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具匣子
陆红衣摩挲着自己手里好缎子做的大红喜服,又靠着枕头坐了好一阵,才慢慢琢磨过味儿来。
陈妈妈这一番话,绝不只是来和她说秦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这市面上混得头脸的,基本都没有简单人物,更别说秦二爷还是个被族里赶出来后还能过得风生水起的人。
陆红衣琢磨了一番,总觉得陈妈妈是在和自己说,要小心旁人。她那番话,开头就提了要小心旁人,末了,还在最后一句里又提了一遍,这行事作风倒是符合陈妈妈的一贯表现。
这个旁人,可能包含秦二爷的仇人,或者像是芙蓉姑娘那样的爱慕者,但凡她行差踏错,都有可能进入万丈深渊。
想到这儿,陆红衣心里有些打鼓,老实说,她对这些事儿并不擅长,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秦画景说的是转天再来抬她过门儿,这么说,她就还有整整一天可以准备。
陆红衣打算稍微松快松快,让自己冷静些。不过很快,诡异的事儿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当晚,陆红衣在屋中洗澡,她泡在浴桶里,白花花的蒸汽有些太潮湿了,她瘫软在浴盆里,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属于男子的脸,轮廓看上去和秦画景有些相像。不过她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障碍,像是两层透明的膜,让她看不大清晰。
虽然长得相似,但陆红衣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的脸似乎棱角更分明一些,而且那人的眼角似乎还有一颗红痣,勾人得很。
很快,那场景就在她面前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纯白的纸。紧接着,那纸上显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大字——
“杀掉他们,共有八人。”
陆红衣被这突兀的场景一惊,顿时从梦中被惊醒了。她发现自己似乎睡在了浴缸里,还没等她从惊讶中缓过劲儿来,就听得走廊里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便人仰马翻了起来。
她叫了两声“向暖”,那是她们这些末流姑娘们的小丫鬟,大抵有那么两三个姑娘,共用一个。不过并没有人回应她,陆红衣也就不再喊了,向暖一向巴结红一些的姑娘,不来也是常事儿,她懒得耽误时间,便自己匆匆从浴桶中爬出去,穿上了衣服。
等陆红衣从屋里出去的时候,楼外的喧闹已经稍微平息些了。从进进出出的人群中,陆红衣发现刚才的尖叫是从李芙蓉那间屋子发出来的。
那边人挺多,她不想去扎堆儿,便顺便问了旁边屋同样出来看热闹的姑娘:“香兰,前边怎么了?”
香兰脾气一向好,是个和气的姑娘,她给陆红衣解释了起来:“嗨,刚才啊,芙蓉姑娘那边似乎被梦给魇着了,在梦里惊叫了起来,所以才闹这么大动静。要知道,芙蓉姑娘明儿个是要到尚书府凌公子举办的宴席上唱曲儿的,大伙儿怕她出事儿,这不就都去了嘛。”
李芙蓉是头牌,受人重视是应该的。陆红衣点点头,便打算回房间去。
香兰去拉了她一把,说道:“哎,红衣,我问你个事儿呗!我刚才听陈妈妈路过的时候说,你要嫁到秦二爷府上去了,是不是真的呀?”
陆红衣也没什么可瞒着的,当即便点了点头。
香兰那表情就像是听间了什么好玩的话本了似的,连声恭喜道:“嘿,还是你有福气!恭喜恭喜!”
陆红衣忙谢过她,然后叮嘱道:“你别声张,这事儿陈妈既然没往外说,想来秦二爷可能不想叫人知道。”
香兰一摆手,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香兰什么时候干过这不靠谱的事儿?”
陆红衣又和她调笑了两句,才回到房里。
她脱去外衣,躺到了床上,打算小憩一会儿,然而脑中却不自觉地会想起刚才睡梦中看到的那张纸。
“杀掉他们,共有八人。”
这几个字来得莫名其妙,要说他刚才梦到秦画景还可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猛然间梦到这八个血字,实在令她惊恐不已。
而且陆红衣还意外地发现自己对这一段记忆非常清晰,并不像一般的梦境。
按理说,寻常的梦醒来后都应该模糊了,唯独这几个字还留在她脑海里,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想到方才李芙蓉也做了噩梦,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陆红衣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事儿要再往下想,那就一心朝着中邪去了。
她越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往楼里传的那些鬼怪故事就越能在脑海里捣乱,陆红衣吓得够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闭上眼睛,不停地想着秦画景来转移注意力。她对自己说,今天太累了,等明天醒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管有什么邪魔外道,都不会再影响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关心,其实我的手腕还好啦,如果不左右横移手腕其实也不是很痛。已学会横移手臂打字,说不定再过些自己就可以去练毛笔字了,反正都要玄肘哈哈哈哈!而且管用的容易抽痛的无名指也逐渐用中指分担一部分按键了,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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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恶作剧游戏(十五)
齐澜看着屏幕,在小丑的帮助下,她能够在陆袖脑内的重要梦境。小丑的做法就像是在搞综艺节目一样,节目效果十足。
就比如刚才那个梦境,她看到陆袖脑海里出现的那八个大字了,“杀掉他们,共有八人”,这几个字已经失去前世记忆的陆袖当然不会明白她看到的是什么,但齐澜却看得很明白,这是小丑的游戏开始了。
更可怕的是,小丑并不是只给了陆袖一个人回忆,在那个世界中的八个人,全部都收到了相应的信息。
小丑似乎将他们分作了两组,其中向南、纪如海、李芙风三人收到的是和陆袖一样的“杀掉他们,共有八人”,但另外的云麓、向暖、凌真、秦观四个收到的确是“杀一人,可获神力”。
这事情就很耐人寻味了,齐澜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收到的信息更丰富。
单从信息量上来讲,各有千秋,而且后面那条看上去比陆袖那条更加具有诱惑性,收到那条信息的人看上去更加容易去杀掉游戏者,提前掌握一项能力。
但齐澜转念一想,又觉得陆袖他们收到的那条保险一些,毕竟正常人谁也不会因为做个噩梦就,但是“一共八人”这种信息量比较丰富的内容倒是挺容易呗记住的。就算几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耽误这条信息进入他们的心里,到了第二周目,说不定就会有人重视起这条信息来。
齐澜带着忐忑的心情,继续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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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红衣第二天醒来,时间已经跨度到十一月三日了,她一贯有写些东西的习惯,当即便将自己书案上记些东西的小册子拿了下来。
因为那日突见秦画景完全是意外,又加上昨日事情纷乱,她已经两日没写了。
陆红衣先是在粗粗地写了前面两日的信息:
十一月初一秦二爷
十一月初二陈妈妈嫁娶
其实十一月倒是有许多洋气的叫法,或是用天干地支记录,或是叫仲冬、畅月之类的,不过自从洋人那边与北国有生意往来后,老百姓也愿意私下里干脆用数字记录了,显然这更简单些。
陆红衣的文字是写给自己看的,自然也就怎么省事儿怎么来了。
陆红衣想了想,到底没有把梦里那八个字写到日记之中,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于是只将那一行字写成了“十一月初二陈妈妈嫁娶噩梦李芙蓉”,便合上了本子。
她心中有些忐忑,她自小就没了娘,自是不知道出嫁该准备些什么,只能自顾自收拾些细软来。
可等到晌午十分的时候,陈妈妈却差人送消息来,说不秦二爷今晚不能来迎娶了。
秦二爷果然如陆红衣想的一般,被舅舅绊住了。那几位舅舅一听说他打算八抬大轿迎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当即就不干了,最后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让他抬进门来,但必须要等一个良辰吉日,而且也不能进来做正妻。
其实陆红衣对这些到不甚在意,因为她早就想到了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个所谓的良辰吉日被订到了本月的十五,也算不上太长,她倒是也愿意安心等着。
而且她现在也算是个自由人了,按照陈妈妈所说,秦二爷给她赎身之后当场就把她卖身契给撕了。
陆红衣不骄不躁,她安下心来,在房里拨琴。
与此同时,秦二爷府。
秦画景正端坐在茶房煮茶,他一贯是有这些闲心的,所以并不嫌这些琐事麻烦,也不会去假借别人之手。
“爷,您还真沉得住气呐?”纪如海站在他身后,语气略显得有些忿忿不平,“今儿个您几位舅舅来家里,那口气可和平日里大不相同了……”
秦画景慢悠悠地将茶洗过一道,他专注地看着手里那捧绿色,并没有回头去看纪如海,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怕什么呢?”
纪如海直皱眉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画景一眼,虽是心中敬畏,但还是说道:“前几日咱们已经收到线报,如果上面所有信息属实,那依如海看,恐怕您那几位舅舅已经与秦大爷达成和谈,那这……”
那几位舅舅多是与观场有些联络,但手里钱不多,所以从前一直对自己二爷非常关照。一则因为是亲侄子,有一层血缘连带;二则二爷毕竟是正房太太生的二子,虽说老爷子不喜二爷更爱私生的秦云麓,但从法理上,二爷仍旧应该是正经的嫡子。
只要县太爷说秦云麓的继承不合规矩,那就是不合规矩,就算大爷被强行划归成大太太的儿子,只要钱和关系到位,那二爷也尚且有一战之力。更别提那几位舅舅还和观场有些关系,这运作起来就更容易了。
不过秦云麓也不是个傻的。按照现在的态势,他明显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危机,所以他提前联系上了刘家几位爷,也就是秦画景的舅舅。
秦画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从前那几位舅舅还指望扶持他一下,但眼见着他就打算这么吃喝玩乐一辈子了,那就算把家产帮他夺回来,他也只会花个一干二净,不会分给舅舅们一分一毫。
两相对比之下,只要秦云麓愿意每个月拿钱补贴着刘家几个爷,和他们结个善缘,日后再通过关系双双盈利,那秦云麓就是使刘氏兄弟收益的人,是比秦画景还要亲的大外甥!反正从家谱上来说,秦云麓已经被划给大太太了,叫他们一声舅舅也合理。
“嗯,有些长进。”秦画景似乎并不为这个消息而感到苦恼,他只是轻轻地酌起手中的茶来,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爷,您真的不急?”纪如海搞不懂秦画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提醒道,“咱们再这么搞下去,恐怕事态不妙啊……依我看,您那几位舅舅都疑心颇重,您跟他们撕破脸,还不如低个头,何必呢?要论亲缘关系,他们肯定还得向着您呐,外人怎么也没有亲外甥可靠吧?”
在纪如海眼里,为了个女人闹成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必要。二爷那几位舅舅明显是一直在权衡,直到他们发现这位大外甥真是个只会在胭脂堆里滚的浪荡子之后,他们才不得转而和秦云麓合作。
纪如海完全不明白二爷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什么都明白,又何必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呢?真要是心里不服气的话,先表面应允,然后蛰伏几年也就是了。
“怕什么?”秦画景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既然他们想扎堆儿,就由着他们去吧,咱们看会儿戏便是了。”
听到秦画景这么说,纪如海却突然不那么慌张了。秦画景既然如此冷静,就代表他已经有对策了。他从不觉得秦画景是一个世俗的纨绔子弟,他是一个聪明人,他叛逆,但只会在有把握的基础上尽情享受自己的特权。
秦画景的危险,要真正将手摸到他利益上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纪如海有时候会有些怕他,他越是笑,他就越是恭谨:“如海明白了,那我先行下去打点了。”
“等等。”秦画景突然叫住了他,转而问了他一个奇怪地问题,“你昨晚做了噩梦?”
“哦,对。”纪如海有些羞愧地说道,“怪我,不应该在爷待客的时候打扰到您。”
昨晚,秦画景接待客人,纪如海不知道来人身份,只知道对方是贵客。他在外屋等着,不知为何,一贯警醒的他竟然在外面打起瞌睡来。
梦中,他见到了“杀掉他们,一共八人”几个大字,那字是血红色的,当时就给他惊了一个机灵。
他明明一向沉稳,但在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何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感觉,就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他感觉一阵战栗。
理所当然的,他叫喊了出来,在里面谈事儿的两人自然也都听到了。
“没什么。”秦画景的态度倒是很随意,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梦到了什么了?吓成这样。”
纪如海有些不好意思,一个成年的男子,被梦里的几个字吓到失去了体统,实在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不过他还是和秦画景说了实话,他一贯是实话实说的那种手下,不然也不能在秦画景身边待这么久。
“我梦到八个血红色的大字。”纪如海羞赧地说道,“可能是那东西出现得太突然,颜色又吓人,我才一时间没有忍住。”
秦画景笑着,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字?”
纪如海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太深的惊吓,所以才会记得那么清晰,他说道:“是‘杀了他们,共有八人’这八个大字。都怪我不好,许是夜间觉浅,才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听起来挺荒唐。”秦画景笑了笑,同他说道,“小事儿,你去吧,晚上多睡会儿,别坏了精神。”
秦画景挥挥手,纪如海就应承着下去了。
对于秦画景的问话,纪如海也没太当真,反正自家二爷惯会和他们这些下人说写些闲话,聊些有的没的。
等纪如海下去了,秦画景脸上的笑意才骤然散去。
他紧盯着墙壁上的一幅画,然后掀起了手边的地板。地板下面有个开关,当他把开关按下去,墙壁上的那幅画便自动弹开。
那画竟然是一扇暗门,随着秦画景的动作,那暗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一袭白衣的少年。
看样子,那少年竟是已经在暗处躲了许久了。