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罢
声哑得脱力,“你当真过分。”
我也当真无可救药。
……
“凌序,如果断完情,你还喜欢,我就誓死奔赴你,可好?”
假话,十足的假话。
不论断完情鹤凌序是否还会喜欢她,单她而言,就不会让这个假设存在。
这是她最后的温柔,也是他吃过最为残忍的棒前枣。
向来不为情.爱所累的鹤凌序,爱人之法竟这般飞蛾扑火,自撞南墙,这是她乃至许多人都想不到的。
别无选择,她只能一截一截打断他的执念,不让绝情尺的发挥余有变数。
喉结在不稳攒动,无力靠倒她身的男子没有答她的话,只在她耳畔喘着,泪渍薄蓝肩衣。
发丝因汗黏于额际与颊边,明明不再说话,却让人感受到他的绝望痛苦。
鹤凌序好生聪睿,即便不明确知晓她下一步又要如何待他,他也清楚……
宿半微又在骗他。
果不其然,“肆清。”
宿半微安抚他发颤微弓的背脊,轻轻念出了第四式。
鹤凌序,你重登云间吧,别再这样难过了。
明日,就明日,一切都会变好了。
断情尺的第四式,清除所绝情根的相关记忆,人事物,通通不再记得。
然而第四式,一般都少被启用,因为没必要。
就像宿半微不懂他为何如此惨烈挣扎,拒绝断情,鹤凌序也想不到,她竟然要把事做绝,连记忆都不给他留。
“你要绝本君记忆?”
她听到了哭腔,不算激动的语气,却满是绝望与冷意。
“是。”
睫根至尾端如炎霞满天,腥红血唇轻微张合,“宿半微,你最好保佑不要让本君想起来。”
“不然……”
不死不休。
— —
绝情尺总算起效了,鹤凌序终于阖眼,昏了。
被轻放于金纹月白的无尘地面,满头乌发散落地面,漆睫湿,丹唇血,青眉白肤。
像个不小心被凡尘虐了一通的仙人。
给他一点点擦尽眼泪与唇血,宿半微沉默地拢理干净他那附颊边,黏颈处的细碎发丝,然后动作轻轻地解开了银纹祥云腰带。
站了起来,“鹤凌序,祝你剑道坦顺,从此无忧无苦,一生顺遂,遍受景仰。”
摘下腕间镯,她把它放到了安静躺着的人身侧。
一至地,镯化成剑。
镯子里竟然藏了全部凌序剑的剑意,要说刚知道的时候吃惊到怀疑人生,现在就已经不奇怪了。
这鹤凌序动情后奉献精神过于强了,虽说十足昏头,但不可否认确实挺感人的。
刚现出原本形状的凌序剑如霜铸雪沥一样,嗡嗡摆刃,剑尖指地,剑柄斜靠,似是想贴过来。
“回你主人身边。”她厉声斥道。
剑身肉眼可见的愣住,委委屈屈缩了回去,缩一点就小幅度地转转,像人一步三回头。
捏着腰带的手紧了紧,宿半微最后瞥了眼一下地上昏迷的男子,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迎接他的也只会是康庄大道。
到了外面,阳光依旧明媚,好像万年不变一样。
如愿拿到了腰带,却并没有起初想得那样开心。
就像摩拳擦掌之后,手段辈出,对方只能一再妥协,甚至主动送上命门,以致赢了后反倒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乾泽派占据数座山头,在山脚有零星人家,直至延伸到百里外,才是人员密集的城池。
因为怕被乾泽的人发现,钟迟没有直接守在山脚,而是等在城池与乾泽脚下的中间地段。
到约定地,宿半微必须跨越个毒蛇遍布的野林,这也是她单独跟着汤念上山时才发现的。之前混在劫仙岛队伍里那次,坐在飞舟上,根本就没注意过地势。
按理来说应该有人护送的,就像来时汤念带着她一样,但自她出了刑牢,等候在外的长老掌门要么对她横眉竖眼,要么焦心里面刚断完情的昏迷仙君。
所有人都关心着鹤凌序,没人会考虑到她一人下山的危险。
也许对他们来说,她本就该死,因断情之功尚且饶她一命已是大发慈悲。
只在乎所在乎之人,在哪,都是人之常情。
结果很荣幸,千防万防,她还是被毒蛇咬了。
看着脚腕上的伤口,宿半微服了——这下好了,跟贺录学的缺德事做多了,报应这不就来了。
“呀,谁在那里啊?”有清脆女声突出,打断了她试图自救的过程。
闻声转头,就见到一年纪不大的粗布女孩,边走近边拿木棍小心拨动及踝野草,待近了看清她脚上的蛇牙咬出的伤口,低呼一声后连忙手忙脚乱脱下从背着的竹筐。
她从里面翻找出一株还显新鲜的草,放嘴里皱巴着脸嚼吧嚼吧,然后吐出盖到她伤口处,紧紧按着。
“姐姐,你不是这里的人吧,都被毒蛇咬了还不赶紧敷解毒草。”
因为距离近,跟琉璃一样剔透的眼珠子装的满是坐石上的女子,看起来就像很紧张的样子。
活泼善良的凡人女孩,和狡黠机灵的神秘女子,这是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有的第一认知。
“多谢。”晕眩的感觉好了点,宿半微低头朝她感激地笑了下。
拿出块灰色干净的麻布,把伤患处连同草药一起缠裹了起来,女孩露出个虎牙,笑嘻嘻回她:“姐姐客气了。”
蜜色与白皙之间的肤色,跟猫儿眼一样的眸,弯弯密眉,朝人笑起来真是讨喜。
“我叫黎翠,姐姐你呢?”
“宿半微。”
边被搀着走,宿半微边跟她探讨了两人名字的确切字义。
一蓝一褐,相撑着慢赶至了一座陈旧小木屋。
*
钟迟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脚腕上绑得结结实实的宿半微,在简陋的木制躺椅上晒太阳,一旁有个小姑娘在整理草药一类东西。
提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走近,“半微,你还好吧?”
问话有两重意思,宿半微听出来了。
“嗯。”眯眼看云卷云舒,她从鼻腔里懒懒应了声。
“半微姐姐,我去采些蘑菇回来炒吃。”适时开口的黎翠扔下手里药草,拍拍手。
随即拎起靠在墙根的竹筐,作势要为他们腾出说话空间。
宿半微点头,提醒她:“嗯,小心点。”
看见这交流场面,钟迟无声挑了下眉,眸里流光,额间图腾奇异色深,于素白脸颊上分外掠人视线。
待女孩走远,他才开口:“看着是个没戒心的。”
没头没脑的话,但宿半微一下就懂了。
瞥过脚腕上缠裹得紧的洁净灰布,她没否认,“确实,救了我后也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把我搀回家了。”
跟着看向被包好的伤处,钟迟倏然凝脸,“忘了还有野草林了。”语气听起来甚是懊恼。
准确的说,是没想到乾泽竟让她一个人下来。
明知她只是个凡人。
“没事,腰带在这,侦测镜呢,看看是不是。”
撑腰起身,她把手边的银纹腰带递给了他。
银丝精细勾成的祥云裹乾泽古字的图腾,在金阳的撒落下漾起闪射光泽,之前被一丝不苟地紧围仙君瘦腰,现在被一只白嫩纤手叠在一起抓着。
而且还是这只手亲解而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亲近了。
细细的风吹起叶片,于黄棕土壤上淡淡打卷跳跃,稀疏鸟鸣在不远处时不时响起,木屋篱笆,花卉缠绵,美人阳下,乍看是幅岁月静好无关风月的悠享画面。
但两位主人公的脸色,是真的不淡然。
侦测镜安静如鸡,钟迟怀疑人生,“不是腰带,那这阵子,都白忙活了?”
太打击人了吧,搞了半天丢了夫人又折兵,结果还折腾了个寂寞。
“是腰带,他换了。”宿半微揣度后低声肯定。
疲惫闭眼,她靠回躺椅,“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聪敏。”
还是掉以轻心了。
尽管她一再打哈哈,搬弄眼球,瓦解辟元石于她的真正重要性……他还是抓到了她的精准命中点,在她眼皮子底下玩了个偷梁换柱。
鹤凌序,从来不好糊弄。如果好糊弄,多半是放水了。
--------------------
只能说,相信序儿吧。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在碰撞,互相吸引后摩擦是必不可少的。
受不得女主被虐,只能男主顶上了。
上一篇:天灾动物园
下一篇:娃综对照组崽崽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