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蹦迪
这佛气是从“即墨姝”的体内爆发出来的!!
她的虚弱,不是因为阵法,不是因为锁链,更不是因为被源源不断汲取的魔气。她将这属于佛门的法器强行吸收进了体内,尽管只是掩盖气息的暂存,但两门对立,不断消耗,不断挣扎,她的身躯变成了战场,宛如时时刻刻被凌迟,又怎能不痛苦,怎能不虚弱?!
这如同疯子般的做法,若是换一个人,早就恨不得撞柱而死了!
现在,即墨姝身亡,蚩尤的魔识转移而进,它压根不知有此物,当然不能提前分心压制,只是松动一瞬,这金刚杵便彻底爆发,一下子便浸染了整个魔元!
它多疑至此,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云闲一行人身上,可即便它怎么想,也想不出即墨姝会做到这种地步。
这对一个魔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
蚩尤痛苦至极地咆哮一声,目眦尽裂,便要将此物碾碎,可尚未动作,便强行止住,看着闪掠而来的三人,那双残忍的血色瞳孔终于露出一丝恐惧。
黎建业先行而到,针如暴雨梨花,朝蚩尤刺去,琴坊坊主指节置于琴弦之上,随时便要蓄势待发,云闲手上却空无一物。
可它的恐惧,分明来自云闲。
针被打落,琴音被挡,它身上已添了不少伤口,竟直接和云闲拳脚相见。修为差的太多了,它现在还在衰弱状态,但云闲仍是不敌,不过几招,她的左手便软软垂下,断得不能再断,可尽管如此,她仍在靠近!
那恐怖的眼神,只映着“即墨姝”的倒影,蚩尤毫不质疑,就算把她的手脚全都打断,脊椎折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叼着剑爬也要爬过来!
黎建业和琴坊坊主何其聪明,瞬间明了这局势,放弃斩杀,而是专心致志为云闲掩护。
伤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慢,可在蚩尤的眼中,她的攻势根本无法拖延,直到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距离足够了!萧芜道:“可以出手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是即墨姝创造出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云闲喉头都是血块,她低低道:“够了。大师兄,来吧。我需要你。”
太平战栗着呼啸而出,将蚩尤穿胸而过!
“……”蚩尤魔气黯淡一瞬,裂开嘴角,“你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要害在哪里……”
它话音未落,眼痛便骤然睁大,愣愣向上看去。
云闲手上握着另一把玉白色的玄铁长剑,剑锋自它眉心,直直穿过脑髓,从后脑捅穿出去。
剑锋上悬着一颗墨色的心脏,已经随着他的脑袋一起被捅了个对穿。
“我怎么不知道。”云闲说:“即墨姝不是告诉我了吗?”
蚩尤不可置信道:“你……”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动机,你的故事,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又廉价又无聊,谁想知道。”云闲右手扼着剑柄,还怕它死不透似的,一点一点往它脑袋里送,直到剑柄贴到它的鼻尖,她牙关都在用力,额角和手上的青筋崭露,鼻尖上汗珠和血混在一起,声音像是活生生挤出来的:“……你只要,去死,就好了。”
她说一句,剑便往里送一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蚩尤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弱,眼前一黑,但魔识还没有完全消散。它眼睁睁看着云闲将那把剑抽出来,剑锋上丝血不染。
这把剑,它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云舟的剑,她那卓越的天赋,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剑一剑刻在它曾属于人类的心脏上。
现在这把剑的主人,是云闲。
云闲甚至并未多看它一眼。抽剑之后,只是眼角随意的一瞥,好像在看空气,在看垃圾,在看地上的小猫小狗,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就移开了。
移开了!!
凭什么?!它可是上古之魔,现世最强,它能颠覆一整个四界!!!
恍然间,它想起万千年前,云舟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油菜花,那轻松的语气,“只要想得开,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没那么难。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还能看得起你?”
那时的他还是人类。他想,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天赋,从未被人看轻过,才能这么轻易地将这种话说出口!只要他够强,还有谁敢看不起他?!
但现在,看着云闲那样的眼神,它却好像明白了。
寂静之中,那道紫色的身影魔气一散,向后倒去,结界也随着开始崩裂,天昏地暗,潮水毒瘴散去,众城的轮廓乍现,可在众人的呼喊声中,云闲并未落地。
她脚下一踩琴坊坊主的古琴,又向上飞跃了一段,云琅焦心道:“女儿!!!你要带着你大师兄飞哪里去啊?!!”
“什么大师兄??哪里有大师兄??她手上不就拿着两把剑吗?!”
“我也没看到啊!”
“她那个方向有什么?!等等,好像有个半透明的紫色小人……那么小一坨,都已经消散了吧!!”
薛灵秀心中一震,道:“即墨姝的元婴!”
可现在,众城方圆几百里内的灵气都已经快被阵法给抽干了,还没有任何能够马上保存灵识的法器,根本无法,更何况即墨姝只有元婴,她连出窍期都不是,最多在外方滞留不过几息便要消散。
就算抓到手上,也只是浑浑噩噩一道灵,难道云闲要眼睁睁看着即墨姝消散在自己手上吗?!
就在众人或惊或疑的视线中,云闲在空中一个转身,拿着两把剑,以一个万分优美的弧度,直接张嘴将那小人给吞了进去。
那懵逼小人惊慌一瞬,甚至来不及本能脱逃。
云闲甚至还咽了一下。幸好没有嚼。
在场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
风吹过,声浪陡然爆发:
“我没看错吧???她把人家元婴给吃了??这是干什么,补补身体???”
“没嚼啊,不好吞吧。只是现在没有存放元婴的地方,身体里勉强也算是啊,有谁规定一个人的灵府不能给两个人住吗?其乐融融,何乐而不为,好了我编不下去了……平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这么奇葩的事……”
“她之前在唐灵国好像也这样,就什么东西都往身子里放,还差点被灵气给撑爆体,方神医把她当反面教材天天讲,我还以为编的……”
“可即墨姝再怎么样是个魔啊!魔气和灵气能一样吗?!这还是元婴,最本能的灵识所在,等下从她灵府里直接破出来怎么办,两个人都要死的!”
“得了吧,你看人有要逃的意思吗?你懂什么是两肋插刀,你懂什么是情同姐妹啊?!”
“双胞胎也不会住在同一个灵府里吧!!!”
所有尚且还能动的人手里拖一个,肩上背一个,一齐团团摔进了众城的空地之上,顿时又是痛呼一片。
折叠阵法随着蚩尤身亡终于停止,只是被破坏的所在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大街上一片苍凉,却犹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攒动。
彻底了结了。
无论是蚩尤,还是魔教,还是这惊天动地的灾难。
云闲吞完即墨姝的元婴,便跟死鱼一样垂直往下落。她反正从来就是这样,做完事就不管了,反正肯定有人来接,现在也正是如此——
好几双手将她放到地上,剑身变人,宿迟立刻转身去看她脸色:“师妹,你怎么样?”
薛灵秀看着这黑里泛紫的脸,木道:“肯定是不怎么样了。”
姬融雪:“……接的挺准的。我要是没练过钻火圈,可能都咬不到。”
祁执业:“还说这些?赶紧来人救一下啊!”
云琅和萧芜根本挤不进去。
云闲咸鱼般躺在地上,骤然张嘴,吐出一道紫烟,怕不是即墨姝的残存,乔灵珊下意识去捂她嘴,怕圣女大人给漏了,但纠结一下,竟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捂:“……”
风烨哭唧唧道:“死不了吧??你可千万别死啊云闲,这一死就是一尸两命……啊!大师兄为什么打我脑袋?!”
几人乱做一团,这拱那拱的,突然听到云闲口里自丹田传出一道暴躁的声音:“吵死了!!!”
那是,即墨姝的声音。
云闲眼一闭,一蹬腿,彻底安心地晕了过去。
第197章 结局(下)
一月后。
风和日丽, 艳阳高悬,云闲头上顶着绷带,身残志坚地坐在窗边,面前摆着黑白棋盘。
她面色凝重, 正是残局。
黑子被白子环绕, 找不到任何机会突出重围,险象环生, 战局十足激烈。终于, 云闲伸手,沉思着拈起一枚黑子, 放于棋盘正中——
不对!不能放这里!
棋子已然落下,云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揣回, 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认真思索。
自始至终,她面前就没有第二个人。
乔灵珊在旁边摘草,一边摘一边围观, 不由嫌弃道:“云闲, 怎么玩五子棋都要悔棋!”
风烨道:“就是就是。”
云闲不为所动,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这是为了延长时间, 制造下棋体验。”
延不延长另说,总之, 她说完这句,面上的表情就陡然一变, 拧着眉执起白子,落子。
实话实说,这表情很熟悉。三分不耐, 三分恼怒, 还有四分无奈, 满脸都写着“我很不情愿要不是你们非要逼我我才不会坐在这里”,标准的圣女大人表情,但这表情出现在云闲的脸上,就显得非常之诡异了。
用江兰催的话来说,就是一只狗长了一张猫脸,看起来真让人毛骨悚然。
“云闲”冷声道:“我赢了。”
云闲:“啊?!怎么会?!”
“你方才要是不悔棋,我还不会赢这么快。”“云闲”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我才不要跟你下棋!你根本就坐不住。”
“你是不是嫌弃我棋艺太差?”云闲解释道:“这是我有意为之。战略,知道什么叫做战略吗?先让你赢几局尝到了甜头,接下来你才会继续跟我玩。”
说的跟什么赌博似的。不过风烨只默默想,还用得着这招?就云闲那一手烂棋,即墨姝还能陪到现在,已经是动心忍性,忍耐力超乎常人了。
“云闲”恼怒地把棋盘一收:“我不玩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巧,她刚一掀桌,后脚薛灵秀和黎沛就在门外不远不近地叫道:“出来换药了!”
两人一叫,屋里的人全都出去了,大家的伤都还没好。
薛灵秀的袖子用系带别好,露出白皙手腕,手指上还染着油亮亮的药油,应当是刚从隔壁回来,忙得脚不沾地,大战过后,妙手门又重登了四界的食物链顶端——现在谁还敢对医修大小声那么一下,估摸着很快就会被群殴。
屋内三人排排坐着,黎沛拆开云闲脑袋上的绷带,看了眼,神情不是很满意:“怎么回事?恢复得没有我意料中好。你昨日又跑出门了?用灵气了?”
云闲装傻道:“没有啊!我就是下山看了看重建情况。”
即墨姝的声音从她嗓子眼里冒出来,冷冷告状:“她昨天帮忙盖了三十栋房子。”
黎沛的脸一沉,云闲立马道:“下次不会了!”
黎三掌门不仅理念与薛灵秀相左,这医治风格也截然不同。薛灵秀平时说话阴阳怪气的,对病人却宛如春风,她却是完全反过来的,平时说话温温柔柔,对病人铁石心肠。
正是因为薛灵秀管不住她,所以黎沛才来接管。
换药过程中,流水声哗哗作响。
那折叠阵法虽说到了一半便中道崩殂,但当时东界与西界地区重合,气候到现在还在紊乱之中,高山上陈年不化的积雪全都融化了个干净,如同汪洋一般往下倒灌,形成了罕见的瀑布奇观——奇是挺奇了,但肯定是没法住了,所以剑阁只能举家搬迁,暂时迁到了旁边的一座小山腰上,萧芜和云琅现在就蹲在小山坡上处理事务,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