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七
汾坷颔首。
“打起来了?”
汾坷摇头,随意拉了把竹椅坐下,一脸的生无可恋,“打倒没打,就把孩子留给我了,跟我说幽冥皇脉,谁……”他咬了咬牙,说得十分艰难:“谁生出来的,出世之前,就得跟在谁身边。”
扶桑看了看他掌心的那颗种子,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生的那个孩子?”
这话问得,汾坷都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孩子留下来是可以,但是,夙湟那,你准备怎么办?”扶桑见他脸色实在难看,换了个话题,委婉地问。
“她从此约束下属,幽冥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不与天族共流合污,也别犯到我面前,我不再封印她。”汾坷头疼,“先把小的照顾好再说吧。”
顾昀析看着汾坷掌心中那颗小小的种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倾身,朝汾坷招了招手,问:“你怎么生的孩子?”
一击毙命。
汾坷索性装死不回答。
能怎么生,还能怎么生?!
他还能用嘴生吗?
“自己生,好像要快一点。”顾昀析说出自己的分析。
直到酒喝完,汾坷也没再理过他。
余瑶被顾昀析带回了重华洞天,她先是在床榻上滚了一圈,而后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男人坐在床沿边,侧颜清冷,皎如明月,一改往日的懒散样,脊背挺得笔直,她揉揉眼睛,坐起来,从后面环住了男人精瘦的腰。
这人喝了酒,浑身不是酒香就是莲香,又软得和面团一样,贴在他的身上,扭得像一只不安分的小怪兽。
顾昀析侧首,拍了拍她白皙的手背,声音稍沉:“你睡不睡?”
“弯弯。”她温热的脸蛋蹭上他的手掌心,微微呓语:“你别总凶我。”
顾昀析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彻底哑了:“现在没有凶你。”
“但是你再闹。”
“可能就真的要凶你了。”
头顶的星空幻境一幕幕变换,美轮美奂,顾昀析呼吸稍沉,他回身,回环住像是被他话语吓到的余瑶,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头顶,声线清晰,一字一句道:“阿瑶,我没有你那么善良。”
“我沉睡前,一一请求,让他们照看好你,他们没有做到。”
“现在也没有资格,求我的庇护。”
顾昀析捧着余瑶迷蒙的小脸,目光流连在她桃花一样的唇上,最后,两人气息交缠,他轻轻地咬了咬她的唇,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咬了一下就停,像是在刻意打下什么烙印。
“不帮他们,我可以多陪在你身边好多年。”
“我们还能要个孩子。”
“汾坷的孩子都出生了,我们不争第一,总争个第二回 来。”
“听见没有?”顾昀析啧了一声,懒洋洋地捏了捏她白玉一样的耳珠,眯着眼睛,问。
捏着捏着,突然就有些意动。
他从来不是个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向来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但这事,明显不是他一厢情愿就能成的事。
至少,等余瑶醒酒。
君子从不乘人之危。
虽然,他从不自诩正人君子。
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昀析突然有些烦躁。
他从喉咙里冷哼了声,抬手,将嵌在温泉水中的火珠拿了出来。
愣是泡在冷水中,度过了整个后半夜。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另一半的天道,没有再压制他了。
这才对,乖乖把重心放到外人身上去。
自己灭自己的子孙路。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67章
余瑶第二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搭在她背上的手下意识地轻拍了一下, 哄小孩似的, 男人略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再睡会。”
余瑶眨了眨眼睛, 缓了好一会后,才唔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倒了回去,头一歪, 将睡得粉嫩嫩的脸颊藏到了被子里。
身体还懒着。
脑子却渐渐的变清醒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人, 声音里满是迷惑的困意,“你不修炼了啊?”
顾昀析先是从胸膛里挤出一个嗯字来,像是才阖上眼, 又像是已经睡醒,总归,心情算不上好,后皱了皱眉,道:“有人在门口, 吵了几个时辰了。”
余瑶很惊讶。
她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敢在顾昀析的洞府前吵闹。
居然还没有被揍。
她吸了吸鼻子, 还没有把想问的说出来,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余瑶慢慢翻了个身,抬眸,就看见头顶的皑皑雪峰, 在冷风中瑟瑟抖动的枯枝,还有只在雪堆里突然露出个脑袋的小兔崽,她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问:“外面是谁啊?”
“妖祖。”顾昀析重重地摁了摁额角,声音里夹杂着些荒谬之意:“大早上,一来,就说给我带了妖界的冰原雪猪肉,还非得当场给我生火烤了。”
余瑶默了默,又问:“怎么不让他进来。”
毕竟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亲自登门拜访,却被避而不见,外面还飘着大雪,传出去,怕折了人家的颜面。
顾昀析一想到自己今早出去,人高马大的妖祖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生火给他熏肉的场景,脸色就止不住的发沉。
那场景,那味道,简直窒息。
墨纶常年与妖祖共事,有多辛苦他不知道,但是这个脸,应该丢了不止一次两次,不容易。
余瑶半坐起来,蹭地往床下滑,她低声道:“我去瞧瞧。”
“不准去。”顾昀析脑仁都在胀痛,他此刻神情极难形容,“让他在外面捣鼓,等那股猪肉味散尽了,再放进来。”
余瑶想起冰原雪猪肉的味道,不说话了。
越美味的东西越臭,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妖祖性情和体格一样粗犷,他奉顾昀析为主,为人生的信仰,哪怕此刻被拒之门外,也一样乐呵得不行。
但是他乐呵,其他的人,就不太愉快了。
清晨,雪压弯了枯树枝,小红雀扑棱着翅膀循着味道找到这边来,确定了味道来源,她停在一颗不远的树枝上,下巴都险些惊呆。
这是哪里来的大汉。
选在这么个好地方烤雪原猪肉。
大半个蓬莱都臭了。
妖祖又往柴堆里丢了两根枯柴,火焰蓬的开出一朵花来,那臭味简直了,直接往鼻子里怼,渺渺咳了两声,没办法,恨不得拿翅膀堵住鼻孔。
人在顾昀析洞门口,她多少有些顾忌。
相比于她,另一个也一路循来的人,就简单直白多了。
汾坷脸上挂着两条显眼的乌青,他才按照扶桑教的方法折腾了大半夜,方掌握一些,温养种子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一丝淡而熟悉的臭味惊醒了。
这也就算了,他现在才当爹,心情实在复杂,没什么闲心去管香臭,把窗子一关,就继续温养掌心中的小种子。
可是种子不对劲了。
自从闻了那个味道,原本安安静静躺在汾坷手心里的小种子,像是全身都在发抖一样,十分抗拒地从汾坷的掌心飞走,满屋子上蹿下跳,撞碎了花瓶,又撞倒了桌子。
这些外物,损了就损了。
汾坷担心种子受伤。
他捏了两个小法术,也没能把种子拦下来,反而它越发的激动,像是遇到了剧毒一样,汾坷也不知道它这样的表现,说明了什么问题,一时之间,焦头烂额。
他咬咬牙,推门,准备去找扶桑来救场。
然后,腰间挂着的留音玉抖动了两下。
夙湟的声音透着些空灵的意味,又莫名的有些严肃,“汾坷,你干什么了?她现在很不安。”
汾坷自己都搞不清状况,他看着到处乱撞的种子,捂着额头蹲了下来,沉着声音问:“你知道是什么引发的吗?”
夙湟:“我查探不出来。”
汾坷声音更燥了些,他手在留音玉上拂了拂,道:“就这样吧,我去找扶桑问问,他有经验。”
夙湟显然也没有话想和他多说。
汾坷才想中断通话,就听夙湟那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透过留音玉,稳稳地传入汾坷的耳中。
“王上,奴伺候您更衣。”
汾坷的表情裂开了。
行的。
孩子,是他生的,那也是两个人的血脉,凭什么一大早,他在努力养孩子,她那却一夜春宵,还有人更衣。
这个对比,就真的很扎心。
那边的声音模糊了些。
汾坷太阳穴跳动了两下,懒得去管她什么侧君美人的宠幸,只是摁了摁眉心,面无表情地提醒:“孩子面前,好歹注意些影响。”
夙湟二话没说,单方面捏碎了留音玉。
汾坷气得连笑了两声。
扶桑被拉着进了门,还在上蹿下跳不安分的种子一下子安静下来,跳到扶桑的掌心中,颇为亲昵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