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安遥
这吴云浅说得是真是假,沈不瑜跟林子舟另有看法。这顿饭吃到夜间,凡人手艺还算精湛,沈不瑜吃到兔肉时没想到这乡野兽肉竟然可以做得这般美味,怪不得洛玄歌那小孩儿生得白白嫩嫩,原来是母亲手艺养出来的。
沈不瑜着实是羡慕了,幼年时她父亲曾为了哄她开心,也下厨做过饭。可惜她父亲没那烹饪的天赋,灵植煮得烂透,稀糊一碗汤凑合喝,让她闹了好几次肚子。
即便如此,她生辰在家时,总会得一碗烂了面条的长寿面,食不知味但满心欢喜。
吴家没别的卧房可以休息,吴云浅本想让两位恩公用她的房间,却被沈不瑜推着进了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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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里,只剩下一对逃命的假夫妻。
收拾干净的石桌上放了两个酒碗,沈不瑜割爱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搬了两坛酒出来,心疼道:“这可是我埋了十年的好酒,都是从三思淘来的好灵植酿造的。”
“酒埋十年还是太少了,怎不多放些日子?”林子舟掀开酒盖迎面醇香,赞赏道:“确实是好酒。”
沈不瑜倒上两碗,“你以为我不想多埋些时日?这酒本是我准备在百年生辰的时候挖出来的。可我父亲好酒,前几年被他偷了几坛,这两坛是剩下的。”
林子舟问:“你把这两坛全拿出来,以后生辰酒怎么办?”
“我又埋了几坛在花州,日后再去取。”沈不瑜会喝酒,但又很少喝酒。她的乾坤袋里藏着好些酒,却很少摆出来与他人同享。今日也不知道怎的,看到林子舟与她坐在这月下石桌前,莫名就像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与他同享。
林子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突然道:“我也埋了些酒。”
沈不瑜抬眼看他。
林子舟笑笑:“在隔世岛上,若赶得及你百岁生辰,我便将隔世岛上的酒都送给你。”
沈不瑜一惊:“真的假的?你隔世岛的酒可是埋了两万多年。”两万多年的酒可是稀世美酒,喝一杯能醉百年。
“若赶得上的话,都送你。”
沈不瑜坐直了身子,认真道:“你这都好久没回去过了,这些酒会不会被其他人挖了。老酒难得,万一有人刨开土顺路挖走了呢。”越想越心疼,到时候登上了隔世岛,酒被挖没了岂不是一场空。
林子舟笑道:“不会。”
“这么笃定?”
林子舟眼中带着笑意:“小姑娘,两万多年前隔世岛的岛主姓林,名子舟。”
沈不瑜端着酒碗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子舟。
林子舟继续道:“我陷入混沌前并未指定下任岛主,所以那岛上的酒应当还埋在我的故居。”
沈不瑜喃喃道:“那可是世外宝岛啊,居然是你的岛。我看古卷上说那里灵脉甚多,灵气浓厚。”修道人日思夜想的修炼宝地啊。
她又小心问道:“日后登岛了我可否留在那修炼啊?”
林子舟道:“那你要先陪我找到它。”
找,肯定给你找。
沈不瑜没把之前翻阅典籍看到隔世岛秘闻的事告诉林子舟,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若是找到了就是惊喜,找不到也不好让林子舟难过。
典籍上最后记载隔世岛出现的地方就在东海一带,恰好沈不瑜去过,就在蚌精游荡之所。
林子舟确实有些时候不按常理出牌,总爱笑眯眯看热闹。可这人说到底也是个好人,只是偶尔有些恶趣味罢了。
两万多年离家,林子舟也是个可怜人。
沈不瑜低声道:“即便没有美酒,我也会帮你找的。我们说好的,你与我成亲,我帮你寻家。”
林子舟笑了笑,话头一转:“你怎么看吴云浅母子?”
沈不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吴云浅确实是人,洛玄歌能画下那玄天狐墙画以及这只允许玄天狐族人进入的结界都做不了假。至少在这两点上她没骗我们。”
林子舟道:“你很谨慎。她确实没骗我们,屋内墙画若追溯起来,那属于玄天狐族内传承的天图,是自诞生就铭记在血脉里传承。”
沈不瑜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洛玄歌是你故友的孩子,我怎么想着要真是他孩子,你这气息早就该暴露了。”
林子舟失笑:“怎么可能?若他是玄渊的孩子,定然不会流落到这乡野之中。玄天狐尤其看中传承,特别是族长一脉。”
“不过我有疑心之处。”
沈不瑜问:“怎讲?”
“我担心洛玄歌是最后一只玄天狐。”林子舟沉声道,“玄渊的妖丹流落星寰大陆,若玄天狐一族还有族人在世,定然会寻回族长的妖丹。然而他们没有派人来找,现在又有幼小的玄天狐藏在普通凡人之中,也许玄天狐真的遭遇灭族之灾。”
灭族之灾。玄天狐一族甚是神秘,乃至沈不瑜都不清楚这隐世的妖兽的前后因缘。玄天狐是医书记载的药兽,而且还是实力不凡的药兽,若是因为这本身皮毛的缘故遭人捕杀也不至于到灭族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修道界有妖修势力,因利捕杀妖兽早在星寰的律法中禁止。
要真是灭族,极大可能是仇杀。如此看来,林子舟不会什么都不清楚,他心中应该早有眉目。
沈不瑜试探问:“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林子舟眸色一深:“嗯。”
看来是真有想法了,沈不瑜对于这其中是非没多大兴趣,细想林子舟此人性子,若需要帮忙自然会开口同自己相谈。而他有眉目却不想多讲,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白日拐走洛玄歌的那伙人,我又想了想,觉得其中有蹊跷。”沈不瑜理了下思路,继续道:“他们行事作风宣扬,服毒了断的行为与行事相悖,这是矛盾之处,而顶着讨命人的名号来做这件事,倒像是祸水东引。”
早些时候吴云浅在,沈不瑜没有多说。眼下只有林子舟,沈不瑜将黑衣人的事跟他捋了捋。
黑衣人行事嚣张却井然有序,顶着讨命人的名号却说是为无双城做事。沈不瑜心想,若这黑衣人来自无双城某个世家,却又将事情的帽子扣在讨命人身上,那么他们是何居心?
沈不瑜道:“洛玄歌究竟是他们的目的,还是势力暗斗不小心殃及?”
林子舟道:“若我猜想不错,目的是玄天狐,背后人怎么想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只需明白他们借用他人身份来行事是为了掩人耳目。”
“知道他们的目的,这经过倒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他们还会来找洛玄歌。”
洛玄歌的事他们只能静候情况,沈不瑜心想的是另一回事,林子舟这么笃定玄天狐是他们的目的,定然是跟他所想灭族之事有关。玄天狐,无双城,隔世岛这三者必然有关系。
林子舟看到沈不瑜沉思的模样,微微笑道:“你既然想这么深,怎么不直接问我?”
“不问。”沈不瑜断然道,“我想得深未必就感兴趣。”
林子舟笑笑:“今夜的兔肉味道不错,明日我还想尝尝,只是不知道这兔子还会不会冒头。”
沈不瑜哼哼两声,今晚的饭菜就没看你动过几筷,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想守株待兔等着兔子来自投罗网吗?
猎物来不来咬饵,沈不瑜不知道。但她知道林子舟此人笑得越和善,肚子里水就越浑。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不瑜:坐拥宝岛跟美酒……
没想到林子舟家里有矿。
谢谢阅读~
第 51 章
天明之后。
洛玄歌比他娘亲先起床,天微微亮时就躲在门后悄悄看沈不瑜这边。
林子舟早起修炼已成习惯,随地捡起的枯树枝一招一式重复着枯燥沉闷的剑招。
他步法沉稳,早已不像刚醒来那时生疏。剑修挥剑万次才算入门,林子舟的剑稳而快,剑招起手跟收招看似简单却另有玄妙之处。
沈不瑜坐在一旁托着腮看他许久,觉得他这剑耍得挺好看的,到总归少了些什么。她细想一番,突然意识到林子舟好像还没有自己的剑。
剑修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剑!沈不瑜懊悔地拍了下腿,怪不得看他耍剑总少了些滋味。
这锻剑还是要看剑修名门,特别是剑修极其讲究本命剑,林子舟既然是剑修定然是需要自己的本命剑。没有本命剑的剑修实力可就削弱了大半。
她暗暗地想着星寰大陆上可有什么锻剑名门,突然看到门扉后面露出来小脑袋,那不是懂事的小孩儿吗?
洛玄歌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目光往林子舟身上飘。
沈不瑜笑笑,朝他招了招手,洛玄歌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直直撞进沈不瑜的怀中,还仰头笑得灿烂。
沈不瑜将他抱在怀中坐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轻声道:“小孩儿今天这么早呀?”
洛玄歌嗯嗯了两声,又指着林子舟问:“哥哥是在做什么啊?”
沈不瑜道:“在练剑。”又简单同他说了说练剑是什么。
洛玄歌点了点头,转头看林子舟看得很是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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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了好一会,彼此不说话到了天边大白。旭日东升过林间繁树,朝阳大洒万里碧空,乡野鸟雀飞跃啼鸣。
林子舟一式练完收招,余光瞥见一大一小两人就坐在木凳上,神色认真地看着这边。
林子舟双手放松笑了笑:“看得这么认真?”
认真观赏的两人回过神,沈不瑜摇了下怀中的洛玄歌,小孩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高声夸赞道:“哥哥厉害!”
沈不瑜附和道:“嗯嗯厉害厉害。”
练剑哪里能看出厉不厉害,林子舟没去揭穿这违心的夸奖,他目光在洛玄歌身上停顿了一会,走过来问:“小孩想不想试试?”
洛玄歌歪着头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问:“我可以吗?”
沈不瑜冲他点了点头。
“来。”林子舟伸出手,将他从沈不瑜怀中接过。
沈不瑜怀里没了人,那柔软的小屁孩被林子舟带了去,心中有些不舍。不过一会,洛玄歌被带到空旷的院子里扎起马步,而厉害哥哥林子舟就半蹲在他身边,伸手指正小孩的动作。
教小孩子扎马步可不容易,小孩玩心重很难能集中精力来专心做好一件事。况且扎马步这事又久又累,可不好教。
玄天狐族的小孩儿也算是林子舟的后辈,不过这教导修炼还是要看林子舟的意愿。沈不瑜看着林子舟那熟练的动作,把洛玄歌的动作摆正,还注意到了好几处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地方。
他的样子不像是初为人师,教导小孩的事在他眼中很是平常,刚迈入修途打基础的要点比沈不瑜知道的还要精细,就好像是熟练于心,应该是教导过不少人。
可林子舟不是一岛之主吗?平日处理琐事都有得忙了,这当隔世岛的岛主还要教小孩儿修炼?沈不瑜有些茫然,突然不明白这隔世岛岛主到底是不是份好差事。
“我也曾想过歌儿修炼的样子。”
沈不瑜回过头,发现吴云浅怀中抱着几卷卷轴站在她身旁不远。
吴云浅发现沈不瑜看她,回了个淡淡的笑容同她说了声早好。
沈不瑜站起身走过来,“吴姑娘起得挺早的,这是打算去哪?”她看了看吴云浅手中的卷轴。
吴云浅低头看了眼怀中物事,轻声道:“前些日子大雨,有些画潮了,我正想拿出来晒晒。”
沈不瑜有些好奇吴云浅的画是什么样的,左右无事干,她道:“那我帮你吧。”
院中有放着竹筛的矮小架子,吴云浅把竹筛拿下来后,搬了块木板过来铺好。她扫了扫木板上的灰尘,才从沈不瑜手中接过画卷,轻声道:“我夫君还在时,曾与我说过教导歌儿的事。那时我身怀六甲,歌儿动得厉害,他便说等孩子会走会跑了定要叫他在院里蹲马步,让我好好瞧着。”
沈不瑜一愣,吴云浅在解释方才失语。这位妇人心细,其实想得透彻,她知道自己错口而出的感慨可能会让人误会,便择了合适时候来把事情解释。
感慨是人之常情,况且说的是自己孩子,欣慰也是自然而然的。沈不瑜没放在心上,不过听她这么讲,倒有些可怜她孤身一人拉扯孩子长大。
沈不瑜道:“他现在会跑会跳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