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腐不腐
“我也很想安安,牵肠挂肚,思念不已。”蓝极瞧见付长宁,笑得眉眼弯弯,“真巧,长宁也在这里。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让我们相见。为了庆祝,喝一杯茶好不好。”
“孽缘,不好。”付长宁拒绝得干脆利落。
“想一想再拒绝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好像真的有点儿伤心。”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不会是尾随我们来的吧。变态!”付长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浑身不自在。
“呃,给你留下不好的影响我很抱歉。听说经天子现世,我来拜访一下。我们曾坐而论道,是一对挚交好友。”蓝极招呼童子,“杵着的那个没眼色的,还不快去给我倒茶,要上好的茶叶才配得起我的身份。”
“啊?”来、来活儿了?
“啊什么啊,忘了我吗。我都还记得你呐。小小年纪,记性真差。下去多吃一点儿核桃补补脑子。”
“呃,是是。贵客请坐,我这就为您奉茶。”
蓝极盯着童子的背影叮嘱,“不是上好的茶我不喝哦。”
经算子姗姗来迟,“经算子来迟,经纬楼失礼了。听闻阁下乃兄长之友,不知姓甚名谁?可有佐证?”
蓝极瞧向经算子,“你就是经天子常挂在嘴边的弟弟经算子?与他确实有几分相似。”
“聋了?我要的是佐证,不是攀交情。”经算子道,“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家大哥,我不得不防。若是哪里有冒犯,经算子提前告罪。”
佐证?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来。蓝极耸了耸肩,“别生气,不见就不见嘛。”
天气热了一些,年轻人火气都这么大么。付长宁是,经算子也是。
程一叙把安安放在膝头,取出手帕给她擦口水。头也不抬,“诛术阵法可以开始了么?我来这里不是听你们碎碎念的,吵得人头都大了。”
“程一叙,多谢你过来为大哥坐镇,这份恩情经纬楼必定铭记。”经算子挤开蓝极,脸上洋溢着笑,“大哥就在里面,请。花兰青,你也请。”
付长宁抱着安安跟上。
童子端来一壶紫茶,“诶,怎么都走了?茶都泡好了,不喝一口吗?”
“我喝我喝我喝,我来了。”蓝极蹦蹦跳跳过来,九孔碧箫挑起茶壶,收拾好他的小桌子,品得直咂嘴。
茶水入喉,微涩,却不失清香。与记忆中的味道无二。
付长宁放不下心,“你不会故意生事吧。”
“品茶乃人间至美之事,谁来打扰我我跟谁急。”蓝极倒了一杯遥敬付长宁,“茶很不错,要不要来一杯?不是我种的,没沾我的味道,你别嫌弃。”
虽然藏得很好,但眸中有一分忐忑。
付长宁转身离开。
蓝极径自饮下。
难为他们能想到诛邪阵法,确实有用。哦,有花兰青在,那正常。但即便是诛邪阵法,也要不眠不休连续运转三天三夜。在这期间,若是各宗之人去而复返,就不太好了。
不远处,屋子周围泛着一圈青灰色光芒。诛术阵法开始了。
花兰青、程一叙、经算子三足鼎立站在阵眼,诛术阵法威能全数倾泻在当中的经天子身上。
付长宁在外围护阵。
但愿诛邪阵法结束以前各宗之人不会出现。
第五天傍晚,童子慌慌张张跑过来报信儿,“付宗主,你快出去看一看吧,咱们经纬楼被围了。各宗之主都到了,说依约而来,问您要一个说法。”
怕什么来什么。
付长宁瞧了一眼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屋子,转身离开。
无论各宗之主怎么说,付长宁都咬死一句,“经天子很快会醒,咱们一起等一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还是说有人气量狭小容不下人,非得压着经纬楼弄个鱼死网破。”
有宗主不服,“胡搅蛮缠,分明是你在包庇经纬楼。”
“那你去打呀,我绝不拦着。”付长宁说,“只是经天子乃术法天才、经算子是阵法大能,经纬楼角角落落都缠绕着阵术双法。不小心陷进去,可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宗主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面上挂不住,嘴硬两下。
“我、我相信经天子,愿意陪着众人等一个水落石出。”
付长宁舒了一口气,但没有全舒。
经天子一刻没醒过来,她的危机就持续存在。而且这股危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强大。
突然,一个身形飘忽的人影穿过人群、掠过付长宁直直地冲向房间。
“谁!”付长宁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玄色衣袍,侧脸精致,眼尾一颗红痣鲜艳欲滴。除了守宫还会是谁!
怎么是他?他来搅事儿吗?
蓝极瘫倒在花丛里。他醉了,醉茶。好酒者,为酒而醉;好花者,醉梦于花;爱茶者,闻茶亦可醉。
还是经天子家的紫茶最是醉人。
守宫与蓝极视线交接,一触即分,而后各自偏开视线。
交朋友吗?不交。有仇吗?没有。那多看对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守宫掌心虚握、长剑在手,惊世之招在剑上风生水起。
“永堕无间。”一招打乱诛术阵法。
阵法中四人受到反噬,各自吐血、负伤而退。
花兰青指腹拈去唇角血渍。唉,只差一步,命中注定经纬楼有此一劫。
经算子忙扑到经天子身边,灵力不要钱似的往里面输,“大哥,你怎么样?!”
程一叙没说话,眉头紧皱。他大抵知道守宫是冲着自己来的。
守宫说,“别怨我,要怨就怨程一叙。程一叙要做的事情,我总归不能让他她如愿。”
各宗之主皆闯了进来。
他们与付长宁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稍微弄出点儿动静,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而守宫这动静,着实不小。
“经天子,黑白脸戏偶人手上九十八条人命,可是你做的!”
“经天子,你滥杀无辜在先,又蒙骗世人在后,此罪非死难赎。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经纬楼口口声声治病救人,背后下的黑手不知道有多少。我呸。”
“我提议,我们废了经纬楼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重新建立医疗体系。”
“我赞成!”
“我无所谓,但是治病救人的体系绝不能握在经纬楼手里。”
“经纬楼恶贯满盈,没资格掌管医术与丹药,交出来!”
“交出来!”
......
讨伐的声音一波儿压过一波儿,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忘了,罗浮山事件中他们曾把经算子捧成神。
“经、经......算子?”经天子浑浊的双目中挣扎出些许清明,但不多。
经算子面带欢喜,“大哥,你醒了。”
经天子抬起枯瘦的手指摸着弟弟的脸,都、都长......这么大......了。
手指枯瘦干长似妖,耳边讨伐声铺天盖地,认识的、不认识的各个张口闭口皆是杀伐之词......经天子迷茫疑惑的眼神中逐渐有几分清明。
哦,被发现了。
“算......子,扶......我起来。”
“好哦,大哥。”经算子朝身后怒喝一声,“闭上你们的狗嘴!”
向来温润柔和地经纬楼楼主骂人了!!
全场皆惊。
往这边跑的付长宁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倒。
骨瘦如柴、身子在宽大的宗服里晃荡的经天子望着自己。目光八分混沌两分清醒,声音依旧柔和,“是小长宁吗?眼睛......还是那么圆。”
小长宁。
只有逝去的长辈亲人才会这么叫她。
付长宁鼻头发酸,想哭,“天子哥哥,是小长宁。小长宁长大了,嫁人了,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安安。等会儿我就抱她来见你。”
快走几步,扎进经天子的怀抱中。
不敢使劲儿,经天子的腰比蛋卷儿还酥脆。她能把经天子的腰折断。
“......乖啦。”经天子迟缓道,手拍着她的头。像以前那样。
“我们聚集于此可不是看你们一家相认的,我们要一个结果。”
“经天子,说!黑白脸戏偶人是你,九十八条孩子性命也丧失在你手中!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经天子,别试图否认,我们是不会信的。”
......
口诛笔伐声越来越大。
经天子推开付长宁,上前五步。
“我做的。”
认、认了?!
不狡辩几句,就这么认了?!
眉眼温顺,笑容一如既往地柔和。经天子重复一遍,“我做的。黑白戏偶人是我,杀小孩的也是我,袭击小豆子的也是我。”
“大哥,你说什么!”经算子惊道。
“满身罪孽,一肩扛起。经天子俯首称罪,供认不讳。我死后,别难为经纬楼。”经天子右手一挥,远在数十步之外的长剑便到了他手里。
举剑自刎。
头颅落地。
“大哥!!”
“天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