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她起初以为是这柄剑受到了某种感触,再定神去品,忽的惊觉这竟然是天地之间的规则在鸣颤!
乔翎反应过来——她来到了百年之前,这个时候,断山剑应该还是无极手里!
这个时空无法同时容纳两把断山剑!
乔翎感受到了空间的撕裂和异动,下一瞬,天空忽然间裂开一道缝隙,一条闪烁着靛色的长鞭裹挟着雷电的无伤威势,骤然劈了过来。
底下府邸当中忽的冲出两人,拔刀出鞘,漫天清辉当中,猝然出手!
与此同时,天际远远划来一道流光:“是谁敢在无极头上动土?!”
乔翎闪身躲过挥过来的那条鞭子,同时拔剑出招,目光一斜,望向了武器的来处。
天空裂开了一条缝隙,好像是皮肉绽开了一条伤口。
在那伤口的另一侧,乔翎看见了数张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苍白脸孔,叫她那双过于森冷的眼眸盯着,面无人色。
下一瞬,一道血箭划现在半空中,持鞭人死不瞑目的人头在半空当中定格几瞬,猛地落到了地上!
一只手穿过那道将要闭合的空间缝隙,接住了失去主人的那条鞭子。
下一瞬,“啪”地一声,卷住地上那两人,那靛色的光闪照亮了大半个天空,将其摔死在庭院中!
乔翎一抬手,那长鞭便如同丝带一般,温顺地落到了她的掌心里。
“看清楚了,”她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觑着缝隙另一边的人:“鞭子是要这么用的!”
天际行进到一半的那道流光倏然间顿了一下,紧接着调转方向,疾逃而去!
……
裴熙春匆忙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来到门前,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凌厉的剑痕,其幅度之广,剑气之强,世所罕见。
裴熙春心想:难道是师兄回来了?
可这剑气又很陌生。
进得庭院之后,更觉空气中浮动着一股交锋之后,杀气腾腾的气息,可以想见彼时的攻击有多凶戾。
被扑灭了的那场火尤有余温,袅袅地冒着几缕黑烟。
屋脊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紫衣学士,旁边还卧着一只狸花猫。
见他过来,那位陌生的紫衣学士从屋脊上跃了下来。
她手腕上盘着一条银色的长鞭,叠了几圈,蛇一样地高耸着。
裴熙春走上前去,彬彬有礼道:“这位同仁,请问如何称呼?”
那学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姓乔。”
裴熙春轻轻“哦”了一声,而后莞尔道:“原来是乔学士。”
四下里瞧了瞧,又似乎有些好奇:“先前怎么没在中朝见过您?”
那学士答非所问:“北尊现下可在中朝?”
裴熙春听得心下微动,旋即摇头道:“尊上不知往哪里游历去了。”
那学士便随意地点了点头:“我去中朝等他。”
再没说别的。
裴熙春问了几句,也只知道此人姓乔,至于别的来路也好,出身也罢,俱都是一片茫然。
他实在好奇,只是也知道中朝多有怪士,性情孤僻,不喜言语,也并非奇事。
裴熙春见她不想说,也不深问,只是私下忖度着:听声音,仿佛还很年轻?
他任劳任怨地料理了这边的事情,惊觉还在这儿抓到了户部侍郎林野亭这条大鱼……
再去瞧了里间的密室之后,更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小了。
裴熙春协同这位学士,并那只狸花猫一起回到中朝。
他并没有怀疑过这位学士的身份。
第一,每位中朝学士身上都佩戴有象征身份的玉佩,他们彼此之间是能够感应到玉佩真假的。
第二嘛,她要真是假的,还敢主动往紫衣学士的大本营里闯?
两人才要进门,忽见那只狸花猫仰起头来,稍显惊奇地看了一眼,而后道:“咦?是凤花台!”
裴熙春知道,它说的是他师傅养的那只白羽鹦鹉。
认识凤花台,还知道凤花台的名字,无形当中也更加印证了他先前的看法。
凤花台原本还在城楼上踱步,听见这声音,探头瞧了瞧,黑豆似的眼睛忽然间亮了一下。
噢噢噢!
花蝴蝶的重外孙!
它震动翅膀,俯冲而下,很好奇地端详着这只狸花猫。
再一想花蝴蝶之前念叨的话,不禁饶有兴味地试探着叫了句:“猫猫大王?”
猫猫大王瞟了这只讨厌的鹦鹉一眼,趾高气扬地抬起了脖子,没理会它。
乔翎知道花蝴蝶跟凤花台是好朋友,也知道凤花台一直活到了百年之后。
她只是没想到……原来猫猫大王也认识凤花台?
又禁不住问了句:“它叫你呢,怎么不理它?”
猫猫大王把头扭到另一边去,胡子一抖一抖的:“那只坏鸟可讨厌可讨厌了,不跟它说话!”
它曾经跟琦华一起在宫里住过,也是在那里认识了凤花台。
有一次被蛇咬了,那讨猫厌的鸟追着它笑话了好久!
猫猫大王可记仇呢!
深夜时分,中朝内部却是灯火通明。
乔翎怀抱着猫猫大王,一边走,一边摸,一边揉出一副世事变迁、感慨不已的老年强者语气:“时移世易,从前熟悉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其实是趁机搜寻皇长子和婆婆等人是否在中朝存在过的痕迹。
裴熙春悄悄地去问杨学士:“那位乔学士,您可曾听说过?”
杨学士唯有摇头:“没听说过……”
又去问他老资历的师叔。
他师叔也摇头:“我也不认识啊。”
几人对视一眼,心生疑窦,遂寻了聂学士过来。
聂学士有一门神通,可以辨别言语的真假。
乔翎还在进行老年人的感慨,忽的发觉对面来了一人。
那人到面前来,客气地打声招呼,又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从前好像没有见过学士?”
乔翎从容地瞧了他一眼,语气十分老登地道:“年轻人,试探得太浅薄了。”
“让开吧。”
她说:“这是我跟北尊之间的事情,你无需知道。”
第73章
左文敬昨天晚上值夜, 一直到天色将亮的时候,才与同僚换班,回邢国公府去歇息。
结果才睡下一个多时辰, 便又被人匆忙叫起来了。
邢国公上朝去了,邢国公夫人倒是在家, 见状赶忙叫人去把小厨房里温着的饭端过来:“你好歹吃两口再走呀!”
左文敬摸了两个鸡蛋揣在袖子里, 就匆忙走了:“来不及了嫂嫂,公廨里有急事……”
邢国公夫人想叫他都没叫住。
她叹口气,叫管事跟过去瞧瞧, 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又说:“不只是小五,估计他手底下的人都没空吃饭呢, 你去包家食店, 看他们什么时候闲下来了,就都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年轻人总饿着出去,肠胃都坏了。”
管事应声而去。
邢国公夫人长吁短叹:“怎么感觉这两天事情这么多呢!”
……
东方天际才刚透出一点明亮,地上凝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左文敬坐在马背上,听亲信压低声音道:“中郎将, 昨天晚上, 西街那边儿出大事了!”
“中朝的人在那边一处府邸的密室里清出来九具婴孩的尸体, 此外又有有灵动物的遗骸三十一具, 无灵动物的遗骸七十四具……”
“更发现了用以进行邪祀的祭坛, 疑似是无极的手笔。”
“更要紧的是——”
亲信加重了语气:“在那处府邸里,拿到了户部侍郎林野亭!”
左文敬听了前边儿那些,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再听到“林野亭”这个名字, 才是真的变了脸色:“林野亭?!”
“是啊,”亲信明白他的惊愕:“涉及到他,这案子怕是棘手了。”
户部侍郎,正四品的官衔,比左文敬还要高一级的,在东都城里,已经算是能碰到天的人物了!
尤其这些个高官身上的关系网往往盘根交错,要去查他,须得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
林野亭的妻子跟政事堂里万相公的夫人是表姐妹。
他的顶头上司庄尚书又是宫里边太妃的胞弟。
最最要紧的是,谁都知道他是当今天子在东宫时的属官,是天子心腹!
左文敬听到此处,反倒有些庆幸了:“幸亏这事儿是中朝查出来。”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如若不然,怕又得不了了之了!”
“是啊,”亲信也说:“中朝的手脚倒快,前脚把人拿住,后脚就封锁了消息,同时使羽林卫的陈中郎将率队围住林府,先抄了林野亭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