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咪子
不过,她事先完全没有想到,高端定制礼服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奥蒙的母亲朗曼夫人。
而第二位客人,是朗曼夫人的妹妹米歇尔夫人。
无论是出于对朗曼家族的尊重,还是对第一位客户的重视,严安妮都决定亲自登门拜访。
两位夫人客气热情地接待了严安妮,当然不敢像对待裁缝一样对待她,做足了一切接待王后应该具备的隆重准备。
但隐隐透出的尴尬是遮掩不住的。
毕竟新王后和辅政大臣奥蒙不和的传闻现在传得铺天盖地。
就连她和奥蒙在火场外那一次蜻蜓点水的拥抱,在经过几次谣传之后,也演变成为——“为了集中火力清洗神殿,王室不得不暂时对外做出和睦的假象”。
严安妮对大家的想象力表示了高度的敬佩。
不论两位夫人的态度如何,至少为严安妮的礼服生意打开了一条道路。
陪伴两位夫人量尺寸的时候,严安妮才从两位夫人的对话中想起来,在很久之前的一次下午茶会上,她随口为两位夫人的困境瞎提了几句解决方案,没想到正好解决了夫人们的燃眉之急,因此她们才想要报答她。
量完尺寸、定下款式,严安妮辞别两位夫人,在朗曼府邸门口被追出来的女仆叫住,说老朗曼夫人请她去花园里喝茶。
严安妮还记得,老朗曼夫人上了年纪,认不清人了,上回对着她一会儿叫“米歇尔”一会儿叫“珍妮”。
这回也没有好太多。
老朗曼夫人拄着精致的拐杖,在女仆的搀扶下从大厅走出来,朝她招招手,“漂亮的小女孩,来,到我身边来。”
对待高贵的王后,是太不尊敬的举动了。朗曼夫人连忙充满歉意地屈膝下去,“真的非常抱歉,王后陛下,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严安妮摆摆手,微笑着接替下了女仆的工作,搀扶住老朗曼夫人的胳膊,“如果不介意的话,接下来,我们两位年轻美丽的女士要去喝一杯惬意的下午茶了。”
夫人们知道她是出于善意,只好对她充满感激地一笑。
老朗曼夫人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喝着喝着茶,忽然冲严安妮眯起了眼睛,“不对,你不是珍妮。”
老夫人朝她靠过去,眨动了一下眼睛,贴着她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我叫安妮。”
没想到老夫人惊讶地捂住了嘴,像是躲避家长和同伴说小秘密的少女,压低了嗓音惊叫道:“安妮?你是那个安妮?”
哪个……安妮?
严安妮很肯定,在十年的神殿生涯之前,她在都城的贵族社交圈应该没有名气大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她有些困惑地点点头,顺着老夫人的话接道:“是的,夫人,我就是那个安妮。”
老夫人变得像是和她一起做过某件坏事的共犯,鬼鬼祟祟地觑了觑四周,“安妮,你为什么会在我们家?你不在神殿,大司祭大人不会生气吗?”
严安妮越来越听不懂了,老朗曼夫人怎么会知道她在神殿的事?
她端起茶杯遮住嘴型,配合地低下了嗓音,“嘘,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没有被大司祭大人发现。”
“啊……”老朗曼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这么说,奥蒙那个傻孩子还没有娶到你啊……”
仿佛十级大风过境,各式惊雷闪电噼里啪啦炸响。
老朗曼夫人没注意严安妮登时僵住的脖颈,继续死亡式发问:“他父亲终于同意了吗?”
严安妮捂住眼睛,胡说八道,“是的,公爵大人同意了。”
“那就好……”老夫人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心有余悸般叹了口气,“当时奥蒙回家说要娶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孩,我们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呢!”
严安妮深表理解。
她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刚才她是当即抿了一大口滚烫的红茶,才勉强咽下差点冲出喉咙的一声“啊?”
奥蒙的白月光是她。
在老朗曼夫人的讲述中,她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奥蒙,不够克制、不够冷静,为了心爱的女孩不惜和家里产生巨大的分歧。
并不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够高,而是因为她一直沉睡不醒,谁也不确定她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
严安妮用手肘撑住玻璃桌,感觉头脑都有些晕眩。
还好他足够尊重她,说要等待她清醒之后再征求她的同意。
否则,当她从另一个世界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奥蒙的夫人,一定会非常生气。
辅政大臣的妻子,从此断绝了接触政务的可能性,一辈子只能作为奥蒙的附庸而存在——
那绝不是她想要的命运。
但是,奥蒙喜欢她!少年时期的奥蒙就喜欢她。
她感到奇怪、感到陌生,但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理、那么顺理成章。
严安妮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响。
她实在想不通,她那时有什么魅力呢?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长年昏睡不醒的女孩?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快乐的,就像枝头抖动羽毛的雏鸟一样快乐。
短暂的快乐过后,严安妮在马车上冷静了下来,想到了更为严肃的一步。
默默等待了很多年,终于等到爱慕的女人从昏睡中清醒,还没有来得及表达爱意,就见到她为了权势引|诱老国王的一幕。
严安妮不用代入感情,都可以想象到奥蒙当时的震撼和失望。
难怪他当时会用那种比冰山还要寒冷的眼神看着她。
也难怪,他在看穿了她的心机之后,没有向国王拆穿她。
脑中像是有一根牵引的线,过去种种被她注意到或是忽略掉了的蛛丝马迹忽然清晰起来,一件一件事在脑海中自动排列,一直延伸到前一天晚上那狂热又克制的拥抱。
奥蒙明显对她还余情未了。
严安妮突然想通,他的疏远和拒绝,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被忠诚困住了。
在这个时代,领主在各自的封地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如果君主没有为这些权力强大的领主雕刻上“忠诚”的灵魂,就没法将松散的王国牢牢地统治在手心里。
作为世袭的贵族、国王亲封的骑士,奥蒙一定在献出忠诚的许诺里反复煎熬。
严安妮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闪过精光,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连喘气声都快要被蠢蠢欲动的兴奋淹没。
她喜欢奥蒙,他的长相和性格都精准地符合她的喜好。
更重要的是,征服了这个男人,她的未来就将是一片明亮的坦途。
为什么不呢?
她一刻都没有犹豫。
*
奥蒙推开办公室的门。
窗紧闭着,金红色的丝绒窗帘将呼啸的寒风和清冷的月光遮挡在外。
壁炉中燃烧的火焰温暖了整间房间,桌角的烛台上点燃的白色蜡烛照亮了沙发的角落。
严安妮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手上举着一本书,似专注似放空地阅读。
两条细白柔软的手臂从毛毯里钻出来,再往上,是裸|露的圆润肩头。
“您回来了。”她合拢了书页,变动的坐姿让流水一般的黑发从肩头滑落,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像哨塔顶端燃起的烽火。
奥蒙在门口停住了。
很容易就注意到,她有些细微的不同,睫毛更为纤长浓密、嘴唇更加红润饱满。
尽管奥蒙认为她平时已经足够美丽,但她今天刻意的耀眼装扮,仍旧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严安妮微微扬起脖颈,甜美的微笑像抹了蜜糖的剑刃。
“请您到我身边来,好吗?”她笑着递出没有人能够拒绝的邀请。
奥蒙将拳攥在身后,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够婉拒,“我想,站在这里,您的吩咐我已经能听得足够清晰。”
毛毯被她拢在身上,紧贴出美好的流畅曲线,“我是在命令您,奥蒙大人,请您务必到我身边来。”
没有人再能够说出拒绝的话。
奥蒙只能走过去,停在沙发的另一端,“请说。”
她往沙发里侧挪了挪,轻轻拍了一下空出来的沙发边缘,“大人,请您坐在我身边。”
奥蒙觉得他之前的判断似乎错误了,今晚的她更像一杯掺了毒药的烈酒。
走得僵硬,坐得更加僵硬,奥蒙突然深信,这是神明对他龌龊心思的惩罚。
“您知道吗?”严安妮的嗓音低哑朦胧,像是被壁炉的火光熏出了浓浓的酒意,“听说在贵夫人之中很流行一种方法,浸泡过新鲜玫瑰水的身体会自然散发高雅清淡的玫瑰香气。”
手腕抬在鼻尖下嗅了嗅,像是有些天真地问他:“大人,您闻到了吗?”
奥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请您不要对我开这种玩笑。”
“您认为只是一个玩笑吗?”严安妮慢慢贴近他挺直的脊背,“如果您真的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就不会不敢睁开眼睛看我。”
火烧得太旺了,火苗除了出现在她黑色眼瞳的倒影里,也在他的喉咙里烧灼。
他应该走了,奥蒙想,他应该摔门而出,或者站到房间的另一端。
至少,至少不应该和她如此亲近地坐在一张沙发上。
但他只是毫无威慑力地怒叱了一句“王后陛下!”
严安妮现在一点都不畏惧他,肆无忌惮地对他提出要求,“请您叫我安妮,好吗?”
“安妮王后。”他的语言显而易见的隐忍,几乎是咬着牙,一个词一个词地挤出来,“请您不要用我取乐。”
严安妮没有理他,摆弄着自己修剪成圆弧形的指甲,自说自话,“我今天去府上拜访,陪老朗曼夫人喝下午茶的时候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轰”的一声巨响,在奥蒙的脑中炸开。
他忽然明白了,她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
严安妮轻轻的嬉笑了一声,“您猜猜是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她成功窥探到了他那愚蠢的秘密,知道了他少年时期对她的可笑爱慕,所以决定利用他。她向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用身体取悦他来换取利益,也并不奇怪,就是她会做出的事。
胸腔因为这样的认知而感到疼痛,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加剧了心脏的干裂。
“您想要什么?”他听见自己还算冷静的声音。
严安妮又笑了一声,“我要什么,您就会允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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