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罢
发丝被带着拂过她的脸颊,宿半微抚上他的背,得到一手血迹,“鹤凌序,你做这些意义何在?”她的脸抵于他肩上,声音因埋首而显得发嗡。
“你不疼吗?”
抬头观他眼,却只看到掩于冷调眸子下的炽热,差点烫掉她袖里的绝情尺。
犹豫了一瞬,鹤凌序低语:“疼,但可忍。”
他本不欲她担心,但她眼里的关切,于他来说,太过熨帖。
总之,他疼,好过她疼。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涩然发问,宿半微不敢再看他那欲融她骨的目光,兀自转开视线。
“陷入情爱的人,脑子都不灵光,你挨了两遍鞭刑,之后再去戒刑,不觉得相当不划算吗?”
她想到了什么,添言道:“好歹我来受鞭刑,你完好去戒刑啊……”
他这选择,性价比真低。
“不止喜欢。”坠发仙君眉眼糅情,强调,“是想白首不离。”
无可救药了,显而易见的结果。
他还在执迷不悟,“我去受,好歹心不会疼。”
“你去,不一样。”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去受刑,他会心疼。
遂心的情话,此刻有多温情脉脉,以后回忆起来就有多杀人诛心。
--------------------
第29章 断情
=====================
宿半微的眼神很复杂,“不给自己留退路,你不怕吗?”
他认真告诉她:“半微,我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只是,无论怎样权衡,最不理智的却始终是他最为心想的。
“除你弃我,不然无惧无悔。”思及此,他补言,“你曾扔下我三次。”
有资格追究她了,低闷声音的讨诉,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宿半微:“……”有吗?
她有这么过分吗?
“迷障阵外,湮修阵,芥子秘境外,连我攥你衣角,求你留下,你也弃我不顾。”
半垂的漆睫细微颤动,肤瓷发乌的仙君真像个被爱人欺负的凡间男子,委屈又暗戳戳渴求心上人的关注。
“……你想抓我,我当然要跑了。”宿半微讪讪解释。
他抬眼,“没有下次,你可答应?”
说话之人执拗看她,等她答复。
不能,她不能。
小臂边的绝情尺在时刻提醒着她,提醒着她的初衷。
不过一息未答,鹤凌序就宛若被兜头灌冰,冷意嗖蹿,似是要僵住四肢百骸。
“半微,是谁让你来乾泽的?”他敛神相问,音低而虚渺。
反常的迹象丝丝缕缕缠绕成团,被欣喜爱意冲昏的头脑一下被激得清醒过来。
凌序仙君终归是凌序仙君,从来就不好糊弄。
除非他有意放纵,其实无人能玩弄他。
“不要说一些无用之语。”
垂睫掩饰不安,他不再看她冷情双眼,低声提醒她,也算是在祈求她。
若她也来劝言回归正途,才让他当真难堪。
“若有干脆之法,其实我向来不愿多费口舌。”
宿半微不愿再拖下去了,无论挥尺那一瞬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她也避无可避。
“但鹤凌序,我总忍不住对你说点好话。”
……聊以慰藉。
听起来毫无关联的话,像是告别前的乱杂絮叨,又像是撕开假象前的一角坦诚。
“夸你的话是走心的。”她说。
从一开始,夸他的话,是名副其实,也是发自内心。只不过混合着搬弄重点的话术,才显得轻浮而虚假。
薄蓝袖上绘有缠枝花纹,笼在全部凌序剑意填充的月白镯下,看似交织难解,实则泾渭分明。
宿半微摇头,“我不是来劝你的,凌序。”
她又唤他“凌序”了,一声名而已,但相比之前姓与名一起的生疏,足以温柔到让他心化。
睫落一瞬,她抹掉了眼底的多余情绪,换上的是不见晦涩的纯然笑意。
“可以一抱吗?”
棕黑目被故意操纵而弯,宿半微显得客气般与他请求。
不过温声,他却难抵,“你又何须征求,俗谓清白还不是从始到终都在任你摆布。”
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她,还与他客气作甚,事到如今,他难道还会拒绝她吗?
巴不得……他巴不得她多亲近他点,哪都行。
气息比人缠绵,凉意从心蹿起。
怀里安静,鹤凌序掩眸,抚她背脊,半晌无声叹气。
他怎能不知她反常,长老突散,而她突现,恐是在师尊那受了不少委屈。若是他再施加质问,又有何人来体贴她。
本是他守不住心,与她……到底又有何干。
“半微,你不必……”
眸霎失焦睁大,刚出口的的话被硬生生截断。
在他刚出声的当口,覆在他背后的手上,就握现了一把锈色尺。
“壹觅。”
应悄然女声,尺身飞快变幻,从咒腾上流出的赤金光丝,瞬息之间缚住了发泼墨的白袍仙君。
第一式,定身寻情根,任是仙神,也无可挣脱。
赤金光丝动得很快,眨眼间就流入了细腻肌肤里,在血液脉络中杂而有序地穿梭。
这个过程,无异于是残忍的。它要所缚之人不得挣扎,只能清醒地感受情丝被一点点清除的空荡而恐慌的感觉。
断情光丝全部钻入体内,没了缚住身形的外在力量,鹤凌序很快就要往下坠。
接住他,轻放于地面,宿半微撑着他的肩,将人扶住坐于地面上。
“宿半微,你好大的胆子!”
鹤凌序的眼尾瞬间就腾上了怒怼的红意,睁着一双清墨锐眼,看着她的样子是十足的受伤与怨恨。
她怎能这样对他?!
失控的身体很糟糕,让他甚至都提不起一点点的修为去对抗断情尺。
是的,断情尺。他万万料不到,她会对他用绝情尺!
竟是她亲自……对他用绝情尺!!
荒诞至极!!!
“鹤凌序,恨我吗?”
她垂眼的样子,比他更像个云端观尘的无欲仙君。
而真正的仙君,此刻真跟在尘世间打了个狼藉的滚一样,青发凌乱,朱唇凝血。
任他发白指骨紧抓薄蓝衣袖,宿半微的视线在他手背上似要戳破肌肤的青筋上停留一瞬,随即移眼,抬手欲拂去对她来说颇有分量的力道。
角色彻底颠倒,原先她求他救命,之后他也求她救命。
清癯的腕骨,即便光看,便知其瘦而有力。宿半微拽下他的腕。
没拽动。
虽然她没使多少力,但经过绝情尺第一式“缚身”后,无力才是常态。
像他这般,力道颇紧的,有些超乎想象了。
对他的挣扎感到讶异,宿半微有些心痛,也有些生气,“你做回你高高在上的凌序仙君,不好吗?”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为了所谓感情而自毁道行。”
帮鹤凌序断情竟比她想得要难得多。狼狈,无助,卑微,所有没法与之挂钩的词偏偏就跟他挂上了钩。
她讨厌这种落魄,也讨厌此刻犹豫的自己。
闭眼再睁,她用力扯开了彼此。
或者,准确的说,是扯开了他的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深知的道理,是鹤凌序参败的因,也就成了现在的苦果。
已然参败的仙君因她撤开,被迫以手撑地,他咬牙仰颈,青筋明显,艰难吐出句话——
“可你不是我。”
折起的眼褶像是被刀深划而过,血色洇入瞳眸,染至眼睑,逐渐翻红。
上一篇:天灾动物园
下一篇:娃综对照组崽崽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