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谢玉舟和阮秋楹已拔出本命剑,站于沈鹤之两?侧,满脸戒备地看着有苏应寒。
毕竟这位九尾赤狐的家?主才在前不久攻打了归墟,谁知他突然出现在昆仑是有何?目的。
只是有苏应寒再次看向沈鹤之时,脸上竟赔了几分笑。
“沈剑君,我也是才知道的,我这女儿竟昏了头,对你使用了移情蛊!”
他此言一出,谢玉舟和阮秋楹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虽对沈鹤之突然要斩杀有苏濯灵的行为有些不解,却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谢玉舟甚至生出了几分懊恼,他其实心中?早有些怀疑,却又不敢去证实。
从前的沈鹤之从未明说过自己?喜欢云挽,就连云挽也未曾据理力争过什么,谢玉舟便也以为是他搞错了,感情本只是两?个人的事,他又算不得是当事人。
沈鹤之没说话,只是眼神愈发冰寒。
有苏应寒仍赔着笑:“沈剑君,我此番前来?,倒也不是想为我这女儿开脱,只是想说一些关于这移情蛊之事。”
他道:“各位应当知晓移情蛊的凶险,它?以因?果之力改变他人命定?红鸾,这般窃取的手段,必会令施术之人在最后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苏濯灵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她父亲身后,她垂着头,便将整张脸都遮住了,令人看不清神情。
“你想说什么?”谢玉舟问他。
“我想说的是,我这女儿其实已经付出了代价,”有苏应寒道,“她在不久之前因?意外丢失了心脏。”
“那移情蛊正?是以心脏炼制,而心对于妖族而言也至关重要,我左思右想,便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说着,竟将目光移向了那躺在众人身后的云挽身上。
此举显然有些激怒了沈鹤之,他一步上前,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苏应寒便继续赔笑道:“沈剑君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告诉各位我的猜测。”
“小女对沈剑君使用了移情蛊,窃取了沈剑君对祝掌门的情意,如今她丢失的心脏,自是会作为她赔偿而出的代价,作为某种因?果,与祝掌门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何?意?”沈鹤之终于开口。
有苏应寒笑道:“不知各位可听?说过转世重生一说?我们九尾赤狐有一项狐衍之术,可令修道之人寻回前世记忆。”
此话令沈鹤之神色微变,他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终是明白了有苏濯灵为何?会对燕少慈那般执着。
若是能让他再见到云挽,他也不可能不执着。
阮秋楹却在此时开口:“转世重生,便相当于开启新生,不该再与前尘往事有所牵扯,这乃是违背伦.理道德之事。”
更何?况,这有苏应寒老奸巨猾,与他打交道,实在容易吃亏。
有苏应寒不禁露出遗憾之色:“我也只是想帮我的女儿重新寻回她的心脏,顺便帮助沈剑君与祝掌门再续前缘,也算是通过此法将功补过了。”
谢玉舟与阮秋楹对视一眼,他们正?想拒绝,沈鹤之却问道:“要怎么做。”
“沈鹤之!”谢玉舟拉了他一把,他正?想说些什么阻拦的话,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双眼眸之中?满是哀伤与祈求,谢玉舟竟一时语塞。
有苏应寒道:“这也不难,小女的心脏定?然会与祝掌门的转世有所关联,心脏会自发靠近自己?的主人,一旦它?出现在附近,便可被感知到,到时祝掌门的转世应也不会距离太远,只需用狐衍之术令她想起前尘往事,她便可与沈剑君重归于好。”
“当然,若各位不想违背所谓的转世重生的伦.理道德,也可只远远看上一眼,不再做打扰。”
“不过,”有苏应寒的目光转动了一下,“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待到沈剑君再见到祝掌门的转世后,能饶小女一命。”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将我这糊涂女儿留在太虚剑川,任凭处置,各位昆仑的道友只需看在我们妖族的份上,给我这女儿留一份体?面便可。”
谢玉舟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有苏应寒:“你是打算把你这个女儿留在太虚剑川当质子?”
有苏濯灵显然也有些吃惊,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有苏应寒。
有苏应寒便笑道:“这般理解倒也可以,我今日?其实也算是代表整个妖族而来?,我们虽在归墟使了些强硬手段,却并无与昆仑为敌的打算。”
“我有苏应寒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她送上来?,也是想表达我的诚意。”
“之后,妖族会重新出世,不会再如之前那般躲藏,希望昆仑的道友们也能与我们和平相处,莫要平白造些杀孽。”
他的语气很?和善,仿佛之前在万魔城那个势要追杀沈鹤之之人不是他一般。
至于他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众人亦不得而知。
谢玉舟露出思索之色,他看向沈鹤之,就见他一脸祈求地望着他,他如今在太虚剑川属于待罪之身,自没有做决断的权利。
谢玉舟最终叹了口气:“有苏道友,你所说之事,我们倒是可以答ω*应,但我们仅只会在太虚剑川的立场上答应,至于药仙宫和星机楼是何?态度,便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无妨无妨,”有苏应寒摆了摆手,“这般便已经够了!”
他说着竟一把将有苏濯灵拽起,又推搡在了地上。
她狼狈地跪在了沈鹤之面前,额头也被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还不赶紧向沈剑君谢罪!”
有苏应寒大声呵斥着,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个女儿,不过若非他突然出现,又提出了这些条件,有苏濯灵恐怕已经死在沈鹤之手里了。
第106章
他叫燕少慈, 但他原本其实不叫这个名字,五岁之前,他生活在田家村, 大家都叫他二狗。
直至五岁那年, 山上来了一伙强盗,田家村一夜被屠, 唯有他被一个姓路的男人救了下来。
路先生是一名大夫, 他博学多才, 见识深远, 在他将他救走的第一天, 他就赠了他两个名字。
一个是燕少慈, 另一个是越无疾。
他将两个名字同时写在纸上,对他说:“你可以?从中任选一个。”
那年的燕少慈还不识字, 但这种起?名方式却?让他觉得极为新奇, 就好像拥有这两个名字的人是本就存在的,他选择了一个后,便会真正成为他。
他的手指从两个名字上划过,墨汁沾在指尖,他的眼前竟真的浮现出了繁乱的画面?,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在画面?的最后,隐约看见了一名女子的背影。
他突然就想?起?,这名女子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 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他也时常会梦见她, 只是每次他都看不真切,等到梦醒之后, 那些记忆便会被彻底抛至脑后。
而?那是他第一次明晰这些,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梦中的细节。
他看到那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头生一对狐耳,身后垂着八条长尾,虽看不清面?容,却?令他生出一种魂牵梦绕的焦灼感,而?随着他的靠近,女子也似有所觉,竟慢慢转回身来。
可惜,在他真正看清她的脸前,那些画面?就彻底消散了,如镜花水月,徒留一场空,他的手指也随之停留在了“燕少慈”这三?个字上,这便成为了他的名字。
路先生对此?似乎很满意,满意到让他觉得,若是他选了“越无疾”作名字,他会强迫他改掉,可惜这只是他的猜想?,他也无从考证。
再后来,路先生成了他的师父,他带着他离开了俗世,去往了昆仑墟。
昆仑三?宫遍布在三?圣洲,路先生却?带着他去了远离三?宫的掖星洲。
路先生在此?地开了一家医馆,一边行医救治普通人,一边在闲暇之时为他讲解了修炼相关的知识。
只是他不知是资质不行,还是身体不佳,始终无法入道?。
八岁那年,路先生出了趟远门,再回来时,却?带了一段奇怪的黑色骨头给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那股缠绕的黑气黏稠如血,隐约让他觉得不详。
所以?当?路先生想?为他续上这段黑骨时,他心底是止不住的厌恶。
但他的师父曾救他于危难,又帮助他良多,他对他有着一份绝对的信任,而?当?那段古怪的骨头当?真融入他的身体后,他竟一夜入道?,成功破了境,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修行者。
路先生很高兴,他送了他一把灵韵充沛的大刀作为武器。
只是自那日起?,路先生就几乎不再出现在医馆,他也鲜少能见到他,前来求医的病人也皆由路先生所收的学徒救治,久而?久之,竟已无人知晓这间医馆老板到底是何面?目。
如此?又过了四年,他十二岁之时,隔壁搬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听街坊邻居说,这对夫妻原就在此?置办了家业,只不过他们一直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不常在固定的地方落脚。
至于此?次突然回来,则是为了在此?养大他们的女儿。
他们搬来的第一天,燕少慈觉得好奇,便爬上墙偷偷去看。
偌大的三?进院里,满是整理洒扫的仆人,长长的抄手游廊被擦得一尘不染。
燕少慈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院子,更没见过这么多婢女的人家,他一时有些看呆了,脑袋如拨浪鼓一般四处晃着,只觉应接不暇。
但还未等他将一切收入眼底,他就被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抓了个现行。
“哪来的小贼?如此?贼眉鼠眼?”
燕少慈心中一惊,他慌乱地想?要逃离,却?已有一枚棋子提前飞来,将他从墙头重重砸了下来。
他翻倒进院子,摔了个七荤八素。
在他晕头转向?之际,便有一张小女娃的脸闯入了他的视线。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咯咯”地笑着,像是觉得很有趣。
被这般嘲笑,燕少慈并不觉得恼怒,反而?羞得涨红了脸,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偷看去,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连串的词语。
粉雕玉琢;莹白如玉;明眸皓齿……
燕少慈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女孩,如同最精致细腻的瓷娃娃。
她向?他伸出手来,笑盈盈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摔疼了?”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大概是个脾气暴的,她竟冷哼一声,斥道?:“贼眉鼠眼的,怎么没摔死?他?!”
那小女孩却?仍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道?:“我叫云挽,你叫什么名字?”
燕少慈不敢看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她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小女孩郑重点头,居然乖巧地唤了他一声“少慈哥哥”。
很莫名的,在那一瞬,面?前这道?稚嫩的身影竟慢慢与梦中的女子重合。
她终是回过头来看向?了他,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轻轻唤他“哥哥”。
燕少慈一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头一次生出了一份强烈的悸动感。
他想他应是情窦初开了。
只是不知为何,在一些细微零星的瞬间,他亦会觉得有些古怪,仿佛梦中那道?身影不该是这般模样?,更不该将他唤作哥哥。
好在那份异样?很轻,一触便消散了。
自此?,燕少慈和云挽成为了好朋友。
或许是因她家中的富贵模样?,他下意识想?将她称为“大小姐”,却?被云挽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