的仇敌,褚霖为澹台阔秋说话,自然也遭到她的迁怒。

  “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理,是人伦纲常,身为女子,想要一心一意便是善妒,男子若是起了异心,也不过是循归正途,从前那些誓言誓词便能统统不算数。”她冷笑道,“陛下身为男子,想必很能通情晋国公,既是如此,又何必在我这里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褚霖低声重复了一回,“原来在阿雁眼里,朕只是在装模作样。”

  “陛下说是要帮我阿娘,可却一直在为晋国公辩驳,这还不是在装模作样?可见天下男子都是一个德行!”

  “阿雁深恨的,究竟是晋国公,还是朕?”褚霖笑意讥讽,“还是说阿雁恨的,是将来同晋国公一个模样的朕?”

  澹台雁一时失语。

  “阿雁性烈刚直,晋国公负情薄义,阿雁心疼许夫人,便对晋国公疾言厉色,丝毫不顾父女之情。”褚霖摇了摇头,“可是今日,阿雁所臆测的,那些朕以后、将来,或许有可能会做的事,尚且还没有发生,阿雁却已经如对待晋国公一般对待朕。”

  褚霖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话中讽刺之意也是愈发的浓。

  “朕知道,阿雁害怕会如今日许夫人一般,误信薄幸之人,深受折磨而难以脱逃。可是你这样防备朕,以将来之罪定了朕的刑罚,又对朕公平吗?”

  “……我没有。”

  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在狡辩。

  澹台阔秋不过是个晋国公,许松蓝所托非人,付出的代价便是多年消磨,日渐枯萎,若不是还有个澹台雁撑着,只怕和离一事她是想都不敢想。

  但褚霖可是当今大衍的皇帝,皇帝三宫六院本是正经规矩,他至今迟迟不肯封妃纳嫔已是有违常理,更何况澹台雁身有旧伤,恐怕不能为他延绵后嗣。

  若有朝一日,褚霖抵不过这重重压力,又或许有朝一日,他也同澹台阔秋一般移心别处,到那时,澹台雁可不像许松蓝,她是再没有别人可以依靠。

  澹台雁只是不愿将自己的后半世人生,乃至一己性命押注在旁人身上,赌一个摇摆不定的未来,她没有错。

  可是……正如褚霖所说,那些澹台雁心中预想的、揣测的结果都还未发生,她先是逃宫,现下又这样对他不假辞色,是先以将来之罪定了他的刑罚,但那些将来也有可能并不会成真。

  褚霖尚且还没有变心,澹台雁却急着要把他往外推了。

  这可以说是自保的手段,可她自保的代价,却是伤害一个挂念她、爱着她的人。

  褚霖深深看了澹台雁一眼,将她脸上种种情绪看得分明,其中有愧疚,有难过,却唯一没有后悔。

  分明是他起的头,现下他却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许夫人的事情,阿雁要作何打算?”褚霖神色淡淡,“阿雁是当真决定了要同晋国公决裂?”

  澹台阔秋这么久也没送放妻书,想来事情进展得并不如想象一般顺利。

  澹台雁垂眸:“正如陛下所言,他毕竟是我父亲,若是可以,我也不想闹得太过难堪。”

  这意思就是,晋国公肯干脆与许松蓝和离就万事大吉,若是他有心不放人,非要生生折腾死许松蓝,那澹台雁也敢彻底撕破脸皮。

  “好,阿雁果然是嫉恶如仇。”褚霖又笑了,“这等负情薄幸之人,伤了情面又有什么要紧?”

  他说得一派坦然,好似由心底支持澹台雁,可这话与前后联通起来听,却仍有几分讽刺。

  澹台雁抿着唇,双手忍不住攥握起来。

  褚霖自然看出了她的防备,眼中又带上些许轻浅的笑。

  “阿雁既然等不得,那便要快刀斩乱麻,以免事情生变,现在的进程还是太慢了些。”褚霖道,“此事干系并没有那么简单,朕既然说了要帮许夫人,便不会食言。”

  梧桐殿中掺杂不清的官司暂且放在一边,且说澹台阔秋回到别苑时,也是一脸的狐疑与隐怒。

  许松蓝无事而久留宫中或许是因为胡闹,但总不至于连澹台雁也跟着瞎闹。

  澹台阔秋走下马车,前来出迎的喻兰上前为他除下大氅,急急张罗着一干仆从接过公文官帽等事务,紧接着又朝他身后张望一眼。

  “姐姐这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吗?可要再送些衣物进宫去?“

  “能出什么事,她那是乐不思蜀,待在宫里就不着家了。”澹台阔秋烦闷地摆摆手,“对了,前些天宫中是不是传了信来,信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

  “没听说过宫中传信啊……”喻兰目光闪烁,小心道,“宫里是如何送的信?若是贵人口谕,底下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瞒着,或许……是宫中将信送到门房,门房的人不清楚,便将那信同其他拜帖之类的混在一起了?那些信件妾看不明白,也不敢动,就都放在大人案头了……”她一拍额头,“坏了坏了,妾耽误大人大事,还请大人降罪!”

  若真有什么要事,澹台雁就该让宫人传递口谕了,又何必只送信到门房?当然,也有可能是事情太过重大,不好宣扬,为了避人耳目,只好悄悄送信到别苑门房处。

  近来澹台阔秋在朝中势头正盛,邀他做客、宴请他的拜帖数不胜数,门房传递书信的人偶有疏忽也是难免,只是这机缘巧合的事,怎样也怪不到喻兰身上去。

  澹台阔秋摇摇头示意喻兰无事,他心头还惦记着澹台雁的那封信,也没多说什么,脚下生风地就往书房走去。

  喻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快步跟上,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吩咐下人道:“公子的书可温好了?他父亲回来了,他也该去问个安。”

  下人称是,快步去寻澹台彦昭了。

  桌案边上的信件堆得向小山一般,澹台阔秋翻翻找找,终于从最底下翻出了落款为许氏的信件。

  这不是澹台雁的信吗?

  澹台阔秋将这一丝疑惑甩开,利落地将信拆了,一目十行地读完了。

  这哪是什么重要的秘事,这分明是一封和离书!

  许松蓝竟要同他和离!

  澹台阔秋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他将那信封翻倒过来瞧了一遍,确认再无遗漏,又将那和离书反反复复又仔细看了一遍,字迹娟秀,确实是出自许松蓝的手笔。

  可是那信中所言,简直荒谬至极!许松蓝说她年少所托非人,君既已有他意,早该两相决绝,拖到如今反而徒增怨恨;又说如今她幡然醒悟,愿意成全他与喻兰这一对有情人,甘愿自请求去。

  许松蓝说,澹台雁已然成人出嫁,许松蓝在晋国公府也再没有什么牵挂,当初她虽是高嫁,但和离之后也不想贪图澹台氏的钱财,她想要的,只有当初许氏陪嫁给她的几间药铺和几处药田,还有澹台阔秋的一封放妻书。

  何其荒谬!

  文末还写到,她嫁妆不丰,统共就那么几样,如今晋国公府中馈庶务也不在她手上,她同晋国公府早也没什么纠葛,关于她的嫁妆,还有此后去官府销毁婚书、再立户籍的事情都是小事,国公府管家便能处理,她这头也会由皇后随侍孟海代办。

  从此之后,他们二人便能一刀两断,再不相干,也不必再相见。

  这一字一句都能看清,可接连在一起,澹台阔秋却要用了百分力气去看明白。

  许松蓝让孟海代办事务,就是说,此事也是澹台雁的意思?

  许松蓝在后宅中闷不吭声地病了这么久,怎么一朝就要和离了?这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澹台雁的意思!

  澹台阔秋又惊又怒,一时不知该怒许松蓝自作主张,自行其是,还是该怒澹台雁挑唆其中,干涉父母私事。

  “荒唐!”

  他恼怒至极,扬手就想将这书信揉作一团扔出去,可纸团还没离手,他又将那信展开来,难以置信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许松蓝……她、她怎么敢,怎么会……!

  “阿爹!”澹台彦昭跌跌撞撞地跨过门槛,扑倒在他身上,“阿爹回来了,昭儿好想好想阿爹!”

  幼子眸中一派天真童稚,澹台彦昭下意识将信收入袖中。

  “进书房为什么不敲门,横冲直撞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澹台彦昭怔在原地,圆溜溜的眼睛里雾气蕴涵:“书房的门是开着的,昭儿……昭儿没有……”

  方才澹台阔秋拆信拆得着急,进屋时便没关上门,而彦昭在这别苑中素来畅行无阻,见门没关便直接进来了,却不料惹得他这样重的语气。

  澹台阔秋年近不惑才有了这个儿子,一向是疼得如珠如宝,这次错怪了幼子,他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公子怎么跑得这样快,小心摔着!”喻兰着急忙慌追过来,一进屋便发现了不对,“这是怎么了?大人怎么……”

  彦昭泫然欲泣,澹台阔秋连忙弯下身抱起他,拍着背好好哄了一会儿。

  “我方才在看……在看崔氏的罪证,一时不留神错怪了他……昭儿,是阿爹不好,别怪阿爹了。”他又对喻兰描补道,“这屋里重要文书多得很,以后还是不要带他来这里了。”

  “这……”喻兰为难地看看他,又为难地看看他怀里的澹台彦昭,“是妾疏忽了,公子许久未见大人,听下人说大人散朝回来得早,这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妾是追也没追上……”

  澹台阔秋本就是托辞,也摆摆手示意不干她的事。

  彦昭则兴冲冲地扯了扯他的衣领:“阿爹,昭儿近来新学了《上林赋》,今日已经能全背下来了!我背给阿爹听!”

  孩子心系学业,好学不倦,澹台阔秋哪有不高兴的,也将他放下来,让彦昭好好背了一遍上林赋。

  要说彦昭确有几分早慧,三岁便能识字,现下虽还未正式延请西席开蒙,但已经比旁人更能诵读几分,一篇华丽的《上林赋》通背下来,竟能一字不漏,一字不差。

  背诵完了,澹台阔秋爽朗大笑,连连夸赞,彦昭则意犹未尽地抱着他的膝盖道:“《上林赋》中写‘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当真是好壮观的气象!阿爹,当今大衍的行宫也是这般豪壮吗?京城中的皇宫会比行宫更加豪丽吗?这两处宫室,比之汉室谁更奢美?”

  “汉室上林苑已灭,而今大衍犹在,自然是大衍宫室更为豪丽。”澹台阔秋笑着将幼子抱在膝上,“昭儿这般好奇,以后阿爹带你亲眼去看看好不好?”

  澹台彦昭自然是拍手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