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呓语
赵飞琼难以置信道:“妈,你该不会还要护着他吧?他可一点情分都没给你留,你忘了咱们今年过年跟他一起回赵家庄的时候,村里的那些老太太们聊天的时候还在一直夸他们赵家多少年前移祖坟的时候移得好,所以这么多年来赵家所有的孩子全都是男孩这件事?”
说到这里她就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早点发现不对劲:“我早该发现不对劲的,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觉出有违和感?我真是太蠢了,哪怕真的是运气好,十年来的新生儿全都是男性这一点,未免也太诡异了!”
叶楠不得不出声,委婉地打断一下赵飞琼的自我谴责:“赵姑娘无需如此自责。”
赵飞琼看向她,似乎接下来叶楠说的话能够减轻下她良心上的自我谴责似的,只是叶楠从来说话就没有给人留情面的时候,眼下也不例外,永远都能从最精准的点一刀切入直指病灶:
“你早就置身阵了,没变成以夫为天、庸俗不堪且至死不悔的愚妇都算你命好,就别苛求自己了吧。”
赵飞琼:……大师求你不要说下去了,您这也太一针见血了。
周诗云看自己的女儿满脸郁郁之色,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维护他的意思,琼琼。只是他现在把整个赵家都做大了,最近好像又跟萧家搭上了关系,他赵家现在没啥人跟他亲了,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万一、万一你出了个长两短……”
——萧家。
这两个字一出,连刚刚还在愤慨不已的赵飞琼都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绝望的意思了:
“他为什么会搭上萧家?要是让他成功了的话,谁还能动得了他!”
这时,叶楠开口了。她看向周诗云母女俩,问道:
“如果我说这些阻碍都不是问题的话,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萧家的名头在s市的地盘上何等响亮:如果说有人不把萧家当回事、还要跟他们对着干的话,换作以前,周诗云绝对会认为这人的脑子里只怕进了水,或许直接进了一整个太平洋也说不定。
但是当说这句话的人是叶楠的时候,她就愣是没感到丁点儿的违和与狂妄的感觉,只是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没准她真的能说到做到!
于是周诗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
“我要跟他离婚,把这个见鬼的大煞阵破掉,让他别再影响周家和我女儿了。”
“这么多年来,他做的一直都是来快钱的生意,可是即便如此,他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到不正常,再加上他这个人本来品性就有问题,所以头上肯定有不少账目不清不楚的。以前他从不防着我,我以前还以为这是他信任我的表现呢,真没想到啊……”周诗云冷笑道:
“这是直接把我变成傻子了!一个有心计的正常人,耍起这些套路来,自然是不用避讳着我这个傻子的。”
周诗云越说越气,眼神也越来越狠厉,依稀从还能看出那个从不认输的周家小姐的模样来:
“他将我的十年青春都活活耗尽了,又夺我周家气运,还要把我女儿的命拿去填阵?怎么就这么大的脸呢,他想得美!我要让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把这些年来从我们这里拿走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赵飞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周诗云从来都没在她眼前露出过如此锋芒毕露的样子,毕竟自从她有记忆起,周诗云就一直是个木讷的家庭主妇的模样,尤其当周诗云和赵老四待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木讷感就更重了。即便偶尔在辅导她的功课、听她讲述在学校遇到的困难和其他某些至关重要的时刻,展现出来的过人的聪明会让她有种恍惚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体现她曾经贵为周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了。
随着赵飞琼年纪渐长,她的交际范围也越来越广,甚至凭着自己的努力打破了她的生父带来的身份桎梏,一度短暂地进入到了更上一层的小圈子里。只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们在听说了她的名字时候,多半会先十分吃惊,然后都要异口同声地夸她一句,颇有周诗云当年的风范。
这也让她越来越好奇了,婚姻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么?还是说……这段婚姻其实别有隐情,她的母亲其实一直都很痛苦地掩饰着自己,才不是这么个甘心于柴米油盐家务琐事的年妇女的形象?
只是她的这些疑问还没来得及解答,大煞阵就发作了,把她一颗好强的心全都碾压进了尘埃里。如果没有叶楠今天横插一的话,只怕她也会落得跟之前的周诗云一样的下场,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把这些要强的姑娘的心气和羽翼强行折断更为摧残人、折磨人呢?也幸好叶楠今天出了,赵飞琼才发现,原来那些人对她的评价“酷肖其母”,果然是真真的半点不假。
周诗云定了定神,冷声道:“要不是多少年前他用这种歪门邪道迷了我心智,就凭赵四这种破落户,连我周家大门都进不来!”
“哪怕我让他身败名裂、净身出户,都抵消不了我耗在他身上的十年!”
她看向叶楠,问道:“能不能让他觉得我还在被这大煞阵影响着?还没有确定他和萧家的关系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
叶楠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她先是告了声得罪之后,便一低头一伸,开始飞速地掐算了起来。哪怕是像赵飞琼这样眼力颇好的年轻人,也几乎要看不清她指移动的轨迹了,只觉她十指如飞,就像是在依照某种古老的韵律舞动一样,再加上她指细白又修长,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没过多久,叶楠便掐算出结果来了。她对周诗云道:
“这人和萧家的生意成不了的,你毋需担心,萧家一定会拒了他的。”
结果周诗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倒是赵飞琼的先响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便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叶楠:
“叶大师说得太准了!之前两家明明谈得有模有样的生意,萧家突然就要从抽身,这下倒好,之前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呢,我爸他就到处瞎嚷嚷,觉得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这一翻船,只怕暗地里想看他笑话的,一人一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周诗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赵老四还是赵飞琼名正言顺的父亲,如果这件事闹开的话,只怕赵家现在的这些财产全都没办法让赵飞琼继承到丁点儿了。赵飞琼这么些年来为赵家尽心尽力,如果到最后她什么都拿不到,未免也太亏了些。
赵飞琼一看自己母亲的脸色,就知道她又想多了,赶紧解释道:“妈,这个烂摊子我可不要,以后谁爱管谁管,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你忘了?我小时候还说要给你养老送终来着。”
眼见着两人取得了一致意见,叶楠一合掌,下了结论道:
“宜早不宜迟,这东西解决得越快越好。”
“叶大师说的是!”这对母女已经对叶楠信服得很了,只怕叶楠现在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从东边落下”的,她们都会拼命点头称是。周诗云年长一些,对这些东西也略有了解,便开口问道: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良辰吉日,我们挑一个?”
“良辰吉日?”叶楠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觉得好久没听见这个词儿了,耳生得很,便笑了笑,解释道:
“只要我出,什么时候都是良辰吉日。”
她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狂,不知多少胡子都一大把了的天师们都不敢这么说话呢。但是结合她之前展露出来的本事,竟然没人觉得她是在说大话。于是叶楠便定下了时间:
“明日正午十二点,二位直接去赵家祖坟找我即可,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的。”
周诗云又问道:“需不需要我们这边为大师准备点什么东西,比如果酒牺牲和黄纸朱砂之类的?”
叶楠想了想,婉拒道:“这些小东西我用不上,倒是我的宠物们最近饿得很,需要赶紧找点东西填肚子。”
赵飞琼家里也养了只猫,天天都喂着上好的进口猫粮和猫罐头呢,养得那叫一个敦实,再加上两岁的小公猫一发腮,整张脸就变成了椭圆形,视觉效果和揉搓起来的感那叫一个绝佳。她一听就觉得自己和这位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姑娘的天师有了共同语言,觉得两人之间原来很远的距离也在此刻被“宠物”这个共同话题给抹平了,便主动请缨道:
“我可以为大师包圆宠物们一辈子的食粮,这样好不好?”
叶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她的山海古卷就被里面关着的那一整群吃货、还是饿了好多年的吃货们,从内而外地顶开了:
长着角的蛊雕,九条大尾巴白抛抛毛绒绒的九尾狐,完全就是老虎模样的穷奇,光看翅膀的话简直就像个吃肥了的金刚鹦鹉的罗罗鸟,人面羊身的狍鸮等十多种吃人的凶兽一起从山海古卷探出了头。然而因为这本书能够翻开的页面面积实在太小了,放不开这么多大妖,于是它们只能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地挤在一起,探出半边身子来——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本书的无害又可爱的毛绒绒们——异口同声地满怀渴望问道:
“真的吗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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