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倾
淳明帝狠狠踢开她的手,胸腔之内仿若烈火焚烧:“你这淫妇,果然背着朕与人苟且!”
他已经失去理智,原地急转两圈,直接拔了一旁侍卫手里的刀,朝玉嫔脖颈挥去。
云葵吓得赶忙避开了视线。
有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传至耳边。
再睁开眼,她只看到满地鲜血四溅,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刺耳几乎奔溃的女子啼哭。
“怀川!”
谢怀川替玉嫔挡下了这一刀。
淳明帝见此情景,深深地闭上眼睛。
谢怀川替她挡刀,玉嫔更是直呼他姓名!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怀川满心愤恨不甘,五官因剧痛和恨怒而扭曲,可临死前看玉嫔的最后一眼却是温柔的。
玉嫔摸了满手的血,她抱着谢怀川鲜血淋漓的身体,浑身都在颤抖,痛苦、空洞的眼眸却忽然透出一股决绝的意味。
她抚摸着九皇子的脑袋,目光最后看向了太子:“还请殿下,说话算数……”
一旁的云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拉到身后。
她再次听到一声刀锋入肉的闷响,从缝隙中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也听到了九皇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阿娘!阿娘!阿娘不要死!”
玉嫔竟是也随着谢怀川去了。
耳边是九皇子尖厉的啼哭,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气,鲜血几乎漫到了她的脚尖。
她又亲眼目睹了一场死亡。
云葵脸色苍白,心尖隐隐发颤。
尽管她并不认识这二人,却时常在梦中看到过,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连九皇子的身世,也是她在梦中的发现。
玉嫔与宁德侯世子的死,不能说与她毫无关系。
云葵手脚发冷,忽然很害怕待在这里。
淳明帝死死盯着面前二人,平日温和清雅的面容几近狰狞,“好一对同生共死,双宿双栖的狗男女!”
九皇子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泣,浑身都被鲜血染红,小小胖胖的身躯转过来,用力摇晃他的腿,“父皇!父皇!阿娘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不救阿娘!”
淳明帝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眼中是彻骨的寒意。
宠爱的妃子与人卖俏行奸,最信任的心腹臣子秽乱他的后宫,就连他养了五年、最疼爱的幺儿,也并非他的亲生子!
帝王尊严被狠狠践踏在地,叫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还有殿内这些人,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吧!
淳明帝握拳攥紧,眸中杀意凛然:“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偏殿,今日之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所有看到、听到的宫人一律就地处决……”
“陛下,”淳明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一语打断,“热闹看完了,接下来如何处置是陛下的事,孤的人,孤就先带走了。”
淳明帝再也绷不住表情,心中的愤怒仿佛决堤的洪水,将他的理智尽数吞没。
今日他颜面尽失,威信扫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设计!
这世上无人敢直面帝王之怒,也唯有太子,敢在皇帝下令封口之际,熟视无睹地带着自己人离去。
云葵反应过来时,冰凉的手指已经被男人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是一种陌生的包裹感,她满脸怔怔地被他牵着,离开这风暴中心。
印象中,太子殿下好像从未牵过她的手。
从来都是她亦步亦趋,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该不会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吧?」
「特意带我过来看看,这就是与人私通的下场,倘若我再敢与侍卫们见面,太子殿下也必定让我血溅当场!」
云葵满脸惊恐,吓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
第42章
才走出几步, 殿内突然冲出来一人,拨开拦路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子面前, “殿下!”
正是谢怀川身边的长随朱武。
“您说过只要我说实话指证世子爷,便会给我解药,饶我不死,您说话可还算数?”
太子颇为好笑地看着他:“陛下不是说了,所有知情人等,一律就地处决, 你不光知情,还曾经为虎作伥, 亲自替你家世子爷与玉嫔传信, 孤便是想救你, 陛下也容不得你了。”
朱武满眼的恐慌和不可置信:“太子殿下,您说过会保我性命, 您不能出尔反尔!我都已经为您背叛了世子爷……”
“为孤?”太子轻笑一声, “你不是为自己的性命么。”
他唇边虽有笑意,语气却凉薄:“东宫那些细作,孤如何处置的, 想必你也早有耳闻,凭什么觉得孤会救一个叛主之徒呢?”
云葵闻言,小心翼翼瞟他一眼。
「完了,这是在点我呢。」
「隔三差五就要警告一次背叛的下场, 生怕我被人收买了!」
太子:“……”
朱武眼里喷着火,后槽牙几乎咬碎:“殿下就不怕我毒发身亡,死于狱中,一口咬定是殿下下毒威胁于我, 设计陷害世子爷?”
“孤何时对你下毒了?”太子略略挑眉,“哦,你说那颗百毒丹,孤骗你的,那就是颗榛子,孤的侍寝宫女亲手剥的,怎么样,好吃吗?”
朱武瞬间如遭雷劈,“榛子?!”
云葵:“……”
「拿颗榛子骗人说是毒丸,太子殿下还真是……阴险啊。」
朱武紧紧咬着腮帮,五官几乎扭曲。
当时他人在殿外毫无察觉,那颗硕大的毒丸猝不及防就入了口,他还未尝到滋味,下颌被人狠狠一抬,毒丸就生生滚下了喉咙。
太子说这是百毒丹,说世子爷已经被擒,只要他戴罪立功,乖乖指认主子的罪证,便能给他解毒、饶他性命。
原来竟然只是颗榛子?!他被骗了!
朱武怒吼一声,气急败坏地抡起拳头朝太子挥来,只是还未完全站起身,人已被秦戈一脚踹翻,三名带刀护卫紧跟着将人扣押在地。
太子凉凉睥睨着他,“你给孤的侍寝宫女下毒,孤还没有找你算账,还敢来求孤救你性命?”
云葵微微怔愣地看向太子。
「还真是宁德侯世子给我下的毒啊,殿下这是在……给我报仇?」
「好吧,收回我方才的话,太子殿下一点都不阴险!殿下是个好人!」
朱武右脸着地挣扎不得,口中大骂:“你出尔反尔,阴险歹毒,不得好死!”
他还想再骂,秦戈已经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棉布,手中剑鞘勾住他臂弯猛地一掰,直接废了朱武一条胳膊,疼得他满头冷汗,浑身青筋暴起。
太子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谩骂和诅咒,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抬步踏出宫门。
云葵见他放开了自己的手,心中有种古怪的失落。
凉凉的夜风吹拂着手心的薄汗,冷得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又生气了?」
「怎么都不牵我了?」
云葵追上去,看到他随意负在后背的手掌,迟迟没敢主动伸手。
「罢了,我算哪根葱啊,敢去牵太子殿下的手,还要不要命了……」
她紧紧跟在太子身后,小声嘀咕道:“殿下怎么还骗人呢。”
太子神色冷冷,没理她。
云葵抿抿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方才答应玉嫔娘娘,说要保住九殿下的性命,把他送到庄子里抚养长大,该不会也是骗她的吧?”
太子冷声:“你觉得呢?”
云葵低下头,“奴婢不知。”
他能拿榛子当毒药骗朱武出来指证的宁德侯世子,就极有可能以同样的方法骗玉嫔说出真相。
回想起方才殿中,太子一字一句吐出“凌迟”二字,云葵到现在还有种背脊发寒的恐惧。
诚然九皇子欺负过她,她很不喜欢九皇子,可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那种极端的酷刑用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
说到底,他并没有错,更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爹娘是谁。
云葵自幼无父无母,她知道没有爹娘的苦楚,遑论九皇子一夜之间失去爹娘,失去疼爱他的父皇,不仅身份为礼法不容,甚至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一路默然。
除夕的内宫挂灯结彩,辞旧迎新,本该是宫中一年中最热闹的一日,可朝阳殿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嗣混淆,帝王震怒,不知多少人要为此丧命。
今夜太和门的烟花和天灯大概都不会放了。
云葵想起在尚膳监当差的时候,每年的除夕晚上,忙完宫宴歇下来,膳夫们还会把剩下的食材端上来,给她们涮锅子吃。
热气腾腾的涮肉下肚,驱散隆冬的寒冷,几个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庆祝自己又长一岁,在这吃人不见血的深宫中又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年,仿佛来年都有了盼头。
今年她却是在东宫当差了,虽然侥幸苟活下来,却比从前少了许多热闹。
虽是除夕,东宫上下却无半分喜庆氛围,冷冷清清,还如往常一样。
太子殿下……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玄青绣金龙纹的高大背影,未及细想,人已走到东华门外。
两道颀长的男子身影立在宫墙之下,一人健硕威严,一人清瘦挺拔。
二人见到太子回宫,立刻上前躬身施礼:“末将/微臣拜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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