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烛鸢尾
毕竟真正的乔云铮,不会直呼其名,叫她傅蓝屿。
无边夜色里,两人仍旧寸步不离对方,从后院的第一棵柳树开始,以最快速度挖土。
这一片邪门的地方,不可能不藏着东西。
……
崔莉莉在现实中练过几天空手道,还协助警察抓住过小偷,一向自诩艺高人胆大。
之前的那些世界,有的是她自己过的,有的是花钱雇人带着过的,她觉得自己该见的都见了,算得上经验丰富。
她不太信任目前的舍友汪腾,那家伙,一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子,好色之徒,而且也不一定和自己一条心。
线索还是要靠自己去找,到时候胜券在握,再酌情考虑和谁结盟。
要找个可靠的盟友,总之不能是那个傻子。
于是她半夜趁着汪腾睡着,偷偷起床从窗户爬了出去,准备去后院一探究竟。
她今天没找着铁锹,但找着了一把小铁铲,虽说比较袖珍,不过也聊胜于无,顶多是挖起土来费点工夫。
结果她刚走到半路,就望见了前方同样要去后院的傅蓝屿和乔云铮。
……一对狗男女,这么快就勾搭上,还同进同出了。
其实她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也有点嫉妒。
乔云铮的长相,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遗憾的是他眼瞎,喜欢那个装腔作势的小绿茶婊。
她想,小绿茶婊肯定活不长的,等对方死了,如果那个男人愿意求自己两句,自己或许可以不计前嫌,勉强把线索分享给他。
就这样,她一面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一面轻手轻脚跟在两人身后,打算看看他们准备干点什么。
月色照树影,有风吹得她后颈发凉。
下一刻,她突然听到了汪腾的声音,那粗犷的嗓门,她不会听错的。
汪腾在高声呼唤她。
“崔莉莉!”
“崔莉莉快回来!前面那俩是鬼,你不要命了?”
她心底一凛,下意识回过头去。
“你说什……”
一句话只问出了三个字。
话声戛然而止。
她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压根就没有人。
……
汪腾还在床上睡觉。
他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窗户响动,待皱着眉头起身看去,见崔莉莉正慢吞吞从窗台爬进来。
“……操!”他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了?待会儿再把鬼给招来!”
崔莉莉坐在方桌旁边,幽幽开口:“找线索去了。”
“找着了吗?”
“没有。”
“……老子就知道。”他哼了一声,翻身又躺了回去,“你也就吹牛逼还行。”
要是换作白天的崔莉莉,早就跟他吵起来了。
但现在的崔莉莉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盯着他的背影看。
又过了许久,直至像昨晚那样,窗外再次响起了女鬼哀戚的哭声,余音绕梁,尾韵不绝。
汪腾像是也习惯了,他眯缝着眼睛朝桌上油灯投去一瞥,确认油灯已经用那只大瓷碗扣好了,这才又放心地背过身去。
他嘴里嘟嘟囔囔:“跟根儿木头似的杵在那,半夜撒癔症啊?怎么着我给你留的床铺还不够?在这谁管你是不是女的,你嫌弃我就自己打地铺去。”
崔莉莉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窗户。
月光照进窗子,窗外女鬼的脸正贴在玻璃上,咧着一张涂了鲜红唇脂的嘴,像是在哭。
她跟女鬼对视了很久,呆滞的眼睛,慢慢变得漆黑空洞。
她终于起身,拖着步子走向床铺。
她伸出手去,略显迟钝地推了推床上的汪腾。
“汪腾。”她哑着嗓音说,“汪腾,我饿了……我饿了……”
汪腾被她推醒,一脸的不耐烦:“操,三顿饭都难吃得像泔水,谁他妈不饿?老子大晚上哪给你找食去?滚远儿点别吵老子睡觉!”
“……”
汪腾被崔莉莉这么一折腾,睡意醒了大半,满肚子火气。
但他躺在那等了会儿,没再听到崔莉莉讲话,也没见她上床,又不禁有点疑惑。
他转过头去,发现原本站在床边的崔莉莉,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崔莉莉?”不祥预感油然而生,他心里发毛,忍不住叫了两声,“崔莉莉你哪去了?别装神弄鬼的啊老子可不吃这套!”
半晌无人回答,然而墙角处,却隐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像是老鼠在啃噬东西,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汪腾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犹豫着穿鞋下床,顺着声源找过去。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蹲在墙角的崔莉莉。
就这一眼,他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毛孔都恐惧炸开,冷汗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他慌张地倒退数步,险些撞上身后的柜子。
崔莉莉满嘴血迹,正在津津有味啃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如同在啃泡椒凤爪。
咯吱咯吱。
食指的骨节齐根断掉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牙齿与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眼看着整只手的皮肉都已被啃完,露出了森森白骨,她意犹未尽,仍在吸吮着滴落的鲜血和肉渣。
她舔了舔嘴唇,而后用那只被啃食殆尽的右手,猛地抓向自己的左肩膀。
她的指甲如同锋利的水果刀,顿时就扯裂衣服,硬生生从肩头撕下一块肉来。
“好吃,好吃……真好吃……”
她将那块肉囫囵塞进嘴里,大肆咀嚼,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咕哝。
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她白蓝相间的衣服,顺着衣袖一直流到地面,再从地面汇聚成泊。
她恍若不觉,就像吃手抓羊肉似的,单手撕扯,直至将左手手臂全部扯烂吃光,彻底变成一条血粼粼的骨架,软趴趴地垂在身侧。
她抬起头看着汪腾,脸上也糊满了鲜血,随着她讲话的动作,有大量血浆和碎肉从她嘴里涌出,她龇着血迹斑斑的牙齿,朝他一笑。
那笑容竟充满了幸福感,诡异到令人胆寒。
她问汪腾:“你饿吗?要不要吃?”
“……”
汪腾穿越过这么多次,见过鬼杀人,也见过人杀人,但自己吃自己的事情,他实在没见过。
孤陋寡闻的他,深更半夜不幸目睹室友的自残现场,此时寒毛倒竖、双膝发软,只差一点点就要昏厥过去。
要不是因为他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当场吓尿也是有可能的。
崔莉莉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失望,只是重新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
她吃完了手臂和肩膀,又开始撕扯胸前的肉,她的手指在胸口处掏来掏去,每掏一下都有大量的血液涌出,把她的裤子和鞋也染得通红。
她锋利的指骨,终于畅通无阻扎进了胸口,半晌用力,将一颗兀自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掏出来,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只听“嗞——”的一声,那颗心脏里的血,瞬间喷了数尺远。
崔莉莉一头栽倒在地,圆睁双眼,脸上仍旧带着满足的微笑,就这么断了气。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一个浑身抖如筛糠的壮汉汪腾。
汪腾盯着崔莉莉的尸体,眼神发直,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麻木转身,哆嗦着走回床铺,结果手刚一碰到被子,就弯腰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这注定是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
傅蓝屿和乔云铮,在后院挖了整夜的柳树,直到东方既白,天色微亮,这才原路返回,从窗户翻进房间。
要说有收获吗?确实是有的。
乔云铮在其中一棵柳树下,挖到了一只贴着符纸的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系着红绳的玉佩。
从形状上看,这玉佩像是太极八卦的阴阳鱼,但只有白色的一半,黑色的一半并未找到。
“系统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把两枚玉佩都埋在柳树底下,另一半肯定藏在别的地方。”
“总之这一半你先拿着。”
傅蓝屿正躺在床上打盹,乔云铮俯下身去,顺手把玉佩塞进了她的外套口袋里。
她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乔云铮单手撑在床沿,微微垂眸看着她。
“怎么,不再睡会儿了?”
谁知傅蓝屿尚未回答,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个游戏惯常如此,总是以一声尖叫,来拉开玩家死亡的序幕。
有时候男玩家叫,有时候女玩家叫,谁叫都无所谓,反正效果是一致的。
都穿越过这么多次了,何必大惊小怪?
“这下子想睡也睡不了了。”她翻身下床,“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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