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五言书
走到卧房前,我看到度辛了无生气倚墙半卧,银白色战甲血迹斑斑,竟比我还要狼狈。
心头突突直跳,我弯下腰轻轻摇了摇度辛肩膀,他缓缓抬起头,我这才松了气,正要询问发生了何事,度辛紧紧攥住我胳膊,力道之大几乎像要捏断我骨头。
他双眼布满血丝,流下的泪水在脸上冲刷掉两道血污,暗哑嗓音哽咽不止:“阿妧,你终于回来了,还……赶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三次元有点忙,明后两天还要去外地给表姐当伴娘,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按时更新,只能尽量啦……下周应该会回归稳定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娃娃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我咬紧牙关,强忍住身上伤口的疼痛, 挣脱开沧濯的搀扶, 跌跌撞撞向绫儿的房间奔去。
夜风隆隆刮过我破烂衣衫,我抱紧双臂,妄想抵挡入骨寒凉。
“一年前被我们打下的巢氏部落, 有数十人逃脱, 他们借了颛顼的兵, 趁今夜你们都不在偷袭了部族……绫儿她, 为了护族中孩童,身中数刀,药师用灵芝替她吊着一口气,她在等你回来……”
忽明忽灭的火光把床上奄奄一息的倩影照进我眼中,我脚下再也站立不住,扑倒在床边,绫儿听见声响,艰难睁开眼, 那双向来爱笑的眼睛, 此刻失了焦距,晦暗空洞的想要辨别我所处方位。
我握住她冰冷的纤手拼命哈气, 可怎么捂也捂不热……
“阿妧……”她一张嘴,血立刻顺着嘴角滑下,“死前能见到你,我很满足了。”
泪水在脸上肆虐,我呜咽着语无伦次:“绫儿, 不会的,我会治好你的。”我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攥紧药师的衣摆,小心翼翼问道,“药师,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要什么药材,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取来。”
他眼中有恼意,沉默片刻,终是哀叹一声,掰开我的手:“你若不擅自离开,度辛又岂会独木难支,巢氏岂能轻易攻破屏障,绫儿姑娘岂会药石无医?”语尽,甩开衣袖摇头离去。
医师言如沉钟狠狠砸在我心间,双耳仿佛灌进了铅水,嗡嗡难止,沧濯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又或者没说,我没能听清。
如果不是我违背师父的命令,私自去追朱厌,绫儿就不会成现在这样……
是我害了她……
“阿妧,你别听他的,这不怪你。”绫儿呕出一口血,渐渐声如蚊蚋,我凑到她唇边,如兰气息擦过我耳朵,却也不带一丝温热,“是敌人狡诈,不怪你……你还记得我们九岁时候么?那时,我不听大人的话,自己跑上山玩,被狼群围困,如果不是你及时找到我,用法术击退狼群,我早就死了……这次亦然,你杀了朱厌,就是救下了更多族人的命,阿妧,你一直都把大家保护的很好。”
“所以,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够了,我相信你的判断,从小到大都相信你。”她扯动嘴角,露出淡淡微笑,“来生,再和你做姐妹,好不好?”
“好。”
“那时候你可得让着我,像这辈子一样。”
“好。”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绫儿涣散目光忽然集中了一瞬,向我身后望去,是沧濯的方向,她气若游丝轻唤了声:“阿妧,沧濯他……”
再没了声息。
我不知她想说什么,也不知她到底喜不喜欢沧濯,没说完的话,究竟是想倾诉潜在心底对沧濯的不舍,还是希望沧濯能够照顾好我。
她把自己最后的时间,都留给了我。
我想记住绫儿的面容,但泪水遮挡了视线,即使伸手抹干净,仅看得清一瞬,便再次模糊不清。就像绫儿消逝的生命,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法留住。
在这世上,无法预料的是前程,无法挽回的是过去。
我伏在绫儿身上,哭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中,我仿似陷入了一场无边梦境。
梦里,我和绫儿变回了小不点,我俩亲人都去世的早,互相扶持着长大,我自小调皮,屡屡和度辛胡闹,绫儿每次都怯生生的在师父面前替我求情,我被罚跪,她会偷偷带烤鸡来看我……
我根本不想醒来,就这样一梦千年,多好。
绫儿的稚嫩脸庞渐渐化为波纹,荡漾无痕,倏尔景色变换,我一愣,这是……不周山?
可这不周山,与我熟悉的一点也不像。我躺在鬼哭坪的草地上,身前站着的男子徐徐转过身,他面带嫌恶的看着我,容貌和沧濯极为相似,只不过要比沧濯显得年少些。
“放我下山。”他瞪视我,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快些练三昧真火,太阳下山前练不会,我就把你扔进妖狐巢穴,给小白他们加个餐。”我挑眉,翘起二郎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笑嘻嘻道。
这是我?!
我怎么可能这么贱兮兮的说话!还一副……不得体的模样!
不对,不对。
脑中忽有撕裂疼痛,眼前景物皆破碎成片,我以为自己会疼到失去意识,却不想生出了微末力气,醒转过来。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沧濯见我睁眼,满是疲惫的眼睛倏尔一亮,我又忆起梦里那个倔强冷漠的少年,恍惚之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那是梦么?为何真实的仿若发生过?
“绫儿……绫儿呢!”我抓住他伸来扶我的手,满怀希冀问道,所盼不过一句:你做了噩梦,绫儿还好好的在房里睡觉。
“她……”沧濯垂下眼眸,沉吟半晌,随即反手握住我,定定道:“她死了。”
“不、不会的,我要去看她。”我甩开他翻身下床,这样剧烈动作,肩头包着白布的伤口又绷裂洇出血色。
沧濯小心避开我的伤处,牢牢制住我身体:“绫儿死了,三万年前就死了,而你呢?也要死在这缥缈虚无的幻境里么?”
他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起伏,但落在我耳中有如千斤,我震惊看着沧濯平静无波的墨眸,硬是从中读出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焦急。
“你在说什么?”心头疑惑与诧异太多,我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墨墨迹迹挤出五个字。
“你在不周山上与那只厉鬼缠斗后坠落天维幻海,我虽立即追随你跳下,却还是没能拉住你,那时我想着……就这样和你死在一处,于我而言亦是幸事。”
“可我没有死,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不周山,和你做山主时完全不一样,我找了你很久,不知找了多少白昼和黑夜,终于……在猎洞里见到你。”沧濯眸中泛起沉痛。
“那时候我才明白,这里是三万年前的不周山,属于你的上古,而你因为天维幻海的法力失去记忆,变成了彼时的阿妧。”
他说……我是三万年后的人?这也太荒谬了!
拍了拍身下床板,发出“咚咚”声响,我轻笑一声,反问道:“这是假的么?你闻到的每一缕花香,摸到的每一块木头,见到的每一个人,他们是假的么?你现在告诉我,这是幻境?我该如何相信?”
沧濯摇头:“我无法证明,天维幻海,的确有如现实。阿妧,我不愿看你沉缅于过去,但我会陪着你的,等你……消除了心中执念。”
我绕开他走到门口,扣着门板的指尖发白,暖阳悬空,明光照进门扉落在我泪痕干涸的脸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比寒冬更为冷漠:“你等的不是我,是你口中的山主。”
说完,我大步离开了房间,身后之人说没说话,我已经不是很在意,心头倒是添了点黯然销魂的惆怅,我突然觉得,先前的同生共死、缱绻温柔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我和沧濯之间,隔了遥远的距离,有三万年之远。
倘若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那所爱跨了无尽岁月,岁月可有痕迹生?
压下芜杂情绪,我盯着脚下蜿蜒曲折的黄泥路,每落一步都留下一个脚印,好似要让泥地记住我来过一般。
信步走到小广场,村里已经打扫干净,除了地上有火灼烧过的乌黑印子,全然看不出曾经受过一场浩劫。
而高台之上,绫儿的尸体置在正中央圆木搭成的床板上,太阳一落,火葬仪式便要开始。
日光仍盛,我抬手遮在眼上,这才看清高台前几位族人围拢其中的两人,是师父和飞廉。
我被师父唤到一旁避开众人,他面对我时,面上即使再严厉,眼中总是带着笑的,是以我常常不把师父的责骂放在心上,然此刻,师父眼睛里只剩冰冷。
“我说的话,你全当作耳旁风了。”师父侧目看了我一眼。
我无法反驳,尤其在绫儿的尸体面前。我预感到接下来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叱骂,于是乖乖在日光不达的阴暗角落抱膝坐下,背后倚靠着高台,仿似借此便能贴着台上的绫儿,感受到她的气息。
“明天率军出战,你不必再跟随队伍。”师父冷冷淡淡道。
我一愣,师父向来都是罚我禁闭或是体力活,不会不让我跟着他上战场的,我急急道:“师父,我要去给绫儿报仇……”
“跟在你身边的那人,你可曾调查过?”师父话音突转,令我措手不及。
“没、没有。”我偃旗息鼓,小声嘟囔。
师父面上薄怒:“教了你这么久,却连最基本的防范之心都丢了么?他领你去杀朱厌,居心何在,你想过没有?”
我顿了顿,指尖在沙子上乱划:“是我要去的,他是担心我。”
“一介樵夫,为何会用三昧真火,术法修为比你还高,甚至能使夏禹剑,其中种种巧合你考虑过么?你的脑子,是长来看的?”他大怒,“此番再让你上战场,恐怕怎么被奸细偷袭溃败的都不知道。”
“沧濯他不是奸细。”我不服气,咬了咬嘴唇道。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我已经派人去押他到审讯房,我上刑之后,一切自然清楚。”
我暗道不妙,顾不上师父的怒火,踉跄爬起,向房间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闹脾气,心里还是牵挂着沧濯的山主大人呀~
距离恢复记忆不远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寂照不安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我赶回房间里时,并没有看见沧濯, 只有师父派来的两名神将面面相觑。我见状松了口气, 若真被师父严刑逼供,恐怕不是也要变成是。
沧濯走了,我心底既有庆幸, 又有失落, 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或许他会在别处找到要找的人, 从此再也不记得我了。
“他既已离开,我便饶他一命,下次若再见到,格杀勿论。”师父凉薄的声音在我门前响起。
我坐在床边,低头敛眉看着木床栏上整齐刻下的“沧濯”二字,我分明不记得自己会写这种字,那时也根本不认识沧濯此人,为何会在睡梦中这般举动?有没有可能……沧濯说的都是真的?
师父走了很久以后, 我仍然苦着脸琢磨其中关联。
“阿妧, 你莫要再和水神闹脾气了,去给他认个错, 他会原谅你的。”
我有气无力抬眸望去,飞廉面含忧色踏进门来。
“我没错,有什么好认的。”接二连三被质疑,我心中渐渐涨了火气。
飞廉哑然失笑:“你说的都对。”他顿了半晌,低声道:“阿妧, 军令已下,明日将于不周山脚和颛顼大军正面对抗,这一战不知要打多久,你……好好护着族中人。”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仗不能打!”
言罢,我怔在原地,看向桌前坐着的飞廉,他亦是一脸懵,拧眉问道:“为何不能打?”
面对飞廉如此寻常的疑问,我嘴唇张张阖阖,似启非启,楞是说不出缘由,只是心里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坠落感,仿佛即将丢失什么,这种预感令我恐惧。
上一篇:建国后我靠守大门为生
下一篇:女风水师她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