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陌生修士猛然拔刀直指令梨,脸皮抖动:“我好心邀请道友!道友不允便不允,何必说得如此难听!”
令梨摆摆手,连声致歉:“戳你痛脚了?抱歉,我故意的。”
小梨又有什么坏心思呢,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让人说吗?
“道友好心相邀,这份情我谨记在心。”令梨抬了抬头,隔着雨幕望向某一处虚空,“可我是个心怀大爱的人,我很善于为他人利益着想,即使不在我眼前的人,也是如此。”
陌生修士:“什么意思?”
令梨:“你之前没下注吗?金鳞城一半的人赌宿真人是魁首,万一爆了冷门,风云会一结束得有多少人排队从城墙上跳下去?你们根本没考虑赌狗的感受,你们只想着自己,自私!小气!没有大局观!”
直播间观众纷纷点头:“就是就是!说得好,说到赌狗心坎上。”
好有节操一人,果真心怀大爱。
陌生修士一时被令梨说懵了,举起的刀不知该放还是该砍:“如此说来,道友是因为赌局押注才不赞同我等?你下注的也是宿真人?”
“当然——不是。”
令梨挽了个剑花,脚步向下一踏,眨眼出现在陌生修士面前。
剑光闪烁,衬得她的声音格外锋利张扬。
“一千零一个人争一个魁首,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了防止网络流通后吃瓜群众对颁奖台上的我发出‘这人是谁?’的声音,我想我有必要从初赛开始,认真抢一抢镜头。”
刀剑交错间,兜帽扬起又落下,令梨的面容始终隐没在阴影中。
这身斗篷买得实在是太值了,令梨愿称它为提升修真生活质量的年度好物。
如果令梨是令梨、是恭谨谦卑还被通缉的打工小梨,她必然不会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此等挑衅之言。
低调做人、闷声发财才是凌云剑宗弟子令梨的生存之道。
但令梨现在不是令梨,她是伽梨,一颗性别未知年龄未知身世未知的假梨。
斗篷一盖谁都不爱,马甲一披为非作歹。
她自由了,她免费了,自由的小浆浪起来了!
她上可以欺师灭祖,下可以得罪四方,既可以用反讽的语气暗戳戳嘴一嘴麻烦事多的宗门,又可以公然对师兄宣战,颠倒黑白,无法无天。
令梨:我收敛了,我已经很收敛了,我一句师兄的坏话都没有说,字里行间标点符号都显现出我对师兄实打实的尊重和敬爱。
就算事后马甲暴露,师兄也不能拿着今日的直播录屏找她算账——都是不得已的事,师兄一定可以理解的吧?
“晋级两百零一人还是太多了。”令梨尾音上扬,染上愉快的色彩,“比起菜鸡互啄,混战养蛊才是人人拍手叫好的看点。”
她才是掌握流量密码的无敌冲浪人,陌生修士老套又卑鄙的剧本在如今时代根本拿不到榜一大哥的打赏!
令梨料事如神。
在她屡次打破常理口出狂言后,风云会直播间的热度一高再高,佛系不追赛事直播的修士也被亲友强行挖起来上线,热度高到后台技术人员深夜被抓起来加班加点维护服务器,一干炼器师边骂娘边在评论区潜水。
经历了好几次风云会历练的主持人小风和小云又兴奋又紧张,兴奋是因为他们加班费和奖金都妥了,紧张是怕咬到舌头说错话被导播传音入密狂骂一通。
小风:“观众朋友们,风云会才开始第一天就已经出现了喜闻乐见的名场面!为了全方面完整地直播赛点,我和小云将分屏为大家讲解。”
小云:“区区一心多用一眼两看的技能罢了,在座的各位不会没学吧?都修真的人了,要学会一个脑子掰成两瓣用哟。”
小风:“由我负责凌云剑宗宿真人的分屏,小云负责神秘的黑袍选手,第三块分屏将随机展示其他选手的动态——快看!果真有散修选手暗自结团,他们将友谊的魔爪伸向了其他人!”
小云:“一个围绕宿真人的阴谋徐徐铺开!但宿真人不是一个人!除了万年陪跑的轩真人,我们的神秘黑袍选手显然也站在光明正义的这一边。”
小风:“一些人拒绝了联盟,他们只想凑齐凭证稳稳当当晋级。但更多的人加入了联盟,在初赛拉三届魁首下马的诱惑实在太大,是蛊人心魄的魔鬼。”
小云:“有赖于金鳞城基建的完备,宿真人的位置没有暴露。不过小云觉得,即使他知道有人试图组团群殴对单挑,宿真人也不会动容。”
小风:“是的,如果说神秘黑袍选手是言语挑衅派,宿真人便是表情挑衅派——太过漠然冷感,反倒让人想知道要做出怎样惊世骇俗之事,才能使他情绪起伏。”
小云:“或许今日便要见证奇迹!加入联盟的散修数量超乎想象的多,我承认宿真人实力非凡,但一对多多到如今的程度,宿真人与轩真人联手都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水幕中结盟的修士犹如传.销遍地开花,有浑水摸鱼占便宜的、有混乱邪恶找乐子的、有单挑我不行群殴第一名的,队伍日渐壮大。
直播间评论区群魔乱舞,一条条弹幕五光十色,有人在骂有人在夸,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修炼,要是结丹就能下场掺和了!百年难遇的大场面啊!
观看直播的修士中,最紧张的不是下注的赌狗,是被师兄们带来金鳞城长见识的凌云剑宗余下弟子。
宿回云和轩晓都不在,领事的人阴差阳错变成赵昌,毕竟轩晓一直在使唤他帮忙。
外门弟子没什么意见,赵昌本以为内门弟子要给他下个马威,没想到赖兰黛竟率先站出来替他说了话:“轩师兄信赖赵师兄,这一路大家都看得到。我等安居在缥缈楼,不能再给师兄们添乱。”
风云会初赛征用了整座金鳞城,城中酒馆店家、城郊山峰洞穴被围观看直播的修士包圆了场,凌云剑宗一行人自然住在宗门投资的缥缈楼连锁店。
一众人围着看直播看得心急如焚,一边心想那可是大师兄、他不会输,一边痛骂散修不要脸居然玩人海战术,恨不得各个原地结丹帮助师兄。
“赖师妹怎么看?”赵昌坐到赖兰黛旁边,心中焦急,“可叹我等无力帮忙,若是我宗还有金丹真人在场就好了。”
赖兰黛心中一动,她盯着水幕中的黑袍剑修看了又看,冥冥中的直觉让她心脏狂跳。
遮得这么严实,什么也不给人看,声音也压低得厉害,辨不出男女。
换成别的人还真认不出来,但赖兰黛可以!她死也不会忘记,下山捉水鬼的那一回,站在她身后影子里悠悠开口的令梨。
那家伙扮作陌生人的时候,用的就是今天这个声音!
“连伪音都懒得再换一种,是当我不存在吗?”赖兰黛心中愤愤。
她记的可清楚了,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大骗子前脚与她分开,后脚闯入她的房间,站在离她脚跟不足一寸距离的位置,贴着她的后背,融入她的影子里,说话时的呼吸仿佛擦过耳垂。
十句话不到的交谈被赖兰黛深夜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又屈辱又羞耻,咬着枕头恨不得锤爆那人的狗头,又怎么也打不赢。
她那时只在脑子里模糊勾勒过那人的模样,直到在秘境里,令梨从背后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住月歌剑,梦中模糊的面容刹那间清晰得纤毫毕现。
“我不会认错她,她才结丹多久,又在被魔域通缉,怎敢来金鳞城风云会?”赖兰黛咬住嘴唇。
怎么也猜不透那人的心思,好悬没抛头露面真身出场,否则想抓她领悬赏的人肯定比围攻宿师兄的人更多!
陌生修士对令梨说出“我观道友作风神秘谨慎必不是宗门弟子”时,赖兰黛手里的茶杯差点砸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着令梨装模做样一口一句“宿真人”,恨不得截图发给宿师兄看看,看他的小师妹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还好你拒绝了,否则光你诋毁宗门、假装和宿师兄不熟两件事,就够你回宗后狠狠喝一壶。”赖兰黛小声吐槽,紧张兮兮地看令梨提剑与陌生修士对上。
【“你下注的也是宿真人?”】
【“当然——不是。”】
【“一千零一个人争一个魁首,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狂妄!”赵昌脱口而出,“这人拒绝散修结盟,我还以为是友军,竟是看走了眼!”
赖兰黛也惊得掐了下手背,强自镇定道:“就是,区区金丹中期剑修,也敢与大师兄比较?”
等下,金丹中期?赖兰黛小口吸气:她才结丹多久,怎么就蹿到金丹中期去了?
水幕中,长剑插在生死不明的男人背上,披着黑色斗篷的剑修弯腰拾起一枚风云牌,捏在手里看了看。
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解说:“据小云的统计,神秘黑袍选手也已经集齐了五枚风云牌,是继宿真人后第二个拿到晋级凭证的选手。”
“哦?她把五枚风云牌全都拿出来了,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吗?”小云无脑狂吹,“意外的很有反差萌,像把捉来的老鼠一只只在地上排开的骄傲猫猫。”
“等等,她又把其中四枚风云牌收回了斗篷底下,只留了一枚。”小云奇怪道,“留下的这枚风云牌是有什么玄机吗?”
赖兰黛高度关注令梨的一举一动,她看见令梨找出一根红绳串在木牌上,红绳在手腕上挽了两道,木牌坠在腕间一晃一晃,像条简单的手链。
木牌晃晃悠悠,在空中风雨中被吹得打了个旋儿,露出无字的正面。
“无字牌!”
直播间弹幕一卡,下一秒,密密麻麻如井喷泉涌般的留言占满了水幕,把画面遮得一丝不露。
小云的声音拔高一个音阶:“无字牌!神秘黑袍选手竟是无字牌的所有者!”
“我为我先前的话道歉!”小云语速快出残影,“神秘黑袍选手不是继宿真人后第二个拿到凭证的人!她一开始就拥有晋级的资格,是一千零一分之一的天选之子!”
“她完全没必要参与任何争斗!”小云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可她不仅参与了,还特意把无字牌暴露在外面,她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他们马上就知道了。
“你知道方才那人说要集火宿师兄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令梨问伽野。
她腕间挂着的木牌一晃一晃,伽野的猫瞳和尾巴跟着晃动,要很努力才压下本能不扑上去。
“在想不愧是你师兄,拉仇恨的本事比阿梨还高?”伽野答道。
令梨深沉地摇摇头:“其实我很意外。”
“从一千零一分之一的概率也能被我撞上可以看出,一切冤种行为将要出现的场合,中奖的都是我。”
“换句话中,当我和师兄身处同个舞台,被集火、被群殴、被针对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伽野:不要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这么凄惨的事实,不要放弃希望啊阿梨!
“本该是我。”令梨道,“如果我把兜帽摘下来,再把自己的大名贴在脸上,其他人的法器哪怕都快打到宿师兄身上了,也会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招呼到我身上。”
区区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区区天机门鬼算子的卦象,统统比不过魔域开出的天价悬赏。
宿师兄的人气和如今的小梨相比,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所以,”伽野语气微妙,不自觉探出的尖爪在令梨肩头磨了磨,“为了帮你师兄脱困,阿梨决定揭开自己的真面目,以命抵命,成全他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令梨摸摸黑猫的额头,纳闷道:“我在少主心里竟然是个有良知的关爱同门的舍生取义人吗?”
好感动,虽然误会大发了,但她好感动。
“我想替师兄拉仇恨,根本不需要做到那一步。”令梨自信挺起胸膛。
“我人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嘲讽源。”
陌生修士逼逼赖赖说了半天,几乎将“全民公敌”四个字贴在宿回云脸上,话里话外全是“你怎么可能不答应我?风云会上哪个人不想扳倒宿回云?不要挣扎了顺应大趋势吧年轻的道友。”
开玩笑,令梨人在这里,“全民公敌”的称号什么时候轮得到宿回云?
她只是稍稍低调了那么一点点,就有人产生了奇怪的误会,这样不好。
打败人海战术最好的方法是分头行动,指望轩师兄替宿师兄拉仇恨根本指望不上,他白瞎了【孙子你爹来了】这么嘲讽的网名,遇到大事还是要靠令梨。
离宗在外不忘帮扶同门,她真是个有良知有道德的好师妹,今年感动宗门十大人物评选可不可以有小梨的姓名?
“不,算了,还是让师兄以为我是个普通路过做好事不留名的善心人吧。”
令梨想到她披着马甲一口一句疏离的“宿真人”,有种要被秋后算账的恐慌感。
师兄人美心善应该不至于斤斤计较,但男人有时候就是会揪住奇怪的点不放,让令梨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的心思可难猜了,比如令梨肩上这只黑猫,脑筋复杂得打结,明明和她师兄素不相识,说话间却总是带着微妙的火药味和攀比心,时不时还阴阳怪气一句,不是只正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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