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 第30章

　　“……总之，谢谢。”King忽然低声说。

　　过往坚不可摧的等级秩序，小小地崩塌了一角。

　　“两个小时。”踏樱转头对方羲说，“他的双腿需要回到现实世界治疗，我给他绑定了停滞BUFF，黄金时期是两个小时。”

　　踏樱在向方羲寻求某种确认。

　　King，排名新晋第七的造梦家，帝国一等公民，家族备选的继承人，典型的军师派。

　　他听到二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惊愕。

　　为什么一个造梦家要听令于猎人？

　　这是一个绝对违反常理的事情！没有任何猎人能够担当起“眼睛”的职责……即便是异端抗性极高的猎人，也只是凭借着强大的身体和心理素质，硬生生靠着一种虚无缥缈的灵感开路而已，他们的视野无法看到异端的全貌。

　　方羲微微侧目瞥了一眼。

　　这里披着印刷厂的皮囊，但也是一张孕育异端的温床。

　　被踩死在脚下的神明在重新复苏。

第23章

　　踏樱在King周围设置了一个专门的保护罩，这样可以让他暂时免受异端的伤害。

　　方羲再次对着地面射了一箭，整个空间微微闪烁了一瞬，无数潜藏着黑团在这一刻全部死亡。

　　顺着异端气息最浓厚的深处走，四周极其寂静，似乎只剩下她们的脚步声。

　　方羲微微抬眼，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诡异的左眼倒映着这个世界。

　　她们行走在蛛网之上，一条最纤细的丝线上，很多异端在黑暗中试图发动精神污染，扭曲人类的认知和方向感。

　　但毫无作用。

　　这一一条漫长的道路，甚至成为了方羲和踏樱的闲聊时间。

　　“话说回来，难道造梦家的天赋特性有高低之分吗？”方羲忽然问道。

　　这里好黑……踏樱忽然听见方羲的声音，沉吟了一会才回答：“的确存在，领域范围越大，对人类本身增益越大的造梦场，才能为战场创造优势。像King那样的言灵天赋……我听过其他真实玩家的评价，这种天赋不太适用于真实区域。”

　　异端不需要语言。

　　它们怎么可能会听取人类的命令，恐怕在它们的耳朵里，这只是蝼蚁发出的噪音吧。

　　“哼，这家伙之前总是带着一帮队友来找我茬，这次回去之后可没话说了。”踏樱说。

　　“找茬？你们关系的确不太好。”方羲谨慎发问。

　　“因为我虚报了我的造梦天赋。”踏樱忽然唉声叹气道，“哎……等我回去，恐怕又要被黑天鹅的人叫去谈话了，好麻烦。对了，你很有可能也会被叫去一起谈话……嗯，如果你不想参与这些事情，那我会帮你打掩护的！”

　　“不过，因为这次故障，他们肯定会给你发赔偿。”踏樱又一次开启碎碎念模式，“比如说各种乱七八糟的金币和残肢材料。对了，他们还会邀请你加入黑天鹅交易所，虽然那些管理者很烦人。但黑天鹅还有很多好处的！而且实力越高，也会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

　　或许是等级经验的缘故，踏樱默认了方羲没有加入过黑天鹅交易所。

　　方羲刚开始听见有赔偿还精神一振，结果听见后半段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不对劲。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可能暴露非专业收藏家的ID？

　　失乐园好像不能注册第二个账号，不过……欧律狄刻之前说黑天鹅是个非常特殊的组织，应该能开个内置小号吧？

　　头秃，回去问问欧律狄刻。

　　“对了对了！”踏樱兴致勃勃地说，“距离新晋赛结束还有两个月，等我回去，专门给你做一个升级计划表，只要合理规划，你很快就能升到五级！”

　　不……她只是一只咸鱼。方羲期期艾艾地试图反对。

　　但是踏樱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方羲顿时一脸绝望。

　　“好吧，如果你能保证自己在两个月内升到五级！”踏樱看见方羲像是被一只被刺破的气球，露出可怜的死鱼脸，有些心软，只好退让道。

　　踏樱作为一个行事效率极高、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相当清晰的卷王，实际上不太能理解方羲的咸鱼天性。

　　方羲顿时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委婉地替自己狡辩：“其实我每天都很忙。”

　　忙什么？自从在游戏赚了几百万，方羲暂时不打算找新工作，而是每天赖床到中午十二点，点一顿丰盛的外卖，花一个小时吃完早饭，然后才慢悠悠进入游戏，上线的第一件事一般是撸猫。

　　“真的吗？”踏樱怀疑地说。

　　方羲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当然不会把她美好的一天告诉给踏樱。

　　“真实副本能增加经验吗？”方羲试图转移话题。

　　如果可以的话，她接下来专挑真实副本升级就好了。

　　“可以，而且会带来更多的经验。”单纯的踏樱果然被方羲转移了注意力，“对你来说，出去之后肯定可以提高一个半级。只是，这种拿命换取升级的事情……白鸦，这甚至和我在斗兽场不一样。”

　　“为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厮杀，只是**上的痛苦。”踏樱看着方羲好奇的眼神，顿时察觉不妙，“你……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

　　“不是，我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方羲困惑地说，“你在游戏中，很少担当狩猎者的角色吗？”

　　经过此前交流透露出的信息，踏樱在某个星球监狱中，似乎是个残忍又强大的杀手。但在游戏中，她尽管对辅助他者乐在其中，却隐隐约约压抑着某种野心和欲望。

　　踏樱听懂了方羲的潜台词，静了静，才说：“你知道吗，在帝国里区域，有很多身体更加强壮、更加健康的天才，他们从小有最精英的长官指导，每一步都不会经历错误，每一步都会得到应有的价值，永远不会失去机会和浪费时间。”

　　方羲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很嫉妒。”踏樱平静地说，“我曾经无数次死里逃生，逆风翻盘，我用鲜血才好不容易换来的生存经验，我引以为傲的杀人技巧，在帝国人眼中

　　一文不值，因为这是他们唾手可得的东西。”

　　“事实上……我的第一职业是猎人，虽然猎人职业被诟病为鄙视端的最底层，但偏偏这个群体，就是另一个实力至上的丛林社会。而我……赢不过很多猎人，力气不够，攻击技巧不够，哪怕抱着再决然的心态也无法用武力战胜异端，在团队中没有任何价值。”

　　踏樱忽然恢复了笑容：“幸好，我偶然找到了另一条路，虽然在这之前我走了很久的弯路，但都无所谓了。”

　　从觉醒为造梦家的那一刻起，踏樱的身影彻底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轻盈跃出，从几百万的排名，一路升到新晋前十，彻底震撼了全新晋玩家。

　　而“踏樱”这个名字，在论坛里的讨论度也一度居高不下。

　　没人在乎她沾满灰尘和血液的过往，只认可踏樱身为造梦家的光辉。

　　“找到了。”方羲忽然说，把踏樱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举着长弓，随意地瞄准蛛网中的一处，放箭。

　　直接射中了白衣小孩的左臂。

　　“这里太黑了。”方羲说，“你知道吗？蛛网是黑色的，大地是黑色的，世界的墙壁也是黑色的。所以你的白色才显得格外突出。”

　　踏樱的伞尖生出数条玫瑰藤蔓，移速极快，眨眼的瞬间直接缠住了白衣小孩的身体。

　　它短暂地无法移动，但仍然挣扎，玫瑰藤蔓很快脱落了几条。

　　但，方羲已经移动到了它的面前，神色漠然地看着它。

　　她的箭矢直指“根系”的咽喉。

　　白衣小孩骤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但它很快发现这种精神入侵，对这个羸弱的人类没有丝毫作用。

　　方羲神情依旧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白衣小孩反复呢喃，发出模仿人类的、不解的声音。

　　它好不容易从真实区域找到一个漏洞，伸出柔软的双手，蒙住所有人类的眼睛，悄悄寄宿在他们最安全之地。

　　关在囚笼里，实在太难受了。

　　不能吃饭，实在太难受了。

　　不能作弄弱小的蝼蚁，实在太难受了。

　　然后，它忽然看见了什么恐怖之物，瞳孔瞪大，眼球萎缩，咕隆咕隆向后滚落到胃里，不敢出来直视这一切。

　　黑发人类的身后，凝聚着一个巨大的造梦场，像是宇宙本不该出现的存在，一场盛大而浩大的美梦。

　　造梦场里，有很多很多，像它一样的同类，被驯化的同类，它们乖巧无比，颤颤巍巍，不敢触怒造梦场唯一的主人。

　　小孩开始感到恐惧。

　　它是不是该赶紧回到囚笼，把这个消息告诉更加强大的同类。

　　“你看，这就是异端的根系。”方羲示意踏樱靠近，以一种打量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它，“你看见了什么？”

　　踏樱握紧洋伞，神情警惕地说：“一件白色丧衣。”

　　人偶师的语气极其轻慢：“踏樱，杀死它。”

　　“杀死它？可……”踏樱愣住了，无法理解白鸦一时兴起的决定，但她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传出一阵灼热感。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也是她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咿呀——”小孩的恐惧忽然消失，又一次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凭什么！只有你可以杀死我，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类，都不可以！

　　小孩憎恶又愤怒地想。

　　但注意到方羲手中的长弓，方向似有似无地对着它。

　　小孩不敢尖叫了，乖乖安静下来。

　　“这只是一团模仿人类的肉块。”方羲垂眼，认真地说，“我可以，那么你也可以。”

　　“……”

　　在一瞬间她的大脑闪过很多念头。

　　她终于完全解锁了造梦家最核心的天赋特性，没有死于这场荒诞的意外。

　　所有玩家都逃过了一劫，活了下来。

　　大脑和身体在疯狂警告自己。

　　再进一步，她的腐蚀度会不会再次提高到人类无法承受的极限？

　　但是白鸦说她也可以。

　　踏樱抬起洋伞，些微的犹豫已经消失，露出一个残忍又美丽的微笑。

　　她对着“白衣”的身体，释放了一个破坏度最大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