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行歌
我感慨:“啊,你原来活有一千年了啊。”
堪伍怒目:“本大爷乃一代魔族少主活了三万岁了你这丫头少有眼无珠!”
我推推手,“好了,别骂人了,继续,那小白脸怎么着你了?”
堪伍再次七七八八讲了一通,顺便把之前那神仙使诈的事儿又提了一遍,越说越憋屈。
千年前魔族与天庭有一场交战。
具体原因无从考据,毕竟千万年来两族都是互不相干各自过各自的,战争不大不小,只不过后期出了状况。有个神仙,应是几万岁的上神了,竟然一口气闯进了七魔宫之一浊魅殿。这对魔族而言是相当不光彩的事。
只不过这上神进了大殿却退了所有天兵,独自一人找了当时魔君——也就是堪伍的兄长,朝他讨要一样魔族圣物。魔族向来爱研究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性格豪爽脑子动的也快,几百年折腾出几十样儿来,因此所谓的魔族圣物,甚多。
“说起来是圣物,但是也不怎么用的,搁在石室里有个几千年都快发霉了,比起族里其它几样简直微不足道,那小白脸不说大哥还真忘了,奶奶个熊。”
“那他要的是什么?”我八卦心起,神仙无欲无求坦荡荡,这般大动干戈感兴趣的不多。
“不就是一盏灯吗?娘的还打进来了,那小白脸,要是老子管这事儿直说就好了,魔族圣物顶个屁用。”
“灯?”
“可不是,聚魂的灯,模样做的还挺漂亮,不过那东西就是我大哥做的一件失败品,因为嘛,”堪伍耸耸肩,“魂魄灰飞烟灭怎么可能重新聚起,管他是神仙还是妖魔,纵然法力无边,可生死轮回不可逆转,这谁都知道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这是大千世界戒律。魂魄散了,从然可以超度升天,但已经散了,不可成人形,特别是凡人生魂,灰飞烟灭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生死人肉白骨一方神力也无可奈何。
“我大哥当年还不就想试试,当时灭了多少魂魄呀还不就是失败了,久而久之不就搁那儿了?小白脸神仙就要那个,给了就撤兵,我大哥就问他要这个做什么,他就说救他妻子。后来才晓得他娘子是个凡人。啧啧,竟然爱上一个凡人,千万年干这傻事儿就他一个。”
我闻言一呆,浑身血都凉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堪伍舀手在我眼前晃晃,“喂丫头你没事吧?”
我又缓了缓,才提了气儿,发出声音,“然后呢……?”
“然后我大哥就给他了呗,说是借给他,高等魔族有一样儿神仙是万万比不上的,就是看清被打散的魂魄原来模样,因为那神仙神气太冲对阴魂致命,所以锁魂灯这种玩意儿只有我大哥那样的魔族才做得出来。后来不久撤兵了嘛,本来好好的,几百年后就传出小白脸把他小娘子生魂聚起来的事儿了,娘的消息还封的真严。这事儿传到咱们这儿大哥一位小妾听了那小白脸如何千辛万苦救回自己娘子——奶奶个熊的就芳心暗许了!暗许你妹!我大哥的小老婆!娘的还跑到天上去了,当时我大哥脸上多挂不住你说是不是?我一听不得了,还不就揣了物什找他对挑了!最后,最后不就在这儿了?”
堪伍在那里长吁短叹,“你说神仙喜欢上凡人姑娘就算了吧干嘛还娶她,谁都知道凡人怎可能怀神种,怀上的不都死了,是说是不是?”
塔内咒文流转熠熠散光,那天顶开口处的阳光渐渐散了,细细的尘埃在灰色寒凉的寂静空间里浮动,我仰头看那束光芒越来越淡,眼前有些恍惚,又垂下了头盯住自己身上的黑衣,“……这种事儿,我没听说过。”
我听见我的声音很涩,慢慢地问他:“你说的那个神仙……你知道是谁么?他、他是不是总穿着一身白衣?”
堪伍捏下巴想了想,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异样,自顾自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想,那小白脸长什么样儿来着?啊对了,他好像是……”
话音未落他就停了,地面震了震。
他眉毛一挑,四下瞅着,“娘的又怎么着了?”
光阴渀佛凝滞,下一瞬,空中万字经文咒法啪啦啦焚灭,落成黄金雨珠由四十九丈高空疾疾坠下——如阵阵放射的细密万箭临空笔直而降,塔身摇晃,堪伍伸手一把捞起我滚进楼梯下方抬头。视线尽头那座描绘咒文贴满符纸的三丈三白檀枝大门,正从两边缓缓打开,发出轰隆隆低沉震响。
感觉到堪伍的僵硬,我也怔怔抬起脸。
外界白光流泻而进,紧随而来的是翻滚的云烟雪花,一溜儿在地面上徐徐漫开成仙境,雪粒飘舞。
忽而间眼前一晃,堪伍一声咒骂跳了出来,摆好架势一手捞着我,一手指不紧不慢走进来的黑发男人骂道:
“我x你娘,你这冰山小白脸!今儿你自个儿洗干净了送上门本大爷就不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苍音出场
新角色堪伍说了很多秘密出来啊╮(╯▽╰)╭
33十世待君安
我第一次看到小苍离是我生下他的第二天清晨。
昨夜累极,疼痛撕心裂肺,几度的晕眩中听见第一声啼哭后昏睡过去,心里如同密麻的黑虫盘虬般不安,终于有力气挣扎着睁眼时,二手产婆满面微笑地抱着襁褓里的小东西到我床前。
“姑娘,你这娃儿生的可真好看,俺接生这么多年到现在没瞧过这么标志的娃娃,以后要迷死多少姑娘了,”她笑呵呵地把苍离送到我怀里,“你看看,是个男娃儿,健康着呢。”
我低头瞧他,因为虚弱眼前是模糊的,但还是瞧清了他皱巴巴的鼻子和扁扁的脸蛋,丑到不行像个小怪兽。
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个小怪兽,喜欢到不行,我好好抱着他,用鼻尖蹭他的脸颊,蹭一下,他眉毛就动一下,那时候还没有长毛,就是两条细细丑丑的凸痕,最后我小心翼翼亲了他一下,他那么娇嫩,肌肤薄薄的要破了一般,他就撇撇嘴,小嘴巴张开,又抿起来。
我笑了笑,声音虚弱,内心像是浸了热糖水,满满的,胀胀的,甜甜的,“他可真丑。”
“哎呦喂我的姑娘,刚生下来的娃儿都是这样的,俺告诉你,凭俺的经验,等过些日子,你家娃儿脸张开了,绝对是迷死人。”产婆笑嘻嘻地,将一切打理好后留我们母子二人在床上,自个儿忙去了。
我一直看他,这个小怪兽,他有些冷了,我便将被子给他包了一层拢在怀里,心想,是了,这便是我的孩子了,我独一无二的小宝贝。
无论多辛苦,我一定要他快乐健康,这个孩子生来没有爹爹,我要给他双倍甚至更多的爱护使他幸福。以后他长大了,娶亲了,离开我了,我也要告诉他好好疼自己的妻子,她只有你,你离开她,她会有多么痛。
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望着空荡荡屋子,心里想。
呐,臭虫子,你总说我身子不好,可是你看,我把我们的孩子好好生下来了,他以后会长得像你,说不定和你一样有好看的眉毛和眼睛。
可是你不要我,你也不要他,我是不是哪里不好,你才不要我?
我抱着孩子一点一点小声哭了起来,怕惊到孩子,喉口塞满了悲伤,压抑地颤着。
那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流泪。最后连苍离掉进奈河灰飞烟灭时,我没有哭,只是木然呆滞地跪在河边,跪了三天三夜,第三天漫天下起了血雨,小黑打着一把折骨伞出现在我面前,静静举在我头顶。
千佛塔塔门大开,风雪呼呼灌了进来,雾气弥漫。
塔内除了那一米阳光感觉不到任何,已经冬天了么。
“我x你娘,你这冰山小白脸!今儿你自个儿洗干净了送上门本大爷就不气了!”
堪伍很是愤怒,眉毛倒竖,我望着雪雾中的男子,金纹玄色黑袍,清俊的眉目如一汪天湖中宁静的水,波澜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