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行歌
魔族的城池当地生活与人间无异,若是强说更像中原与蛮荒交接的大漠戎族,魔族女子眉眼张扬,大都穿束身艳丽短装曼妙曲线尽显,雪白肌肤大片露着一上集市便觉是视觉盛宴。想来从古到今魔女惑人的说法还是很有来头,她们作风的确是不羁大方的,爱上的男人便马上去追,谁能招架得住。
在魔族不过四五日,其间我遇见了堪伏渊。
本是去山郊放风,碧草如茵的小山坡上我却见一抹绛红高大身影,走进了才发现是他。独自站在一棵长青树下,身前一座墓碑。
我走近了和他打招呼。
他往我这望了一眼,俊朗面目依旧,没有片刻惊讶地望回墓碑。我走到他身后看清了墓碑上的字,竟然是云碧的。
“她不喜欢魔宫,吾便将她葬在这了,可以眺望很远。”
男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知道他的措辞,我,不是本君。心下缓了缓随他目光望去,山坡下魔都房屋紧紧挨在一起,最尽头是红色的宏伟连绵宫殿。
可以望见他住的地方。
“祭奠盘古出世需要代价,破开虚空的是她,自然活不了。”他又望回墓碑,墓碑下生长着不知名的小白花,我想这碑也许在这儿立了有几年了。
我问他:“你在这之前应是晓得她活不了的,你还随着她性子去做?”
堪伏渊不深不浅看过来,薄唇轻吐三个字,“不然呢?”
我沉默了。
顺从她的愿望从而将所有的悲伤自己背负,云碧未免太残忍。
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是残忍。
“她本是凤羽朱雀一族郡主。”堪伏渊极轻微地笑了,手指抚摸冰冷墓碑上镌刻的字迹,“八百年前朱雀族被诛杀,她逃到了这里。”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位朱雀遗孤,如今是九重天尊贵神女。
他没有再言语,静静注视墓碑,风掠过草木摇曳,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响,他的长发与绛红的衣袍都在抖动。
那个时候我很想知道,云碧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他,对一个人来说有那么多重要的东西,家族,复仇,使命,那些枷锁全部除去之后呢。她在意的是什么呢。
她死了,这些还重要么。
是人是神是妖还是魔,其实都是没有关系的吧。
我到此时才明白,原来苍音是从未在乎过我是人是妖的,在他眼里我是牡丹,仅此而已。
***
我在魔都住了七日又跟堪伍打了个招呼,背着行李优哉游哉回去了,主要是因为我想离儿了。
酆都果然一片混乱。
那群白光白衣小仙一见着我扑通扑通全跪下了,院子里白茫茫一片甚是壮观,抱着我的腿涕泪交横道:“娘娘啊您去哪儿了小仙恳求您赶紧回天上吧帝君陛下已经将天翻了几番了,您再不来咱们都得住在酆都过日子了。”
我怔了怔,“帝君,他老人家找我作甚?”转念一想,见众仙神色诡异,“哦”了一声,摆摆手往家里走,“让他自己来见我。”
众仙一颤,铺天盖地哭号着将我路堵上了,诚惶诚恐道:“娘娘,陛下前、前日才登基,这可是六界大事儿啊,四海八荒共主君臣都得上天参拜的,您让陛下亲自过来,那不是……”
我点点头,颇为通融道:“无碍,等他忙完也是一样的。”说着拔腿就走,白衣小仙又哭着把我腿抱住了。
“娘娘,明日就是大典,陛下得携帝后从南天门步过九重天据临天下统领八方,供众生瞻仰参拜,所以,娘娘您……”
我望望天,“啊,不是还有个什么昭锦公主么?”
众小仙抖了一抖,没声儿了,过了会儿一个战战兢兢冒出声音:“娘娘、娘娘这可是怄陛下的气……?”
我脚步停住,死一般寂静之后,我回头嫣然一笑:“是啊,我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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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那群小仙我轻车熟路地去了一趟九华山拜会地藏王菩萨,拜会是其次,主要是去勾搭那只地狱三头犬。那三头犬原先是住在忘川河岸的,地藏王菩萨认为它模样颇为影响酆都美观便将它拴在九华山与酆都连接的巨大混沌通道中,守护人间唯一一道通往阴间的大门。
我提着一篮蟠桃,蟠桃是离儿从天上带下来的,最近桃树结果了他路过就闹腾了几个,据说颇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我甚是确定三头犬定是个母的。
它趴在那里打盹都比我站着高,三只狗脑袋因为千年黑暗视力退化了眼睛几乎已经没有,獠牙露在外面,一条龙尾甩来甩去。
我叫了声:“小哈。”
三头犬六只耳朵刷啦全竖起来,冲着我使劲儿地甩尾巴,若不是锁链拴着它估摸是要扑上来了。
我将蟠桃给它示意了一下,三只狗脑袋又嗷呜一声。
于是我跟地藏王侍婢打了声招呼,她战战兢兢地看着我拉着狗绳带小哈去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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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音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酆都郊外忘川河岸玩小哈三只脑袋玩的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寂静辽阔的河边知何时多出一抹白影,在地府灰暗暮霭般的天色中格外耀眼。我望过去,他从河边正向我走来,过于纯粹的神息利剑般刺得我撇过了头。
“牡丹。”
他轻唤我一声。
有几日没见了,我啃着桃子摸摸小哈,“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凝视我。
我瞅瞅他,“没有吗?”
他走过来,我打了一个手势,“不要过来,我还没有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