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语道
绮罗:“???”
还有什么是您老不会的吗。
有了会开光的人,现在需要的也就只是一面镜子罢了。可绮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了一下这个佛堂,也没看到有什么能充当镜子的东西。
她忽然灵光一现,朝罗汉叫道:“罗汉,去把门外面的那个水缸给我搬进来。”
罗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立马起身去把水缸给搬进来了。那大水缸缺了个口,里面装了大半缸水,还飘着一层的绿藻。
绮罗一指那水缸,对迟悟笑道:“小迟子,辛苦你了,凑活凑活,给开个光呗。”
迟悟:“……”
不过,迟悟倒也真的没说不行。他起身走到水缸前,从袖中抽出了他那支走哪带哪,从不离身的毛笔,开始在那水缸的边沿写写画画。
写的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可能是因为笔锋的缘故吧,绮罗竟然还觉得挺好看。
啧,这爱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日后若是身上的钱财花光了,也不用愁了。拉着他出去转两圈,给人家画画符,驱驱鬼,银子哗哗的来啊。
绮罗这边还在不着边际地想着,迟悟已经画好了,他将那笔在水缸上轻轻一点,水缸里原本浑浊不堪的水立时便搅动起来。绿萍都散开了去,中间的一片区域清澈透亮。
迟悟退开一步:“好了。”
佛堂内的众人都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绮罗站出来道。
“看好了啊,这是藏山寺大法师亲自给你们开了光的照妖镜,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上一次呢,你们走了大运了。”
她看迟悟这个样子,估摸着也就是藏山寺的一个小弟子罢了,却乐得把他捧得高高的。胡说八道一通之后,又道:“所以,你们现在都给我排好队,一个一个的从这镜子前面过一遍,到时候,谁是妖怪就一目了然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均是面面相觑,半信半疑。曹宁一马当先地道:“那我先来好了。”
他往那水缸前面一站,弯腰对着水面照了照,水里只是映出了他的影子,没有任何异常。
“剩下的,一个一个来,谁都跑不了。我就在这看着,最后有哪个没照镜子的,那就是心虚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道理。”绮罗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上,二大爷似的说到。
屋内的人便一个接一个地从那水缸面前经过,照清楚了,便轮到下一个。然而,屋里的人都照过大半了,仍是没见到一个有问题的。
.“喂,你这光开的靠不靠谱啊。”绮罗忍不住拿手肘捣了一下迟悟,面上显出了怀疑的神色。
“应该是靠谱的吧。”迟悟道,“毕竟我以前开光的时候,都是成了的。”
“说来,开光这么上道的事,是你一个小弟子就能明白的?”绮罗撇撇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信你。”
这家伙前一秒还在夸他,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迟悟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绮罗才觉得自己冤呢,信了这家伙的鬼话。这下好了,这镜子也让人照了,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信口开河呢。
“咳,这可不怪我哦,是他,是他的问题。”绮罗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到了迟悟身上,还待要再说些什么,却正巧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正是罗汉、玲玲她娘和普慈大师。杜二他们三个也跟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屋内甚是杂乱,水缸也被从外面搬了进来,几个人见了都是一愣。
绮罗略略有些尴尬,正要上前去与他们解释,就听到了玲玲清脆的笑声。
玲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水缸的边沿上去了,看见了普慈和娘前进来,十分地兴奋。
她一边晃荡着两条白嫩的小腿,一边朝着他们笑道:“娘亲,爷爷,你们快来照镜子呀,我们都照过了,可好玩了!”
玲玲她娘似是嗔怪地道:“你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危险,快下来……”
她话还未完,就听见玲玲一声惊呼。一个没留神,失去了平衡,倒仰着就要跌进那水缸里去!
玲玲她娘立刻就要往前赶上来,却不巧正好被站在她前面的曹宁挡住了。她眼见着玲玲就要跌进去了,还是普慈和尚忽然一个疾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玲玲,将她给拉回了怀里。
“诶呦,吓死我了。”玲玲她娘虚惊了一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却看见普慈和尚忽然不动了,入定了一般站在那里。
玲玲背对着水面,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她的眼前是和蔼可亲的普慈爷爷。
可普慈面对着水面,一动不动,他看见的是一只蛤.蟆。
一只满身疙瘩、臃肿丑陋的蛤.蟆。
普慈望着水面,怔愣住了。
第31章 乱葬岗(六)
屋里面一片死寂。
水中映出来的镜像并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但是站的近的几个人面上惊讶的表情,着实显眼。
杜二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一下子便看见了水缸里的镜像,立时便尖叫了起来:“妖精!他是蛤.蟆精啊!”
他这一声尖叫终于把人们从怔愣中吓的惊醒了过来,众人皆是连滚带爬地跑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小小的佛堂里片刻间便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绮罗也怔愣在原地。
普慈禅师,就是那个蛤.蟆精?
普慈被周围的尖叫声拖回到了现实,他茫然又惊恐的看向了周围四散逃跑的人,像是个茫然失措的孩子。
他恍惚地看向了眼前的玲玲,抬起头来又看见了玲玲的娘亲。那个温柔的妇人此刻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不敢相信的情绪里,还有一些别的感情。害怕,担忧,惊恐?
她正看着他,同时也在看着他手里的玲玲。她微伸着双手,似乎是想要他把孩子还给她。
她很害怕。
他忽然惊醒过来,像是抛开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直接将玲玲抛了出去。
玲玲她娘忙不迭地去接住了玲玲,回过神来,抬头似是想说什么,普慈却早已经跑开了。
那个须眉尽白的老僧此刻跑起来,如同一只老黄鼠狼,快而迅速。他往佛堂后门的方向跑去,那个方向的上的人一见他靠近,立刻便惊恐地四下逃开,普慈直接从那甬道穿了过去。
“他好像……”杜二原本被烧得身上好几块地方都黑了,此刻却仿佛根本顾不上疼似的,“那个老东西好像怕我们!”
“我们不用怕他,抓住了那个妖怪这个迷阵就能解开了,我们就能出去了!”他两眼放光,神情中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他忽然怪叫了一声,直接也冲进了甬道里。
他一冲进去,剩下的人似乎都被他鼓动了,男人们一窝蜂地全部挤进了甬道里。绮罗这才回过神来:“等等!等等!”
她抬脚便也要跟上去,可那甬道太窄,人一窝蜂地往里挤,声音嘈杂,她喊的话根本就没人听得进去。
“让开!都给我让开!”绮罗劈手揪起一个挤在她前面的男人的后领,将他丢了出去,强行清出一条道来。
等她从甬道跑出来,来到一个小小的禅室中的时候,只看见一群人或是拿着木棒、或是拿着随手捡起来的利器,将普慈围在墙角。
普慈跌在墙角,浑浊的眼睛里是惊骇,老态龙钟,甚是狼狈。身上的僧袍和袈裟都沾上了尘土,有的地方已经破了。
他看见绮罗赶到,眼里的惊恐更甚了。他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立时一阵白烟凭空炸散,绮罗往前走去,被那白烟迷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故技重施。
那蛤.蟆精在寺门口就是用的是这一招。
绮罗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上前,可哪里还有人?周围的人也被这白烟迷得够呛,都在一边咳嗽,一边拼命地揉眼睛。
白烟散去,禅室边上那原本就漏风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还在兀自摇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小小的禅室里挤了好多人,周围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让那这妖精跑了!”
“可恶,这妖精要害死人呐!”
“真没想到和尚竟是妖怪……”
“赶紧追,说不定能追上!”杜二粗声粗气地道,一旁围着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也从那窗户翻了出去,四下寻找。屋外面一时间闹哄哄的,只听到有人喊着:“不在这边。”
“这儿也没有。”
“肯定是逃到外面去了!”
“……”
迟悟从外面赶过来,罗汉和曹宁跟在他身后,罗汉一进来就急急忙忙地喊她:“老大!”
“绮罗!”迟悟几步便跑到她跟前来,微皱着眉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面上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迟悟这时也看向了那破了口的窗户,没说话。
“老大,这……”罗汉搔了搔脑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都给弄糊涂了。我们要帮着去抓吗?还是……”
“先别管了。”绮罗皱眉道,“没弄清楚之前,不掺和。”
众人咋咋呼呼的在寺院的附近找了半天,都没能再找到普慈。一个二个地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均是骂骂咧咧的。
绮罗一行人则呆在佛堂里,也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自顾自地休息。
“你怎么不出去找?”绮罗微挑了挑眉,问坐在她身边的曹宁,“你就不想早点出了这迷阵去?”
曹宁瞥了她一眼,淡道:“我并不觉得,这些是大师所为。”
“啧。”绮罗斜着眼觑他,似笑非笑,“难得有个拎得清的。”
“肯定不是爷爷。”玲玲忽然在一边插嘴道。这小姑娘刚刚也被那群疯了一样的村民给吓住了,此刻缩在曹宁怀里,嘟着个小嘴,十分不满地哼哼着,“你们都是笨蛋。”
绮罗忍不住笑了,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是是是,我们都是笨蛋,就你最清楚。”
的确,绮罗也并不认为这山中的迷阵是普慈和尚做的。
事实上,简直显而易见。
如果真的是普慈和尚捣的鬼,那他还干嘛在这里散粮救人?吃饱了撑的吧?
可是,他又的的确确不是普通人。迟悟开光的照妖镜了里面,清晰的显出了他的原型。他的确就应该是那天晚上绮罗和迟悟撞见的蛤.蟆精。
这可就叫人费解了,一只蛤.蟆精,装成了禅师的样子,想做什么?
“你既然也觉得,并不是大师所为,干嘛不制止他们。”曹宁望着绮罗,面色难得一见的严肃。
不知道为啥,这个年轻人给绮罗的感觉就像是她小时候见过的秀才,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实际上,你要是哪点做的让他觉得有失风骨了,立马就不待见了,一张臭脸能把你吓的见他就绕道。
好了,这么容易就被不待见了,哈哈,哈哈。
绮罗也是无奈:“我的确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可是要解开这蹊跷,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处在这谜团当中的人找出来吗?找到了普慈大师,问个清楚,才最好吧。”
“呵。”曹宁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那么好讲清楚的?”
他看了看还在佛堂外面叫嚷吵闹的人群,微微地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地显出了不快和嘲讽来。
众生不仁,一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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