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熙一枝花
没有任何的压抑,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姑且认为是在向前走吧。
扶光不断地向前,渐渐的,周边的黑暗褪去。
眼前那辆破旧的老爷车她认出来了,是她贷款买的,到现在债都还没还清。
接着,那些被抹去的记忆就像潮水涌了上来。扶光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早在雷曼死的时候,她便想起来了大概。只是她眼前不断地重复着这些画面,与谢温烬的谈话也不断地回荡在脑海里。
反反覆覆,至死不休。
她被困在了谢温烬驾车撞向能量墙的时候,走走停停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了那辆破旧的老爷车。
仔细一想,谢温烬十六岁,自己十八岁了。
或许下一次次看见深蓝色的长夜,就轮到自己了。因为已经没有人会将她推出那样冗长痛苦的夜晚了,他们都死了。
雷曼死去了,谢温烬.....也是。
手术结束以后扶光被推到一间病房里,沈慧已经尽全力地想要保住她的右眼,但火元素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沈慧最后只是将一个眼罩交给了罗霄。
病房外,罗霄跟随着沈慧去到这个小型医院的前台。说是前台也有些夸张,毕竟这里只有一个长桌。
雷家人早已逃离了A区,但是之后每个区的能量墙都遭到破坏,罗霄也无心去牵挂他们的生死。雷家人身上流淌着的是蛇一样的冷血,然而那些冷血交融,却出现了雷曼这样的温阳。
所以当罗霄握着笔以家人的身份签下死亡通知书时,那一手被无数人夸赞过的字也歪歪扭扭的写不清。泪水落在字上洇透开来,落笔时他早已掩面泣不成声。
这个世界并没有罗霄与雷曼幼时幻想的那样美好。
最里面的那间病房门微微敞开,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来了。透过锈迹斑斑的窗户,铺在洁白的床单上。显眼的红色与单调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雷曼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就好像还如以前一样赖床不起。
应诀不知站在她旁边多久,在心里根植多年的恨意如今却荡然无存。极致的爱与恨交缠在一起,可最终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这间病房也有勿忘我的盆栽,应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雷曼脸上。
多年前,雷曼总喜欢在早上跑到马房来烦他,每次都是同样的理由。
“你陪我去花店看看有没有好的勿忘我,到时候你要给我种上盆栽,每天早上都要给我换一盆新的勿忘我,不然我就要罚你不准吃饭。”
应诀的确想过杀她,在知道自己最亲近的好友只因她一时兴起便丢了性命的时候,在无数个替她受罚的夜晚。在雷家数年的压迫下,他的杀意与日俱增。可在每一个勿忘我沐浴着阳光的早晨,他都会无法抑制地爱她。
所以他还站在这里,像以前一样等待着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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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番外会有:阿扬和扶光的友情(互坑)过往 雷曼和应诀的以前的针锋相对以及雷曼是如何从小坑罗霄到大
第55章 咽泪
扶光很少会去想未来,身为C区的人,便该有自知之明。他们都是阴沟里苟延残喘的蛆虫,没有人会去怜悯蛆虫恶劣的生存环境。他们只会认为蛆虫本就该在这样的地方,只会厌恶,恶心。
玉兰花初绽放,碧蓝的天幕就像画家精心勾勒的艺术锁屏。天光大亮,肥硕的橘猫趴在枝头,任由一朵洁白如雪的玉兰压在身上。扶光眉眼带笑地拈着那朵掉落的玉兰花,身后人的影子逐渐靠近,最后和她的影子融在一起。
今天是她十七岁生日,不过可惜的是罗霄和雷曼被强压着回家参加贵族的舞会。应诀执行任务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想到这里扶光便有些泄气。
扶光的耳朵很敏锐,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他都能听见。身后人熟悉的气息让她眼底的警惕转瞬即逝,发丝拂面。柔鸟总爱在这个季节求偶,坤灵星的生态环境愈发不稳,连玉兰都能在夏季开放。
柔鸟的声音清脆尖细,求偶明明是一件欢快的事情,可柔鸟的叫声听起来总是像小声的啜泣。谢温烬的个子窜的很快,前几日他忽然抽风给自己说他要推了头发。
谁知扶光一回身,他便真的是寸头了。谢温烬的发丝很硬,恍惚去看的话,他的头发就像是竖立起来般。尽管才十五岁,但谢温烬已经褪去了青涩。他高挺的鼻梁随着侧过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他避开了与扶光的视线碰触。
他的右手背在身后,一束罗尼花隐约露出些许蔚蓝色。
......
睁眼时双眸隐隐作痛,扶光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手却被什么东西桎梏无法动弹。她垂睫看着自己身上被换过的衣服,以及身旁的罗霄。他弯着腰将脸埋在臂弯,只露出半只阖上的眼睛。罗霄的睫毛又长了一些,眼下的乌青看起来应是昨晚没有睡好。不过,换做是谁应该都无法安眠。
轻透的纱帘被风吹起,拂过窗框上的雏菊盆栽。扶光的双手被绑了起来,应该是他们怕她又发疯。她仰头看着还剩下半瓶的营养液,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一片树叶被风吹了进来,不偏不倚刚好地落在了罗霄的脸畔。她指尖微动,最后还是闭上眼睛。
“窗外就是池塘,怎么可能困得住我,罗霄。”扶光在心里喃喃道,她小心地坐起身准备发动术式瞬移,手却被罗霄摁住。扶光有些愕然,回头时罗霄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眼里的红血丝看得她都觉得疲惫,罗霄的手劲很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可他说出来的话,又近似请求。
“别走。”
短短的两个字音却重击了她的心,他们都害怕再失去一个同伴。可也正是因为不愿再失去一个同伴,所以她必须找到谢温烬。
教堂的断壁残垣就像残缺的画卷,切茜娅藉着风迅速接近企图偷袭罗普恩德的异种,她习惯性地反握刀柄,一个旋身就砍下了那只异种的脑袋。
“罗普恩德,别放松警惕啊。”
罗普恩德花白的鬓发染上了血,他嗤了一声说道:“别把我当成痴呆的老头。”
话音刚落阴影就像渔夫的捕鱼网落了下来,切茜娅挥手将呼啸的风聚在一起形成屏障。掠夺者的子弹被尽数反弹,罗普恩德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可很快他又恢复成战斗姿态。
比异种更棘手的是这些疯起来命都不要嗜杀成性的掠夺者。他们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他们只在意自己能否杀的痛快,不论是杀人,还是异种。
钩锁钉在木桩上,那个年轻的战士只是低头去看自己受伤的战友,很快横刀便割断了他的脖子。人头落地的瞬间,血腥味又勾起了异种的杀戮本能。
风元素组成的巨型回旋镖被切茜娅抛掷出,收割了无数人头和异种。
罗普恩德惊魂未定,“为什么,你的异能......”
切茜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被困在教堂的政客还跪拜着莉莉丝祈求一线生机,教堂外倒塌的圣母像染了血。
切茜娅抽出刀只须臾便冲到了那只咬住同伴手臂撕扯的异种面前,她习惯性地反握刀以加快速度。那只异种的嘴被她划开,同伴尚未反应过来,切茜娅的刀便捅穿了异种的心脏。
她拽住那个新兵往后撤回,从天而降的刀子从肩膀一直劈到下胯。
“呃!”她忍住痛及时将那个新兵带到屏障下,风元素或许是唯一没有治愈术式的异能。血浸透了切茜娅的衬衣,她弯腰躲过刀旋身飞踢过去。
被踹中脖颈的男人几乎飞出了几米,短暂的失声阻碍了龌龊的话语出口。
好在罗普恩德是水系异能者,水流形成盔甲护住她的身体。他不是喜欢多问的人,但他的确想要知道,为什么切茜娅的异能变成了风。
不过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于她的哥哥有关。
花异能晶核的枯竭造成了她的情绪不稳和虚弱,所谢伊用自己的晶核与她做交换,强行为她续命。
而他拖着被毒蚕食得快要变成空皮囊的身体出现在她眼前,已经到了毒发的时候,谢伊的脸色苍白如纸,曾经那个高大的背影如今却以佝偻的形式出现在她眼中。
他发黑的双唇微微扬起,好似和从前一样,总带着几分挑衅。风太大了,所以没有人听出谢伊沙哑的嗓音。
“杀光他们。”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在异种与掠夺者的双重威胁下,即便是切茜娅也会感到痴力。
脚下的野花刹那间变为锋利的刀,教堂周边十里植被茂盛,有各式各样的花朵。对于谢伊而言,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杀戮场。
切茜娅刚想躲开头顶便出现了会飞行的异种,若是往上跃必死无疑。
然而刀并没有划在她的腿上,这更像是政客们的作秀。从以前开始,切茜娅就觉得谢伊无比适合去当一个政客,
他太懂得作秀,永远撕不下面具。因为面具撕下后看到的不一定是他的真面目,也可能是一个更逼真的面具。
切茜娅的脚踝被花环束缚住,谢伊一勾手她便被猛地拖过去,就在即将撞到谢伊的刀尖时,切茜娅用刀及时砍断了花链。
谢伊眼尾的细纹已经很深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泪沟也愈来愈明显,凹陷的眼窝,拉渣的胡子。切茜娅一直没有注意到谢伊的消瘦,她总是将以前与现在联系在一起。
所以她穿梭了无数个世界,见到了谢伊无数次。她被他欺骗,被他伤害。却又带着仇恨,近乎偏执地想要让他活下来赎罪。
谢伊是敌人,是她所恨的人。可他也是哥哥,是她爱恨交织的载体。
他们兄妹最相像的地方,就是永远无法对彼此坦诚。
谢伊在赌她会躲开,因为她从来不是会因为眼前一时优势就昏了头脑的人,也知道她想要留下来保护她那个欠打的学生。
所以他无所顾忌地出刀,直到白刀子进了切茜娅的胸膛。
他教她反握刀的技巧,如今她用他教过她的东西来杀死他。
血喷涌而出,就像小时候谢伊背着她去看的喷泉。那时的C区还没有寸草不生,所以她幸运地看见了罗尼花,看见了升起的红色焰火倒映在喷泉里。
就像他此刻涌出的血。
不止是一个政客看见了这一幕,谢伊瞳孔放大嘴唇颤栗着,随后他又垂下眼帘,掉落的柳条是他散下的发丝。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谢伊才敢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反正最后也是要由切茜娅动手,什么时候都可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谢伊没想到切茜娅有一天会将自己排后。谢伊唯一一次成为切茜娅心中的第一,是在他将死之际。
掠夺者并没有因为首领的死去而分神,他们不需要败者反而庆幸自己也有机会成为新的首领。异种以杀戮为乐,所以他的死只会刺激它们让它们更加兴奋,贵族与政客也会因为这颗毒瘤被剔除而高兴。
所有人都在欢呼他的死去,只有她将眼泪逼了回去。
“我爱你,谢伊。”切茜娅的声音被风掩盖,谢伊原本涣散的眼神却在最后一刻亮了起来,那抹光从此留在了她心里。
只是从喉咙里往上涌的血吞没了他的爱。
谢伊最终闭上了眼睛,他的一生跌宕起伏,未曾见过天光大亮之时,好在最后,他将所有的光热留在了她的心里。
他的身体就像一张薄纸落在地上,没了生息。
切茜娅伫立在原地,向她袭来的异种被她周身聚集的风切割成碎片。
如此凛冽的风却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我爱你,谢伊。
我爱你,谢伊。
我爱你,我一直爱你,我永远爱你。
所以,好好休息,哥哥。
她曾不断地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每当她来到不同的世界,看着那些熟悉的脸,知道他们未来的结局,心就像被凌迟了千万遍。
她想要救谢伊,所以她不断地重来,不断地失望,绝望。她在又一次倒塌的废墟上重建地基,而如今,她亲生毁掉了自己搭建的高塔。
风声呜咽,是谁眼尾泛红,咽泪咬牙仍不露半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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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茜娅和哥哥的故事告一段落,朗福德兄妹的故事会放在番外写。
扶光的孤狼时刻以及与谢温烬的决裂会在下章。
罗霄做好心碎准备。
罗霄:?
第56章 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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