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 第54章

作者:与犬回 标签: 情有独钟 玄幻仙侠

——“赴蜀中,速返勿忧。”

下面还有四个小字“原地等我”。

这是师父给我留的纸条。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经过燕埠的,居然就这样错过,而且,他去的一定是蓥华山。不知道他得了什么消息,妺喜会在蓥华山?

当下也顾不上画像与埋莺莺的事了,我捏着纸条欢天喜地,冲回去找阿遥:“阿遥阿遥,我有师父的消息了!”

他还在喝酒。我径直过去将纸条展开,强拗着他看:“我师父一定是去蓥华山了!你说对不对?”

不等他回应,我接着飞快道:“我也要去。阿遥,我要去找我师父。刚好我也想回熊耳山很久了,熊耳山与蓥华山相连,这不是刚好?”

闻言,阿遥终于发话了,却是锁着眉心的:“你不能去。”

我愣了愣。

“为什么?”

阿遥搁下酒碗,慢慢道:“他也说了让你原地等。”

我小声,抗议:“可是我想去。”

“如果他根本不在蓥华山?”

“那我也可以顺便回熊耳山看看,我想我爹娘了,”我黯然,“再说,师父一定在蓥华山,我知道。我也想我师父了。”

阿遥将字条揉成一团丢掉了。

“你干什么!”我气得跳起来,忙将字条捡回,“这是我的东西,你什么毛病!”

阿遥寒着脸道:“要去你自己去。”

“我当然自己去,”我说,“我本来就想着自己去。”

他的脸色更糟糕了。我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你肯定不记得,在江左城时我就想回家了,”我小声,“你也不答应,师父也不答应。如今师父去了离熊耳山那样近的地方……”

阿遥的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不肯松口。

“你刚不是说,”他说,“去安置莺莺?”

莺莺的骨殖,的确还在我怀里。虽说不甘心,但我闻言还是从善如流,又折返了回去。有心事在先,我挖坑挖得慢吞吞,好一会儿才将骨殖安置好。

万幸,我从不是会一蹶不振的人。阿遥不同意又怎么样,就如我之前所说,我本来就打算独身去找师父。刚才只不过是通知他一声,谁要听他的意见。

我很快想开了。

而且,如果是五年前的我还好说,留在这里算是不给师父添麻烦。今非昔比,要是师父此时已经落入险境,需要我救呢?想通了这一节,我决定一鼓作气,告诉阿遥我已经决定,他再怎么反对都没用。简单拍掉手上沾的泥,我跑回客堂,酒碗孤零零摆在桌上,阿遥已经不见了。

这难不倒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阁楼,阿遥果然就在窗前,坐着看风景。窗外又是漆黑一片,有什么好看的?阁楼低矮,我四肢并用爬到阿遥身边,尽量理直气壮地叫他:“阿遥。”

阿遥动了动:“嗯。”

空气中,有好闻的淡淡酒味飘散。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眸子安静折射着粼粼光点,让我想起十岁时深夜探头出船舱,头一次见到的江河夜景。我仰着脸看他,坚定道:“我要去蓥华山找我师父。”

出乎意料,他看着我,没有作声。我有了些信心,接着道:“现在还不知道妺喜在谁手里,要是我师父遇上危险呢?你知道,我……”

我看见阿遥皱起眉头,下一刻,向着我靠了过来。

我吓得忘了说话,顷刻间只觉得嘴唇触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随即意识到的,是唇齿间满溢的酒香。我花了好几秒时间,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乍然心跳如鼓。我一把推开他,呼吸慌乱到难以稳住,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阿遥也乍然醒过来一般,微愕之后,抬手摁上自己的太阳穴。

他喝醉了。脑中有人这样告诉我。他喝醉了,才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突然举动。沉默之后,我压住呼吸,听见冷静到不似我自己的声音响起:“你这是把我当谁了?”

“……对不住,”阿遥以手扶额,头疼似的,稍稍与我拉开了些距离,“我不大清醒,你离我远些。”

亏他知道自己不清醒。我硬邦邦道:“我会的。”

闻言,他猛然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看我。似乎还带着一些怒意,咬了咬后槽牙。

莫名其妙,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我心里头自然不痛快,不客气道:“你酒醒了,记得赔我。”

他拧着眉头与我对视,依旧一言不发。我气到想笑了:“你是不是想打架?”

“……”

算了,他喝多了,我没有傻到与他纠缠不清。看来事是谈不成了,我转身要下楼,却忽然听见他的嗓音响起。

“别走,”他命令道,“过来。”

不走,我难道等着他再行非礼?

我头也不回,他果然又故技重施,从后面握住我的手臂。我原本四肢着地,他将我拖得面对他,转眼又要将头压下来。我一歪头避开,提膝,狠狠撞向他小腹。他不得不松开我的手,躲开这一击。

“爻溪,你酒品太差了,”我调匀呼吸靠扶手站起,咬唇道,“再当着我的面沾酒胡来,咱俩交情完蛋。”

说罢,我再也没看他,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楼梯下到一半,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抹着眼泪,有些懵,方才是被占了些便宜,可总也不至于真像被轻薄的小儿女一般哭哭啼啼。他醉了,说不定酒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什么也不算。

可是,他到底把我看成谁了,秦金罂?

师父爱秦金罂爱得入骨,阿遥也中意她。为什么她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我狠狠擦着眼泪,同时甩头将妒意驱散。我从没像这样,感觉秦金罂像是一个梦魇一方乌云,始终压在我头上,怎样奔跑都无法摆脱。那坛女儿酒还摆在楼下,我提起它掂量了一下,里头还剩个底。仰头将酒灌完,我这才尝到它的辛辣,呛得我咳嗽不止,眼冒金星。

我也决定了,现在就往蓥华山走。不管阿遥也不必管阿遥,我现在只想与师父会合,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