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犬回
想必,朱雁从未见过此等忠仆,此情此景当前,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向来无拘无束惯了,笑骂都爽快,这一串笑声如银铃般动听。燕管事被迫停住了口,看着眼前的异域女子,竟显然有些不悦。
师父并未加以制止,朱雁笑过了,便开口问道:“所以,你被你家大爷抓住之后,又是怎样脱身?”
此时,燕管事的目光,却反常地落到了我脸上。
从我脸上,滑向师父的脸。老人雪白的双眉动了动,道:“……三位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他是怎样被放出来的?
依次确认过了神色,燕管事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出于道爷与兰姑娘的授意。也不瞒三位,救小的出来的,是当年曾与兰姑娘一道的那位公子。”
我一惊,脱口而出:“阿遥?”
“至于名字,小的就不清楚了,”燕管事叹了一口气,“只是,那位公子的脸色与形状实在……令人不免担忧。”
怎么回事,阿遥难道真进了昆吾宫,还放走燕管事?燕管事与我们,可说是一前一后下的昆吾山,难不成我们还逗留在宫中时,阿遥就已经进来了?
又是为什么进来,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出现?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可能的去向?”我急着问道。燕管事犹豫着,看了一眼师父。
想找阿遥的事,我早在之前就与师父说好了,他当然示意让燕管事快回答。谁知道,燕管事却依旧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我们和他……是朋友,”我连忙开口,尝试让燕管事打消顾虑,“只不过之前走散了。他脸色差,是之前为了救我受的伤,我们正是在找他。”
燕管事犹豫了一下,仍然没有作声。正当此时,我耳边听得,朱雁再次轻轻笑了一声。
“这样吧,”女子笑着,道,“我帮你再见那个小丫头一面。是叫萧云铃的?不瞒你说,这位道爷呀,本就打算帮你。”
朱雁说的话,我又何尝不想说。
可是,我们与雪时说定要离开昆吾宫,哪能山都没下就又厚着脸皮回去?更何况,想见阿遥的是我,于情于理,朱雁开口都不太说得过去。
但燕管事的神色,确确实实动摇了。我皱眉,小声问朱雁:“你是不是,不想找丹若图?”
朱雁以一个暧昧的笑容替代了答案。这时,燕管事似乎也下了决心,说道:“大恩大德,小的此生没齿难忘。”
到了这时候,朱雁才回头看了师父一眼。到了这一步,师父也只能点点头,算是将先斩后奏的事揭过。
“那好了,”得到师父的应允,朱雁娇笑如银铃,进一步自作主张追问道,“那么,你讲的那位公子如今又在哪里?”
燕管事对上我的目光,忽而苦笑起来。
“如今在哪里,小的是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可他曾说,刚好想要前去江左城。”
我愣了愣:“江左城?”
“他说,他先走一步,”燕管事随即,补充道,“还有一句,小的并没有听清楚,说的似乎是他要……要回什么欠债。”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惨一男主,又弹出画外了。
不过这次很快返场(大概)。
第61章 圆壹·梅竹松
燕管事虽说身体尚硬朗,可毕竟年事已高,回昆吾宫实在不方便带上他。
其实,有朱雁在,要将铃铃带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事情是她允诺的,当下也就说定,就将这事交给她。事实上,朱雁也的确游刃有余。
只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她就领着铃铃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内。铃铃鬟发凌乱,两只大眼睛更哭红得好似兔子一般,但依旧远远地就叫出声来:“兰师叔,项师伯公,还有……啊。”
燕管事见铃铃果真被带了出来,一时激动,几乎喜极而泣。铃铃并不怎么怯生,便两三步跑上前来,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燕管事连连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此情此景当前,朱雁笑道:“好了,正好动身去那什么江左城。”
哪知道,铃铃听了“江左城”三个字,却后退两步,果决摇起头来。燕管事惊慌起来,连忙道:“大小姐,您且听小的说。家主只怕已经……时日无多,若是苍天无眼,可就……”
“就是你说过的,我爹爹?”出乎意料,铃铃格外平宁,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爹爹快死了?可是,我要等我师父一起。他说过要带我回江左城的,你不要太着急。”
“到那时,要是晚了怎么办?”我深知铃铃对萧子岳的信任,便没有加以反驳,“燕管事说,你爹爹病得很重。你不如就先去,在江左城等萧子岳也是一样。”
铃铃犹豫了。她眨了眨白兔一般通红的眼睛,嗫嚅道:“要是,要是师父不知道我跟着你们走了?”
一旁,朱雁撇了撇嘴。她开口,问道:“小丫头,我只问你,想不想见你那个爹爹?”
铃铃的神色只动摇了一瞬间,便再次坚定起来:“想。”
被萧子岳带走时,铃铃还不到一岁。她对萧帷山没有记忆,这再正常不过,所以她此时的果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朱雁却显然并没有感到意外,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似的,她笑道:“那就行了,就跟我们走。说句真话,依这老头所说,我看就算即刻快马加鞭,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铃铃终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佩服她的魄力了。
放在我八岁,要我离开亲近的人,远赴千里之外去会一个垂死者,大概是万万不敢的。离开昆吾山这一路,既怕萧子岳追上来,又怕赶不上见萧帷山最后一面,说是水宿风餐、披霜冒露也不为过。
这一夜歇在江畔,最多不过再两日,就能抵达江左城了。天色还没暗,师父要去找掌柜商量客房的事,我转头看见朱雁也一道过去了,赶忙跟上。
掌柜正在核对账目,算珠劈啪作响。朱雁三步两步上前,靠上柜台,与师父比肩。朱雁比起寻常中原女子,身材要稍稍高挑一些,而师父则恰好也算是个子格外高的,说实话,二人这样一站,画面十分好看。
显然,掌柜也长了眼睛,抬头便被这情景惊艳得一愣。我停在两步之外,留心听他们说话,随即便是师父的嗓音响起:“有劳,还有空房吗?”
掌柜回过神来,将笔搁下,连声答道:“有的有的,还余下三间。”
这几日以来,我们还是头一次住上正正经经的客房,而非船篷。如果要住店,师父与燕管事一间,我和朱雁带着铃铃一间,这应当可行。师父大约也是这样设想的,他低声朝掌柜说了句我没听清的话,岂料,下一刻朱雁就闹了起来。
“有三间就要三间好了,”朱雁娇滴滴道,“我不愿和那两个丫头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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