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而珠子折射出的白光终于熄灭,巨兽的身躯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眼前又是暗黑之境,面前的王重幻面色大变,手中长剑终于落下。
玄光剑迎上,铁器铮然撞响,王重幻的长剑断成了两截。
*
“师尊?”
随着这一声呼唤,木离猛然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在冰雕火蝶与眼前的木叽身上流转。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又问一遍:“这剑式,你从哪里学的?”
师妹,这是终于怀疑了么!
清河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倒要看看谢烬渊如何答!
而眼前的谢烬渊仰头又望一眼火蝶,扬了扬手中的玄光剑。
“徒儿也只是侥幸,仿佛剑魂有灵,自然就成了此剑式。”他说得一派坦然。
木离模样模样半信半疑,却不再追问了。
不要脸!
清河气得转开了脸。
但是,他为何要瞒着师妹,为何要拿着李孟寒的镜子。
清河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个,想得头都痛了。难道……谢烬渊也有所忌惮?
官道虽已势大,可加起来也只能勉力和道宗一战,普天之下,谢烬渊早已无敌手。
他为何要装模做样?
迟迟不肯亮明真身,难道这天下还有谢烬渊忌惮的人么,化神之后,他便是玉楼道君,回想起来,若是度虚道君,李孟寒尚在,以李孟寒的修为或许……
等等,李孟寒!
难道李孟寒没死!
若是没死,木离还找什么魂引?
不对,身死魂未灭,才要找魂引!
谢烬渊跟着木离是为了阻扰木离用魂引?
清河想到这里,脑仁儿忽然一阵剧痛,他死死按住了额头,回身去看谢烬渊,而谢烬渊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清河只得背过身去,不敢出声。
冰室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
刘紫鹜看了一眼雨帘,腰间的路符越来越亮,清河应该就在附近。可是,他性子狡黠,刘紫鹜不愿追得太紧,打草惊蛇。
看样子,清河是要去王城,可大雨如注,前方通往王城的驿道不好走了。
刘紫鹜停在道旁水障下,又一次尝试传音谢烬渊。虽然先前的传音符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但她仍没有放弃。
只是这一次传音的符箓还未烧到一半,金色的符纸就迅速地变黑,化成灰烬了。
妖魔的气息!
刘紫鹜悚然一惊,这样的情形,师兄!难道师兄真的有危险了!
她心中惶然,猛地想到了木离。
他见过师兄传音给木离时,曾经也是这般,当时师兄面容铁青,而她自己当时中了魔毒。
师兄要去绝情谷取解药,刘紫鹜不得不承认,尽管绝情谷为难重重,师兄仍然要去寻绝情花,她当时百般劝阻,可也心中窃喜。
只是后来,后来她才想明白,师兄去绝情谷,不只是救她,他是为了木离,是为了替木离遮掩。他知道木离已经堕魔了。
如果不是木离,她就不会中毒。
如果不是木离,师兄他就不会去绝情谷。
刘紫鹜见到谢烬渊从绝情谷底回来,奄奄一息,真的气极了。
暂时因缘,各随其道。
是她送给木离的八个字。她从小就看师兄习字,数百年光阴,她早就能够毫无破绽地模仿他的笔迹了。
只是,只是谁能想到,木离竟然又孤身去了绝情谷。
她不信李孟寒死在了绝情谷。师兄伤重未愈,又去绝情谷寻她。
可这一次木离受了很重的伤,身重剧毒,一睡就是一百年。
而师兄呢,就等了她一百年。
刘紫鹜自嘲地笑了笑。
玉楼道君三入绝情谷,人人都说,是为了解她身上的魔毒,才会不惜性命,屡次涉险,九死一生。
可刘紫鹜最清楚,早在谢烬渊从绝情谷底回来后,她身上的魔毒便解了。
玉楼道君谢烬渊,当世剑宗第一剑,三入三尸门,穿行于绝情谷底,烈火之渊,斩百鬼万妖,为的是长眠于玄天峰的木离,是为了弃道疑道,行止不端的玄天峰李孟寒的关门弟子,木离。
第73章 月圆
微雨依旧下个不停, 水珠冲刷过瓦檐,顺着瓦当滴滴下落, 丹墀前的蓄水道雨水漫溢,值夜的大宦官魏喜,连忙叫来了几个小太监用木桶舀水。
“眼下什么时辰了?”寝殿内传来皇帝气喘的声音。
“平旦了。”魏喜仰头望一眼阴雨绵绵的天空,回身招呼太监们进殿伺候洗漱。
天色暗沉,寝殿的大门拉开后,宦官们接连点亮了殿中的十八枝烛台。
青年皇帝已经半起身,任由太监们伺候洗漱。
他的身形瘦削, 唇色青白,一双腿软绵绵地垂在榻旁,撩开床帏的手臂, 皮包骨似得羸弱。
今上体弱,缠绵病榻已有十载,这段时日, 更是连上朝都勉强了。
皇帝洗漱毕,挥退了众人, 独留魏喜一人在寝殿之中。
“天师算得日子可是今日?”
朝中早已无‘天师’, 可魏喜晓得皇帝口中的天师正是玉楼道君谢烬渊。
他颔首:“陛下说得极是, 正是今日。”
皇帝闭了闭眼, 又问:“阿宝呢?如今身在何处?”
魏喜低眉顺目道:“阿宝尚在宣和殿前殿, 有专人伺候呢, 陛下且宽心。”
皇帝沉默了须臾:“他还好么?”
魏喜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一五一十道:“他背后的脓包鼓得更大了, 远远看,就像一个小土坡。”
皇帝叹了一口气,神色疲惫道:“哎, 终究才只是个孩子罢了。”
阿宝不过五岁。皇帝按照天师书信,命人往昆仑山下,找到他的时候,他又哭又闹,显然不愿意跟他们走,可他背上的黑斑越长越大,他的娘亲花姑信了他们的话,才带上阿宝来王城‘治病’的。
这‘邪胎’的病怎么治?杀人取胎才能治啊。
魏喜也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斟酌片刻,又道:“陛下,昨个夜里,雨稍歇时,几位侯爷都到了。”
“夜半进得城?”皇帝的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可魏喜不敢答,偌大的王城,禁军守卫,还有官道,几位侯爷无诏入京,还在夜半进了城,他便只得垂低了头。
皇帝冷哼一声,重重地扶着魏喜的手臂站了起来:“走,随朕去迎迎几位叔伯。”
*
天光大亮,王城的城门大开,络绎不绝的行人进入城中。
木离也在此时,终于进了王都。
微雨中,御坊长街,仍是人来人往,两旁廊前的水渠流水不绝。昨日的大雨冲刷过王都,积雨随处可见。
虽然很久没有来过王城,但木离却并无太多陌生的感觉,先前宗门大比的幻境便是此处。
只是城中往来的官兵,官道数目众多,反而见不到几个寻常凡人。
“昨夜淋了雨,师尊,不如先寻个去处歇脚?”
木离侧身,见木叽的面目隐在帷帽后,微微笑道。
王城禁用道术,进了城门,寻常的清净诀也不能用。道术的禁制无处不在,木离仰头看天,青色与金色的道印在空中半明半暗,其中密如蛛网的道印犹是当年宗门为了缉拿灵山道人,在王城留下的禁制。
如此天罗地网般的禁制,寻常道人根本无法施行道术。
木离不愿节外生枝,自然也不会滥用,可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木离也觉得自己的背心阵阵发凉。
“好。”
一行人找了一处客栈暂且落脚,清河头戴帷帽,也不得不跟着他们。
木离到了房间后,先问手腕上的貔貅:“可有邪胎的气息?”
“殿下,我一进城就闻到了,就在城中的中心地带。”
中心地带,就是王宫了,如此说来,已经落到官道手里了么?
貔貅语带兴奋道:“殿下,要不我去探一探虚实,这寻常禁制和道人根本察觉不到我,说不定我能一举找来灵胎。”
木离沉吟片刻,扬手道:“你去罢,切勿伤人!”
貔貅自她手腕跃出,一入空中便藏影不见。
因为收纳邪胎的缘故,木离灵海翻搅得厉害,便坐到了榻上寂坐调息,待貔貅归来再作打算。
这一坐便是一整日。
天色渐暗了下来,另一房间内的清河实在是坐不住了。
王城禁制无处不在,尽管木离道法了得,他也不怕“隔墙有耳”。
“谢烬渊,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怒目而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