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安遥
“我教不好。”吴云浅笑了笑,“我是个凡人,比不上他们妖的悟性。这妖要怎么修炼我夫君虽然唠叨过,可我听是听却没学会点皮毛,也怕教不好孩子。”
沈不瑜蹙眉道:“小歌儿也是个妖,总归是要进入修途。”
修炼天赋越好,及早入门才是要事。
“等孩子大了,他会有自己想法。”吴云浅说:“到时候天大地大,总有他想去的地方。”
摊开的画放在架子上,画中人是个眉眼凶戾的男人,抱臂倚靠在窗边,依稀可见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沈不瑜多看了几眼,不是熟人。
吴云浅轻声道:“让您见笑了,这是我夫君,他整日摆着个臭脸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一样。他毕竟是妖,修炼之后长寿于我,平日我与他打趣,总得他生气反驳,长得也凶不像是好妖。”她夫君最烦她说白首以后的事,每每她说起总会得一顿臭骂。
沈不瑜一顿,“不会,你画的很好。”画中人十分传神,哪怕撇嘴的小动作都被画师笔尖绘上,早已铭记在心。
她看了眼吴云浅,恍然觉得这应该是思念,画作被完好的保存,哪怕阴潮天气吴云浅也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这说到生离死别的难过,沈不瑜不知如何安慰,这期间情愫相异,她拿不准怀念一事于吴云浅而言是揪心还是欣然,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好话:“我与我夫君也是人妖相恋。”
说出口又觉得不大对,赶忙解释:“我没有故意挑你伤口,只是想说人妖相恋没什么不好。”
吴云浅一愣,没想到沈不瑜突然会说出这话,她笑了笑说:“你们关系很好。”
“不大好。”沈不瑜抱着画卷闷声道:“我觉得他老是捉弄我,一点也不尊重我。”
吴云浅笑笑:“您觉得尊重是怎样的?”
“大致是尊重我的决定以及不要拿我开玩笑……”沈不瑜想也不想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当话音渐散,她惊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吴云浅眼角余光看了下林子舟,又问:“那他是怎么不尊重您的?”
沈不瑜哑口,林子舟没忤逆过她的决定甚至百般顺从,她喃喃道:“他其他挺好的,就是喜欢拿我开玩笑。”
吴云浅闻言笑笑:“朋友之间尚有开玩笑,更何况夫妻之间呢。我想另一位恩公即便是开玩笑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未真正伤害过您。”
沈不瑜不解甚至有些茫然,她身边鲜少有人同她开玩笑,好友都是正经人,哪怕是少年相识的徐清光也未去踩她痛脚说话。
她天生就长了一张不能开玩笑的脸,没人会不要命地上前来说她不是,她知道可以开玩笑,却未去多想朋友之间开玩笑是常事。
吴云浅道:“我夫君也会同我开玩笑,老是说看中我年轻貌美,等我人老花黄时他便要弃我而去。可他说归说,我生病难受时总会守在我塌前喊我浅浅。”
“你知道他不是真的开玩笑,所以无需在意。”吴云浅眨了眨眼,低声道:“也许是想见您多笑笑,才时常逗您。”
“啊?”沈不瑜愣愣地回想了林子舟的所作所为,这老古董虽然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心思过深,可同她开玩笑时总是脸上笑笑不多一言。
这原来是为了讨自己开心才做的举动吗?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
吴云浅没再多说,把画都摊开后摆后才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择了个好角落放着。
沈不瑜回过神来看到那与众不同的信件,好奇问:“里面也是画吗?”
“不是。”吴云浅羞涩地摇了摇头,脸上欣然道:“是我夫君写给我的情书。”
吴云浅脸上带笑满怀欣喜,沈不瑜面无表情地想着,原来夫妻之间的相处是开玩笑跟写情书。
“娘亲!”远处洛玄歌忽然高喊一声,两人循声望去。小孩儿蹲着马步,脸上带笑地看着她们。
吴云浅走了过去,站在小孩儿旁边夸他:“歌儿学得真好。”
她说完又同林子舟道:“小儿顽劣,谢谢恩公耐心教导。”
林子舟道:“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导师吴云浅: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不过脑子。
成亲不久沈不瑜: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可是我没想明白。
谢谢阅读~
第 52 章
撂开的桌子底下趴着两人,鼻青脸肿不敢说话。四周昏黑压抑,偌大的屋内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嗤笑一声,命人拽着那两人的腿拖到院子里。
屋墙甚矮,人影肃穆。
拉出来的两人被扔在院里缩成一团不敢抬头,脸扑在枯草土灰上。
为首的人领着刀走到院子里一身着青袍气势不非的男子面前,屈膝跪下禀告道:“落跑两人已擒回,请问大人要如何处置?”
男子微微抬眼,眼中尽是不耐,“杀。”
跪着的黑衣人领命,挥手就让其他人把人拖走,免得脏了大人的眼。
新来的大人是主上亲系心腹之一,就是脾气不太好,得小心行事。
顾六十分烦躁,因为差事不顺被主上派来西蜀这鬼地方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区区两个叛逃的蝼蚁也要浪费他的时间亲自过来。
他瞥了那黑衣人一眼,对这人印象差了几分。好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等他把这事办好了再上报,也理应再得青睐被主上调回去。
留下几人收拾残局,免得暴露痕迹留下马脚。西蜀这些人蠢是蠢了点,办事的态度勉强过得去。
顾六往外走时,院外有几人围着窃窃私语讨论什么。他目光一沉,身边的人立马狗腿地冲着那群人骂道。顾六听得心更烦了,若不是还得使唤一段时间,他早就将这群呱噪的人就地解决。
同明面上的人办事就是麻烦,一点手段也不能使。
被骂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大胆子走上前来,“属下......属下有事上报。”
顾六面无表情,身旁的狗腿立马喝道:“说!”
那人颤着声音禀告:“前几月让我们盯着的那只幼年玄天狐,我们本来抓到了,可被别人搅和救走了。我们派去的弟兄去了好些天都没音讯,我们需要援手......”
狗腿道:“蠢货,连一只玄天狐都没抓住还敢来打扰大人......”
顾六突然道:“你们说的是玄天狐?药兽玄天狐?”
“是是。”
狗腿没想这位大人为何突然有了兴致,话音一转赶忙解释道:“西蜀查探玄天狐一事是上一位大人吩咐下去的,前几个月突然有人来报说在边界一小镇上发现了玄天狐的身影,这几个兄弟就是领队过去的。”
顾六目光一沉,“真是玄天狐?”
黑衣人道:“肯定是,跟主家下来的通缉令上的描述一模一样。我们跟了好些时日了。那幼崽住的地方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好不容易他跑出来了,却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修士救走。”
玄天狐一族的事主上一直十分关心,甚至派遣了重要心腹去东海查探。没想到这东海还没查出事来,这玄天狐竟然在西蜀出现了。若他抓了玄天狐回去,岂不是又能挽回主上的信任?
“在西蜀何处?”
那人一愣,面露欣喜马上道:“西蜀边界鹿林山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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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林山,风雨欲来。
洛玄歌最近天未亮就起来,扰了沈不瑜两人喝酒,眼巴巴地坐在一旁等林子舟带他扎马步。
沈不瑜觉得不是滋味,一是喝酒还没喝到尽兴被小屁孩扰了兴,二是想不明白为何林子舟那么受欢迎。
她起初觉得洛玄歌是个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孩子,不过几天就觉得小屁孩就是一个样不会看情况行事。沈不瑜沉着脸看顶着天黑就在扎马步的两个,酒喝起来不得滋味。
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云浅是天蒙蒙亮才起的,起来后也不会立刻去忙事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子舟教洛玄歌一教就是一个上午,沈不瑜闲着无事就坐在一旁给鱼三编辫子。
这日子平静得十分奇怪。沈不瑜预料那伙人应该会在近日动身,却一连五日未见身影。
吴云浅一直没歇下报恩的心,禽圈里那两只鸡因为沈不瑜说的话免遭一难,她便将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沈不瑜前几日还见灶上挂着好几块熏肉,晾干的肉片总是留着过冬用的。这才刚刚入秋,再加上这每日用心烹饪的膳食,沈不瑜不用多想也知吴云浅冬的什么心思。
修士愁因果愁的是藕断丝连的债,沈不瑜倒希望吴云浅能放下这无谓的报恩。
沈不瑜也委婉表示过,可隔日吴云浅就会换别的花样来报恩。与其让她豁出一切还不如自己提点要求。
“昨日的汤不错。”昨日是素汤,沈不瑜记得那菜是吴云浅自己种的。
她话说完,吴云浅就放下手中的刀匆匆去菜园里摘了两株回来。沈不瑜叹了口气,希望那伙人早点动手,她才可脱离苦海。
吴云浅将锅盖上,回头时看到沈不瑜靠在门前头抵着发呆。
“您是在看林公子吗?”吴云浅突然问。
沈不瑜一惊,看是吴云浅又恹恹道:“无事。”
“林公子其实是玄天狐对吗?”吴云浅淡淡道:“我夫君留下族内的结界,能进来的也应是他族内之人。”
沈不瑜顿然,林子舟可不是玄天狐,他只不过是用了玄天狐的妖丹掩盖气息,本身还是个已经身死的傀儡。沈不瑜没有应她。
过了片刻,吴云浅却道:“他死前在等。”
沈不瑜微微看她,“等?”
谁在等?
吴云浅自顾自轻声说了起来:“我与他相识是在山野,那时他只是孤身的狐兽,受了重伤被我带回来。我以为他伤重命薄熬不住,后来他挺了过来渐渐恢复。”
原来是在说她的亡夫。沈不瑜解释道:“玄天狐乃药兽,有自愈的天赋。”
“我以为他是普通狐兽,有日却口吐人言告诉我他被追杀才伤成这样,说是等伤势恢复便启程离开不拖累我。”吴云浅眼色温柔,好像在回忆什么,“那时他在我这已经一年有余,若真是仇家上门也该找到他了。我孤身一人,好不容易得他相伴,自是不愿他走。”
沈不瑜微微蹙眉,洛玄歌的父亲是被人追杀至此的?“所以你留下他了?他被追杀之事可有与你细说?”
吴云浅微微讶异,她看到沈不瑜眉目紧蹙,心中不由得紧张了一分,“他只与我说过,他们一行人自东海出来,在中原地段被人追杀分散,并未说追杀他们的是何人。”
自东海出来就遭人追杀,中原地段莫非是无双城附近?沈不瑜心中细想,先是拍卖会上林子舟故友的妖丹,再是吴云浅夫君一行人被追杀,若妖丹之事与此有关,那么是有人从一开始就盯着玄天狐行事。
玄天狐一族出自隔世岛,运气好点这被追杀的只是少数玄天狐,而其他玄天狐还是照旧生活在隔世岛上。可洛玄歌的父亲为何会从东海宝岛上出来,又是因为什么泄漏了行踪遭人追杀。
沈不瑜觉得这一切应该是个环环相扣的局,无论是大隐于世的隔世岛,还是消失了的玄天狐一族,都跟林子舟脱不开干系,或许应该说跟两万六千年前发生的某件事脱不开关系。
“你夫君是在等其他族人?”沈不瑜问。
“他是这么说的。”吴云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曾说过他们之所以离开故乡是为了找一个人。具体找谁,他也没明说。”
找人?玄天狐离开隔世岛的目的是为了找人?出外找人却遭人追杀,这局势可不大妙,就像是困兽殊死一搏。
林子舟知道这捕杀玄天狐的是哪方势力。如果玄天狐也知道此事,那么冒着被追杀也要出来寻找的这个人或许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沈不瑜问:“他可曾留下什么?”
吴云浅摇了摇头:“他只留下了庇护我们母子的结界。”她小心说话,自己随意一提的话让恩公变了脸色,心中有了些猜测。纵使现在风平浪静,但她依旧害怕噩梦重来。
她隐隐后怕,想着意欲拐走她孩儿的跟当年追杀她夫君是同一势力的人。
沈不瑜心想这隔世岛未免也太神奇了吧,先是有灵脉是天地灵气汇聚之所,再是生养了一族传说中的药兽玄天狐,现在还冒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仇家势力。
“哎呀汤忘了。”吴云浅想起了被搁置一旁的素汤,赶忙匆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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