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 第80章

作者:不若的马甲 标签: 玄幻仙侠

  “不知道啊。”

  吰!

  又是一声,恢宏绵长,回荡在山顶上空,传入所有人耳中。

  与钟声相接的,是一声声炸起的鹤鸣,震耳欲聋,响砌天际。

  太行凌绝顶,山势峥嵘险峻,气势磅礴,太行掌教千张机,墨发银冠,长袍加身,步履沉沉的迈出太行殿外,凭栏远眺,一脸沉肃。

  无以计数的丹顶鹤群压过苍穹,如乌云蔽日,铺天盖地的从头顶翱翔而过,几乎将整个太行殿笼罩遮盖,振翅声如疾风骤雨,碾压般席卷往同一个方向。

  吰!

  又是一声钟响,与丹顶鹤的长鸣交相呼应!

  所有弟子仰起脖子,盯着遮天蔽日的一片鹤群,大吃一惊:“那是寒山君养在东郡山的丹顶鹤吗?”

  “是吧?”弟子叹为观止:“往这边飞过来了。”

  “难道要迁徙吗?”

  “不对。”有弟子开始警觉:“钟声鹤鸣,这是异象吧?”

  众人瞪大眼,面面相视:“什么异象?”

  “去太行殿,找掌教!”

  “我刚才好像看见,掌教从太行殿上下来了。”

  吰!

  钟声不绝,携着绵绵余音再度敲响,雄浑,肃穆,延绵百里。

  寒时殿上空,翱翔的群鹤如黑幕碾过,鹤声喧嚣,鼎沸。

  一名白发苍苍,且容颜未老的男子怔怔仰望,手里的竹卷不知何时落在地上,他浑然不觉,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呢喃开口:“铜钟响,结界开,丹顶鹤群起相迎。”

  是你吗?

  也只有你啊!

  十年了!

  十年来杳无音信,他在寒时殿把铜钱都快摸得看不清纹路了,却始终寻遍不得的人,终于回来了吗?

  他心里又酸又胀,几乎胀得快要爆开了,然后不顾一切冲出去,撞倒了身侧的香案,身后弟子猛地接住香炉,来不及去扶香案了,对匆忙而去的背影喊:“寒山君!”

  可他听不见,也顾不得,在东、西神道交会处,与匆匆赶来的千张机狭路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吗?

第95章

  两厢无言的二人,皆心照不宣地往山门外赶。

  混乱的弟子们纷纷开道,站成两列,毕恭毕敬对二人垂首行礼:

  “掌教。”

  “寒山君。”

  旋即跟在其身后,齐齐往外去。

  浩浩荡荡一波人,穿着清一色的太行道道服,白衣无尘,行色匆匆。

  他们有的以为,掌教是去接他的爱徒回山,可是寒山君也来了,他跟李怀信向来不对盘,结合钟声鹤鸣,怕是有大事发生。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个个学着掌教与寒山君的凝重神色,倒像是要抵御一场外敌的侵袭,临危受命而来。

  而这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在太行待了数十年,知晓过往,目睹此场景,遂震惊赶来。

  当他们来到山门前,所有人,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成千上百只丹顶鹤山呼海啸般汹涌而至,盘旋上空,如彤云密布,振翅在李怀信和贞白头顶四周,叫嚣,喧闹,彷如欢呼,绕着贞白飞旋雀跃,三两只落在她身前,讨好般凑近。

  终于有弟子忍不住低声开口:“那个人是谁?”

  寒山君养在东郡山的丹顶鹤都有灵根,能识邪物,啄阴灵,而贞白明明满身阴煞气,却招来东郡山所有丹顶鹤相迎。

  这太奇怪了。

  连李怀信都诧异不已,方才群鹤俯冲而下时,他还以为这些鹤群要攻击贞白,李怀信下意识相护,却不料……

  他盯着被鹤群环绕的贞白,长冠黑袍,迎风猎猎,一拂袖,千鹤挥之即去,凌驾长空,久久盘旋不散。

  寒山君盯着她,死死的,目不转睛。

  千张机盯着她,深邃浩瀚的目光中,风起云涌。

  长久的注视与缄默,千张机抬脚,缓缓落在台阶上,似承载了千斤之重,面朝贞白,长睫微颤,眼睑下移,似打量,最终定格在她悬挂腰间的墨玉上。

  李怀信一看这阵仗,浩浩荡荡来了一拨人,连师父和寒山君都出动了,心下不妙。

  “师父。”他上前一步见礼,有意将贞白挡在身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盘算该如何解释。

  千张机却置若罔闻,对他视若无睹,直直迈向贞白,擦身而过的瞬间,李怀信敏锐的注意到,他师父神色不对,眼波恍惚,像是触到情深处,却极力压制着,张了张嘴:“你……”

  “贞白。”既然李怀信称他师父,贞白便知其身份,遂自报姓名,微微颔首:“见过太行道掌教。”

  对方一开口,千张机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心绪翻涌,根本难以自持,他找了十年,也念了十年,杳无音信的那个人,突然间彷如重现,他心绪难平,一丁点儿线索都不肯放过,虽然唐突,但不得不问:“敢问,阁下腰间佩玉,是从何而来?”

  贞白垂眸扫一眼,心中了然了,淡漠答:“故人相赠。”

  “是何故人?姓甚名谁?又于何时何地相赠?”

  “姓杨名辟尘,十二年前,在禹山不知观。”

  李怀信倏地睁大眼,不可思议看向贞白。

  这块玉佩,居然是他二师叔的,那个失踪十年,一直被他师父和寒山君牵肠挂肚的人,李怀信虽从未见过,却是一直在传闻中听过他这位二师叔的鼎鼎大名,太行道数十年间,唯一一个根骨奇佳,资质远超千张机,而承天师命之人。

  千张机直视贞白,又问:“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贞白道:“太行道流云天师亲传弟子。”

  底细倒是摸得一清二楚:“那你又可知,这块玉佩,于整个太行而言,代表什么?”

  贞白这回不知道了,仅一块玉佩而已,能代表什么?

  “太行承天师命之人,会择一贴身之物,以其精血炼养,日后承位天师,乃天师信物。”千张机字字郑重,这块墨玉便是杨辟尘的信物,与其息息相连,直接牵涉整个太行山,钟声鸣,结界开,昭示他归来。

  贞白愣住。

  千张机盯着她反应,话锋一转,语气轻缓,却拿捏着人:“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又岂会随意赠出去?”

  贞白皱眉,她万万没料到,这块玉佩竟是如此贵重之物,她记得当时杨辟尘随手一扔,丢给她,无足轻重的说了一句话:“哪日你若来太行寻我,这块玉佩能算是个通行令吧,你且先收着。”

  贞白欲要回拒,杨辟尘已转身走远,背对她,在余晖中摆了摆手,算是道别:“太行会欢迎你的,贞白。”他说:“后会有期。”

  赠玉的人尚且如此随意,她便没以为这是件及其珍贵的东西,但一直随身携带。

  如今到了太行,也果真如他所言,打开了结界,是块通行令。

  只不过,怕是错过了欢迎的时机。

  因为千张机的目光猝然变得冷厉:“辟尘下落不明,想必,也跟你有关?”

  贞白不着急辩解,道:“我此来太行,其一,便是来寻他下落。”

  李怀信看着她,原来,这就是她来太行的另一个目的。

  千张机心思几转:“其二呢?”

  贞白道:“其二则想劳烦寒山君,替我占一卦。”

  一旁的寒山君没料到,这满身阴煞气的人,带着杨辟尘的玉佩上太行,居然还是来找自己占卦的,他站在台阶之上,踏前一步,居高临下问:“你想占什么卦?”

  总不能一直被众人堵在山门外聊?贞白有理有度,不卑不亢:“能否移步殿中说话?”

  来时的一拨人,又浩浩荡荡往紫霄宫去,贞白被拥护其中,隔在千张机三尺之外。

  李怀信则伴于千张机左侧,落后半步,斟酌道:“师父。”

  千张机目不斜视:“你带回来的人?”

  “是。”

  “从哪里结识的?满身阴邪,就敢往太行带。”

  李怀信如实回答:“长平,乱葬岗。”

  千张机脚步一顿:“什么?”

  寒山君冷哼一声:“胡闹。”方才因为杨辟尘的事耽误,一直还没顾得上问:“冯天呢?你把他拐下山,怎么现在就你自己回来?”

  寒山君冷着脸,心道这小兔崽子估计还是想家了,早该回去探探亲,十年没在爹娘身边尽孝,多待一阵总是必要的。况且,他胆敢跟李怀信偷跑下山,就知道自己师父的暴脾气,回来非得剥他一层皮,所以现在,估计躲起来了也不一定。

  李怀信被突如其来一问,措手不及,面色瞬间苍白,张了张口,仿佛突然失了声,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寒山君瞥其一眼,心道,现在知道怕了?

  也是因为有外人看着,寒山君暂不追究,但他绝不可能轻饶了这俩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冷哼道:“你们以为躲起来就没事儿了,除非他能躲一辈子,否者我非打断他的腿。”

  断了再接上,扔床上瘫他三个月,看以后还敢不敢跑!

  “师叔……”

  两个字从李怀信嘴里吐出来,寒山君反应了半天,才惊觉这祖宗竟然在称呼自己,他一直斜着眼缝逼视李怀信,此刻正眼看过去,严重怀疑这姓李的小子怕是给鬼上身了:“你叫我什么?”

  李怀信:“……”立马叫不出口了。

  “冯天他……”许是因为太愧疚,嗓子里像吞了把碎瓷片,刮得声音破碎而沙哑,李怀信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瞬空荡,甚至听不见自己说出口的话,仿佛失聪了般。看见寒山君突然愣在那里,眼红,颤抖,然后暴怒到拔出身旁弟子的佩剑,陡然发难,

  李怀信反应不及,盯着刺向自己的剑气,卷着滔天愤怒,势如奔虎。

  危机当前,他下意识退后。

  心里一抖,因为怕了,第一次这么怕。

  不是怕死,而是怕这么生气悲愤的寒山君。

  所有弟子也没反应过来,就见寒山君突然对李怀信拔剑相向,不留余地的,下了死手。纵然二人历来再不和,也从未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寒山君即便再气急,也不该当着外人对小辈动手。

  千张机身为太行掌教,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当机立断截下寒山君的剑芒,喝出其本名:“陆知!”

上一篇:妖王的报恩

下一篇:家传天师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